“說說吧,有人往你營裏傳了那麽大一篇話,又處心積慮在元宵節安排了那麽大一出戲,你身為宣威將軍,管的就是孤山老營,你說你事先毫不知情,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
吳揚瞟了一眼放在桌案上的嶽飛靈位,向跪在地上的四品宣威將軍孫興不緊不慢地說道。
製作靈位的木板上麵的黑漆極厚,黑漆幹了之後又上了一層清漆,靈位上“故大元帥嶽公諱飛之靈位”幾個字鐵劃銀鉤,用的是上好的金粉,處處都在告訴世人,元宵夜祭絕非一時心血**。
“罪臣真的不知啊,大人明鑒!”孫興連連磕頭,“孤山老營都是些戰場上傷殘的老兵,朝廷養著他們已是天大的恩典,這十幾年他們也算安分,連營門都甚少出去。這些老兵既是身體殘障,沒有守備任務,也無需操練,罪臣不過按時發放餉銀,給些米糧。這一二年,罪臣想著這些傷殘的老兵年紀老邁,病死病亡的不在少數,鬧不出什麽幺蛾子,去得越發少了,是罪臣的錯,罪臣該死,罪臣該死,求大人開恩,求陛下饒命,罪臣願意受罰!”
孫興說著“啪啪”地扇自家耳刮子,他是真舍得下手,十幾個耳刮子下去,原本白白團團的一張臉頓時又紅又腫,痛得他眼淚直流。可孫興不敢停,他是軍中老人了,皇帝對嶽飛的忌憚他這一二十年在臨安城可算是看得明明白白,如今偏讓他攤上了這檔子事兒,孫興隻能自認倒黴,扇自家幾個耳刮子算什麽,總比丟了性命強。
“罷了。你這耳刮子扇給誰看呢?真是有罪,該怎麽罰就得怎麽罰!”
吳揚製止了孫興,他怕這孫子活活把自家扇暈過去,況且他知道孫興說的都是實話。
十八年前,嶽飛父子和大將張憲被處死,嶽飛家屬被送往廣南、福建路州等地分別拘管,舊部都被打散編入各軍。朝堂上秦檜隻手遮天,文臣武將不願依附的紛紛去職以避其鋒芒,皇帝和朝廷為了安定人心,特設孤山老營,為的就是封堵悠悠眾口。最初的兩三年或許對孤山老營還有監管之意,這麽多年風平浪靜地過來,早就沒有了監管的必要,孫興已經有數年不曾踏足孤山老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