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秀和王淞卡在这个问题上，都不知道该如何界定，陈沐风披着草被，一脸与世无争地坐在火堆旁，他的心思完全和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满脑子都是小婉给他的拥抱，以及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来到军营的。
“陈兄弟。”
“啊？”
王淞看着陈沐风恍若白痴一般的表情，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姜秀在旁适时地问道：“是这样，内史大人和上卿大人分别吩咐我们，根据你到来的时间定你如何入营。但你现在这情况......”
“时间？怎么说？”
“守时的话，用黑卫标准；迟到的话，直接入营......”
“有区别？”
“西山军为正规军，无事时，日常四项训练，上午体力、军力，下午单兵和团队素养每半个月小考一次，足月大考，成绩优秀者记军功，报以军部。
黑卫军......”
姜秀看了一眼王淞，对于正规军的情况他很了解，但黑卫军真的不熟。
“黑卫军制，无常定训练，但每一项都会针对你自身的弱项，不论手段，迅速加强。黑卫军为蒙家私军，表现再好也没有军功。但......培养一个强悍的士兵速度远远大于正规军。”
“啊......那现在......你们是要我自己选？”
姜秀和王淞对视一眼，现在营帐里只有他们三个，有些事......可以商量。
“我......选军功！”
姜秀点点头，既然之前陈沐风就不愿意进黑卫，就算这次他准备前来，也并不一定会和王淞走黑卫路线。
以陈沐风的实力和条件，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是很正常的想法。
只是看起来王淞有些失望，不知道为什么。
陈沐风没有想太多，之前他已经了解过黑卫军的性质，私家兵就算待遇再高，但却完全没有前途，而且受制于人。
相比较之下，还是正规军相对自由一点，至少往上爬一爬还有休沐的机会，万一做到姜秀这个级别，也许就请个假回泰山......
黑卫军，算了吧。
无关什么上进心。
既然陈沐风做出选择，王淞也只好不咸不淡地寒暄几句，准备回黑卫军营复命。
趁着陈沐风暖身子，姜秀简单地将西山军营的大致情况和一些基础制度讲给他，限制很多，但陈沐风可能最需要适应的就是不管军职高低，作为一名兵卒见到任何一个军官都要恭敬行礼。
姜秀也很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不仅仅是能力出众，至少比自己还要强的多，能不能适应这种不论能力，只论军职的地方能不能适应。
毕竟，他连内史大人都称呼为老蒙......
陈沐风倒还没有想太多，毕竟到了别人的地方就要听别人的话，这是出山之前母亲教给他最基本的一点。
至于自己......能忍则忍，忍不了就走呗！
多简单点事。
半个多时辰后，湿透的黑衣也差不多烘干，看着有些眼熟的黑色衣装，姜秀才察觉到刚才自己的话，好像叮嘱的有些多余。
这一身黑色劲装，就算没有左胸口上那个白色的“蒙”字，估计看到这一身衣装的士兵都会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人。
蒙恬这一手，用的真是妙啊！
姜秀带着陈沐风沿着东门主路一路向西，不停介绍这道路两侧的情况。
西山军营只有东侧、南侧两处大门，西北方紧靠西山山脉，根本不必设置出入口。
上次祭奠活动时，是从军营南部，也是所谓的正门而入，那里包括许多非军事设施，一般是针对外部事务而设立的临时办公区。
真正的军部是要从东门进入，也就是现在姜秀和陈沐风所走的大路。
两侧是密密麻麻望不到边的营帐，偶尔有一些木制结构的正规板房，面积非常大，外面写着一些字但陈沐风看不懂，好在姜秀在旁边一一介绍。
东门两侧的营帐基本都是正规军的住宿营房，通常二十人一顶营帐，百将职位以上可以拥有单独的营帐，到姜秀这样的校尉级别，反而没有专门的营帐，而是每天都会滚回家里居住。
陈沐风对八万人同在一个地方根本没有什么概念，上次渭水河大战，前前后后敌我双方加起来差不多两万人，但那是断断续续你来我往的持久战，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
走在堪比咸阳城西街那般长的营道，尽头是一座青石雕铸的牌坊大门，上面刻着四个大字，但陈沐风不认识。
“西山校场！这里便是军士们每天训练的地方，也是大秦三十六郡中最大的军校场！”
姜秀看起来对这个名头十分自豪，言谈之间带着几分傲气。
而陈沐风踏过大门时，确实能感受到姜秀话语里的底气！
这哪里是什么训练用的校场，根本就是一片看不到边的平原！
也不知道这牌坊大门就是为让将帅军士感受眼前场景而故意垫高许多，站在这里总有一种俯视一切芸芸众生的感觉。
“怎么样？是不是站在这里感觉都不一样了？当年我刚参军之时，蒙上卿在点将台......就是那边最高的建筑物，告诉我们每天经过这里的时候，一定要驻足五息，感受一下上位者的视角，若是参军只为一顿饱饭，那便调头离开这里。既然来了，那便要站在这校场最高的地方，看的更远！”
姜秀手指点将台，好像还能看到当年蒙毅在那里慷慨激昂的宣讲，也确实深深地影响着他这样具有强烈上进心的兵士。
但......站的更高看得更远这种豪言，对陈沐风来说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如果姜秀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加上一句站在那里可以随心所欲，估计对陈沐风还有些吸引力。
眼下这低于水平线的校场上，无数壮汉分成同样数不清的小团体，在一片尘土中进行各种看不懂的训练。
与姜秀有些自我感动的话语相比，初冬时节还有光着膀子混汗如雨的士兵努力训练，这场景更让陈沐风大为触动。
“姜......校尉大人，现在我应当......”
“陈兄弟，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妨和你说些实话。我参军那会儿，战争还没有结束，我算是不幸中万幸，从战场之上活了下来，凭借用其他兄弟们的性命换来的胜利取得军功，做了千人将。
其实我一直都很满足，因为这本来就不是我应该获得的功劳。本想着一辈子如此，倒也混个吃穿不愁。
但终南山一行，又让我踩着那些无辜丧命的兄弟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而且，我深知这件事里我几乎没有做任何事，都是你和两位女英冲在前面，还害的婉儿姑娘......
我姜秀很清楚，论武勇，我万万不及你，而你也比这校场之上的绝大部分兵士强的多，强行让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还不如让你自己去选。
现在上午的训练，看起来都是分群组而为，但实际上还是训练个人的体力和力量为主，那边的军械操练，多是用来熟悉各种武器的使用方法。
从我的角度看，陈兄弟你的体力和力量要远强于他人，不如就从武器练起，拳脚的功夫几乎人人都会，但要熟练掌握一项兵器，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走，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