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尾山？《山海经》记载的那片烛龙之地？他哪来的底气？”
陈沐风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烛龙......在两百多年前被莫名抽离章尾山，消失在人间龙脉中......”
“两、两百多年前......唐......”
陈沐风话止于此，忽然想起什么，酒气涨红的一张脸瞬间褪色，甚至有些苍白。
“嗯，我们确实猜想到人间出现什么难以想象的变故，才让这一界至尊，上古荒神之主遭此境遇。
事情发生后，章尾山大量妖兽涌入各地异界，尤以青丘界同为妖界为主。
而且，章尾山内部，妖兽割据要比青丘界严重得多，堪比人间五代十国。
如今我们得到的消息，章尾山各种势力兽族，
为争夺已经空缺两百多年的界主之位，打得天昏地暗混乱不堪......”
“那什么胡颜生为何要参一脚？各安其界不好吗？”
“......你说嬴政为何要大一统？”
“这能一样吗？”
“有区别吗？”
“......”陈沐风没话说了，虽然在他看来性质根本不同，
但欲望这种东西，不分什么人类妖族，加上对力量的盲目崇拜和过度自傲......
怎么这么像隋炀帝杨广？
“简单来说，如果胡颜生能动员青丘界狐族的力量，要拿下没有烛龙的章尾山并非不可能。
可是青丘界哪怕矛盾林立，氏族隔阂难消，
要牺牲那么多同族去进行一场根本没有必要的战争......
这青丘界承平千万年，根本已经忘记或不知战争的残酷。
我、云喜和你......可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
是因为厌倦这些事情才回到青丘，不能到头来却又让狐族走上人间修罗之路......”
青玄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痛苦，一巴掌拍在长桌上，直接将其拍个粉碎。
“......所以你就想让纯狐氏和涂山氏插手，至少能阻止胡颜生继位？”
“哪怕胡颜生动手要硬抢国主之位，他也会必定惹到两大家族，
到时绝不可能整合狐族力量进攻章尾山！
我宁愿自己人钩心斗角，也不想看到同族血染沙场！”
“唉......父亲，助我......”
云喜无奈地支起半身，像个耍无赖的小孩。
看着眼前的两个亲人长辈，话语中透露着极尽疲惫的倦意。
陈沐风暗叹不已：“......游历人间数百年，曾发誓再不参与这些尔虞我诈之事。
但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岂能不帮。
不过现在不同人间，尚有陇西家族可以借助力量，
现在我只孤身一人，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一身力量，或许还能出谋划策，
但能不能用得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青玄欣喜又罕见地夸赞他说：“你的能力我一点都不怀疑！
那么多帝王的崛起和立足都和你有关，青丘这点腌臜事，不会把你难住的！”
“你别拍我马屁......先把我的事做完，
谁知道她是千年后出现还是明天就会现身......
国主的事，目前也只能随机应变。”
“嘿嘿，有你在，我闭关也就放心了。”
“闭关？为什么？”
陈沐风有些疑惑，这才刚刚团聚没几天，为何这时候要离开。
青玄把青玄珠拿出来，眼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我把内丹留给你，几乎用尽我全部妖气，只留维持九尾幻身的妖力掩人耳目。
你不知道这五百年来我过得是有多么战战兢兢，
哪怕行差踏错一步......可能连绮铃都打不过。
现在内丹已回，虽然不能恢复全部实力，至少也能在八成以上。
到时我和有苏氏，就会成为云狐背后真正的支持力量，
不用再看着青丘那帮红狐的眼神行事......”
“青玄......我欠你良多......”
“别说这种屁话！你欠我的......你还不起！”
陈沐风窘迫地看向殿外，一涉及这种话题，他都没办法接下去。
青玄倒是做事干净利落，知道纠结这种事毫无意义，
立刻站起身对云喜说：“云喜，把苍云秘境打开吧，我需要尽快恢复实力。”
她掏出一块上面刻有她名字的青玉令牌交给云喜。
“国主令虚有其表，如果有紧急事情发生，带着我的族长令去有苏氏，他们不敢不从。”
云喜面容整肃，接过青玉令牌后对青玄郑重拜礼，搀着她的胳膊向苍云殿后方走去。
“父亲，要欣赏一下苍云秘境吗？”
“算了，听着这种地方就是青丘界禁地，
我一个人类还是不要踏足，免得再触碰什么禁忌......”
“......哪来什么禁忌，不过就是充满妖气的异界空间罢了......
那您等我片刻。”
“去吧。”
青玄紧接着也回头看向陈沐风，心里想的和目光传达的，他都清楚，
但，也只能轻颔首，表心意。
云喜和青玄的暂离，让偌大的苍云殿显得更加宽阔。
喧闹整晚的殿内一下子恢复宁静，让陈沐风总算沉下心。
侧卧在竹席蒲团上凝望殿外，将昨夜谈及的所有往事一一沉淀。
极致放松之下，已经很久没有放下所有防备安心休息的他，
竟然在第一次闭目养神之时，瞬间沉睡过去。
有多久没有这样卸下所有，让自身的流转全部暂停？
一年？两年？还是十年、百年？
自云狐和青玄离去，这几百年来的喜怒哀乐，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个人走，一个人留，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仰望星空，一个人喃喃自语......
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还好，一个人的路，终于暂时走完了......
深沉，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