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想法还只是刚刚兴起,并没有实际的规划过,
但青玄如此聪颖睿智的女子,在某种程度上和绮铃犯有同一种病症
——盲目相信陈沐风。
其实作为妖狐,本质上是妖,也是兽,
解决争端的办法要比所谓的规矩、法律、道德等约束行为的空泛说辞更为简单。
就是杀戮!
有时候人也好,妖也罢,
学人间那一套根本不知道对不对的行为,会强制走入误区,
人因为脆弱而遵守,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妖兽......
本就应该不受这些人制约人而制定的规则之外,
以森林法则为基准,弱肉强食本就是最基本的天道。
所以当初青玄进入人间历劫,见到陈沐风被世事所逼,
杀魔、杀神、杀妖、杀怪、杀鬼、杀人......
一双六亲不认、魔性冲天的血红双眼怒视人间时,
青玄便打心眼里,爱上这个怒吼杀尽漫天神魔的狂妄之徒,
哪怕......他心里已经容不下更多的女人。
现在,这个狂徒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出现在她身边,
就算平时装得再风轻云淡,
此刻的半身鲜血和脸上的微笑,加上那一丝尚未退去的杀意,
都让青玄笃信他心底根本没有变。
这样一个能搅得人间风云变色的家伙......如今就在身边。
青玄此刻的信心爆棚,怒喝一声:“胡坚!把他关于刑堂地牢,按族规处置!”
“尊族长令!”
青玄的命令一出,有苏氏所有成员的眉头都是一皱,
按照族规处置,并不是什么十分严厉的惩罚,
但问题是这个“里通外敌”的罪名标准有待商榷。
不过大家都明白,从严处罚也是青玄震慑的一种手段,
如果是之前尚没有搞清楚她到底修为如何,能否担当族长大任时,
肯定会有不太支持她的家族站出来为胡长庭求情。
可前两天青玄出关后的那一声狐啸,已经彻底把质疑修为的问题抛开,
名副其实地站在有苏氏最顶端。
所以,现在刑堂堂主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根本无人反对。
不......应该说还是有人制止。
就是陈沐风。
胡长庭的不满和轻视,严格说起来是陈沐风给他的错觉,当然也是胡长庭的想法有问题。
但毕竟他不是主使,而且这些时日,也确实在完成修建这件事上出工出力,
就算功过相抵,也没必要接受看起来很严重的族规处罚。
“等一下......”
在刑堂堂主胡坚带人羁押胡长庭之时,陈沐风出言制止。
青玄转头看向他,心想你这家伙可别耍什么人类那套仁义道德,
把我好不容易找到立威的机会毁掉......
“陈老板......陈先生。
楼阁开业前发生这种事情,还是我们有苏氏的堂主玩忽职守,
闹出这种血光之灾,我作为族长应当像你赔礼道歉。
但一码归一码,我氏族成员犯错,
我有维护族内规矩的权力处置他,用不到外人插嘴......”
青玄的话说得义正言辞有理有据,语气冰冷毫无感情,
让有苏氏的一众人都有些错乱,
他们不是前来给眼前的男人祝贺捧场的吗?
怎么搞得像砸场似的。
陈沐风此时已经恢复常态,无奈地看着青玄,
心想这女人真够狠的啊,不就是杀鸡儆猴这套,至于弄到这种地步吗!
“长庭兄弟之前一直都听从你的指示,帮我甚多。
今日之事我相信也是他一时疏忽,无心之失,何必上纲上线。
何况今日是我开业大喜的日子,少了谁都是种遗憾。
当然,你要罚我也管不了,不过请你回去之后再罚,
我无论如何都要和我长庭兄弟喝一杯......”
“你!”青玄气的眯缝着眼睛真想揍他一顿,
在她看来如此这样,对氏族内部的效果减少一半,
但陈沐风却惯性地,用人类的“恩威并施”的思考回路来解决问题。
“......算了,既然东主替你求情,这件事以后再说。
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把这里清理一下。”
胡长庭赶紧叩谢陈沐风和青玄,谦卑地站起身吩咐他的直属手下处理现场。
首先是把那三个灰狐连拖带拽的不知道送到哪去,
又把两名已经止血,甚至把手脚接上的紫狐送到纯狐氏的驻守院府,
至于他们如何上蹿下跳那也是他们的事,
至少这边有青玄出面,纯狐氏想要讨公道,也得胡坤出现才行。
不过很明显,胡坤也就是顶多安慰几句。
至于那具倒霉的猪身尸骸,直接被运到城外边缘滋养大地去了。
胡长庭还想把门口的这一大滩血迹清理干净,却被陈沐风意外地制止。
“想必在场一部分去过人间历练的人都知道,
开业大吉大利大喜,最忌讳出现血光。
但我在斩断这几个家伙的手脚之前,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
就是青丘界,是否也是用人间的规矩和传统衡量自己的行为。
如果不是,那我为什么要用人间的规则来约束自己呢?
人间血光为大忌,那妖界血光是不是就是大吉?
若果如此,那就让这些鲜血在这里凝固、渗透,与岩石化为一体,
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永远提醒那些想来闹事的人,
如果杀不死我,那就把血留下来给我铺路!”
他这一番话,根本不是说给胡长庭听的。
懂得都懂,却又无法脱身。
青玄轻叹一声,陈沐风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真的是太有魅力,
可眼下也不得不提醒他说:“反正你建这楼阁也不是为了赚取什么,我也没权力发表什么意见。
但你总要换套衣服吧?血迹斑斑的总是不太正式。”
陈沐风一直没有把这些血迹当回事,经青玄提醒才仔细看了看,
深表赞同地点点头,对青玄说:“请我一会。”
立刻飞身到楼顶,片刻后换好一身新衣服又跳下来。
“......你是不是有病啊!有大门不走,跳来跳去的!”
“哎!这不一样,我和绮铃说,只要大门一开,就代表我这楼阁开业,
哪能因为换衣服这种事破坏规矩......”
“你还挺讲仪式感......对了,你这楼阁起好名字没有?
哎?这匾额为何无字?”
陈沐风神秘一笑,走到大门台阶前,
抬头看着起码一丈高的门楣匾额,手持青玉扇轻轻一跃,
在匾额上写下两个大字——有间。
“有间?有间什么?就叫有间?”
青玄对这个名字满头雾水,既不文雅,也不通俗,
总之看起来读起来都怪怪的,总有一种有头无尾的感觉。
“对,就叫有间!
不管外人觉得这是酒肆也好,茶楼也罢,书馆也可,甚至食寮也行,
哪怕把这里叫做楼,称作阁,甚至是塔,都必须知道,
它叫做‘有间’!”
话音刚落,陈沐风向前一步,
缓缓推开这“有间”楼阁的正门,大声说道:“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