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觉得这女狐之魂好像有些眼熟，
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就是红鸾？为何......看起来只有主魂......’
伏羲盯着红鸾看了半天，又抬头看向洞口上方的露天圆顶，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半晌后才把头低下来，像是在和红鸾说话，又像是在回答莫离的问题。
‘......未进轮回竟然也是天道如此......
怪不得会这么巧寻得你的识魂和生魂......
既然你的主魂仍在，便恢复你全魂吧。’
伏羲松开拘魂锁，两颗金色凝珠从他手心飞入女狐魂体内。
融魂片刻，女狐魂目光逐渐清明，
甚至有些狡黠灵动，一双狐眼微转，马上双膝跪地对伏羲拜礼。
‘小妖妲己，拜见伏羲上神！’
莫离脑中轰的一声炸响！
就算她现在已经如豹尾一般涤清前尘往事，根本记不得当初她在封神之战中的事情，
但稍微对人间朝代更迭有所了解的人神妖魔，都对这位间接导致商朝灭亡的重要人物印象极深。
而且，妲己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好像很早就认识伏羲。
‘妲己，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可我不明白你既然想为凡人，我也给你轮回的机会，为何会长留于此？’
妲己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红狐妖的坟墓，
那里实际上已经没有红狐妖，只留下一堆无用的尸骸。
‘......大人，妲己的记忆......
只记得在封神战中身死魂落......
后来您如何处置，我并不知晓，也无印象。
可若是您指的是季喜和红狐妖的事情......
我......现在想想，没有识魂和生魂，我只是季喜，再世为人的季喜......
这个季喜之魂......
有一个红狐妖的夫君，还有一个人身妖魂的孩子......
红狐妖用妖气构建这处场所，又将我埋于树下，
通过树灵，我能感受到......我在陪伴他们......嗯？
怎、怎么会哭呢，明明这不是我的记忆......
不对，这是我的记忆......我是季喜......我也是妲己......
我、我还是红鸾？红鸾是谁？’
莫离在一旁听着妲己愈加混乱地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她能理解三魂合一之后带来的混乱，
尤其是这三魂在不同的阶段，分别经历不同的事情，
虽然主魂只有一个，但记忆和经历却是完全不同的三段，
可以说三个人都是她，但又不是她......
伏羲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却又不知道为何会这样的妲己。
直到妲己实在无法承受这如一团浆糊掺杂在一起的记忆，
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伏羲。
‘我、我是谁？’
伏羲此时伸出一根手指，轻点在妲己眉心，
从外面感受不到这一指代表什么，可妲己如遭雷殛，浑身颤抖。
伏羲轻声问道：“你最想成为谁？”
妲己茫然之下，脱口而出：
‘我......是季喜......’
伏羲听到这个答案，不知为何偏了偏头，
看着处于混沌状态的妲己，好像对这个答案很意外。
但他还是遵循最直接的答案，又轻点她的眉心，又是浑身一震。
‘上神......他已成阴神，我亦无憾世间......
望上神实现我千年夙愿......转世为人......’
莫离沉默不语，现在眼前的女狐魂，
已经不是刚刚三魂合一的妲己，又转变成情深似海的季喜......
莫离也隐约察觉到，妲己、季喜以及那个尚不了解的红鸾，
三个人格独立，但好像三者都有同一个类似的愿望，
就是早日轮回，脱离这纷扰的世间。
但伏羲却很罕见地推翻自己的承诺，直接回应她说：
‘......时机已过。
你......我另有它用。
从现在开始，你便时刻跟在我身侧，我将赐你新的身体，
让你长活世间，辅助我完成我的万年大计。’
莫离听着伏羲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说出，他确实在进行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几乎也明白自己也是伏羲计划中的一环，甚至说是棋子，
忽然间有些同情眼前跪着的......季喜。
她以为季喜不会答应，但下一刻她却万万没想到，
抬起头看着伏羲的季喜，眼神从一开始的不甘很快变成服从，
声音平淡又冰冷地回应：‘任凭大人调遣。’
这、这又是谁？红鸾吗？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得很！’
伏羲见到女狐魂切换人格状态如此的明显，像得到一个好玩的玩具一般哈哈大笑。
可这笑声落在莫离耳中，却充满着极度的不适感。
此时，不管是几年前伏羲第一次击杀陈沐风时给她的厌恶，
还是之后强迫她跟踪监视陈沐风，
加上现在得知他将所有人都当做棋子的万年大计，
以及......对一个明显有着缺陷魂魄的肆意而为......
她真的是对伏羲这尊上古大神半点都尊敬不起来......
难道，这世间万物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供他寻乐的玩物吗？
正当莫离还在脑海里谴责鞭挞时，伏羲忽然叫她。
‘莫离。’
‘属下在。’
“此处已无用，毁了它，免入他人之手。
而后速速跟去陈沐风身侧，督促他尽快西行。”
‘......遵命。’
伏羲不再多言，转身挥手，黑色空间裂缝再现，直接走入其中。
莫离看着女狐魂顺从地向裂缝走去，根本无法说什么话。
可在女狐魂要进入裂缝的前一刻，她忽然停下来，
回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坟墓上，
片刻后又收回目光，与莫离的视线有那么半秒的交汇，
终于抬脚迈入裂缝中。
莫离有些愣神，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她到底是谁？
那眼神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无法说......
发生很多离奇事情的洞窟再一次恢复平静，
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那些在花草丛中飞舞的蝴蝶昆虫，好像全都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连潺潺的溪水都已经断流，
露出泥沙裸石和那些已经不会挣扎的小鱼。
干枯的树木，隆起的坟包，凌乱的草地，
头上一片久久没有散去的乌云，遮住本应普照大地的阳光。
一切，都变得死气沉沉。
莫离飞身来到洞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与刚到此处时完全不同的场景，
抬手刚要掐指诀召唤风雷摧毁此地，
脑海中忽然闪过女狐魂那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又慢慢把手放下，转身走向山洞出口。
半路上，莫离猛拍山洞岩壁，岩石碎裂轰然塌陷。
这处犹如桃源般的洞窟，从此隔绝于世。
不过莫离并没有听从伏羲的指令毁了它，也算是对他一点小小的违抗。
正所谓，
谁言生死两茫茫，前尘往事亦难忘......”
陈沐风的叙述至此，犹豫片刻，
还是拿起琉璃醒木轻拍桌面，震魂惊醒时，回神段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