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崩地裂身无处,峰回路转人已明
本是寒冬凄冷,万物静寂的山峦之中,霎时间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喧嚣。
掩盖一切的隆隆轰鸣声充斥天地,
浓重的雪沙,如滔天巨浪般咆哮着从山顶冲下,
稍微细小一些的大树瞬间被滚滚雪潮吞噬。
萧剑再一次将银杏护在身下,祈求着身后的巨石能抵挡着气势磅礴的雪崩。
所望之处天地一片白茫茫,突然一只犹如岩石般的东西从头顶滚落,
刚好卡在两人的眼前,后方的雪沙迅速将这个东西掩埋。
雪崩激烈又迅速,从轰鸣天地到悄无声息,也不过是几息之间。
萧剑耳中的巨响已然停息,他悄声问怀里的银杏:“没、没事吧?”
银杏轻轻摇头:“没事......只是被吓到......”
“那就好......那就好......
不,不好!沐风!”
萧剑将银杏安置在岩石下,连滚带爬地从眼前的雪堆中挖出一条通路,
爬出之后,发现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耀眼的白色,
只有几棵年迈粗壮的大树屹立山腰,
不仅是看不到陈沐风,连那两只野猪都不见踪影。
“沐......”萧剑刚要大声呼喊,
可一想到可能会再次引起雪崩,吓的赶紧又闭嘴。
他凭着一点逃命路线的记忆往回寻找,
可是不管怎么找、怎么挖,就是看不到一丁点痕迹。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日头已经西斜,
已经从岩石后面爬出来的银杏,也一路找到萧剑和他一起寻找陈沐风,
可根本就是无用功。
离天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萧剑一脸沮丧地躺在雪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青灰色的天空,
“......这家伙......这家伙只救过我这一次,一次就没了......
那么多次你什么时候还我......
你、你让我怎么回去面对村里人......
怎么面对陈大娘......”
银杏知道,一个正常人如果没雪崩埋到下面,
不仅仅是无法呼吸那么简单,寒冷也是另一个难关。
他们两个已经寻找将近三个时辰,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有些事......就很渺茫了。
她难过地哭着说:“非说什么走不走的,让你瞎说!
这、这回真剩我们两个了!
沐风,你回来啊......
你回来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哭泣、难过......
如果有用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悲伤的事情了。
两人逐渐接受陈沐风......失踪的事实,只能趁天色尚未全黑而下山。
银杏告诉萧剑,落在岩石前面的东西,是那只被他杀掉的灰狼。
先不管陈沐风,至少他们此次打猎也算是有些收获,
虽然算不得什么可以越冬的存粮,
但起码能靠着这只灰狼挺过风雪之日。
萧剑和银杏将已经冻硬的灰狼尸骸从雪堆中挖出来,拉着狼尾踏上归途。
这一路他们走的很慢,
不仅仅是因为灰狼的体型巨大,更多的是因为失踪的陈沐风。
相对于哭哭啼啼整整一路的银杏,
萧剑依旧对陈沐风很可能丧命的结果保持怀疑,
其中一点就是陈沐风这家伙如果真的不怕冷,
只要能尽快从雪层下面爬上来恢复呼吸,
那他还是能够......
想到这里,萧剑好不容易往好处想的想法,突然又被另外一件事影响,
就是那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雪崩之前......
陈沐风已经被野猪攻击到了!
带着这种假设,萧剑一下子情绪也跌落到最低点,
眼看着就要到达村口,拖着狼尾的他却站在树林里,
一步都不想进村。
银杏这时也难得地与他心意相通,
看着平时他们三个一同玩耍、一同胡闹、一同练习的村口空地,
本来已经有些平复的难受情绪又开始波动,直接掩面跑向村中,
在萧剑的注视下跑回自己家,
再没出来。
萧剑深深地叹口气,
一个人拖着灰狼,踉跄地走到村中简陋的小广场,
将灰狼扔在平时用来剖解猎物的地方,什么也没做,
绕着陈沐风家的院落,回到自家的石屋里,
也没有出来。
天色已黑,北风渐起,
刚才还有着星月灿光的天空,很快被看不见的乌云所遮挡,
飘飘雪花,随风斜落。
陈大娘站在自己的石屋门口,望着空中飞舞的雪花,担心地望向村口。
恶劣天气下,
猎人在山中可以寻到很多地方过夜,
但天下哪有不担心孩子的母亲。
未知亲儿何时归,千里万里盼泪垂。
望等许久,依然看不到村口有什么动静。
陈大娘轻叹一声,转身就要关闭房门准备休息,
能不能睡得着是一回事,
睡醒后能看到陈沐风平安归来又是一回事。
“大、大娘。”
萧剑的声音从院子篱笆外传来,
让陈大娘心中一颤,也带着几分欣喜。
“剑儿啊,你们回来了啊。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陈大娘回身看向外面,看到萧剑身边的人后一愣:
“银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啊?”
她向两人左右看了两眼,没看到陈沐风,
有些疑惑的问道:“沐风呢?在广场吗?”
平时陈沐风和萧剑打猎归来,会把猎物带到广场直接剖解,将处理的肉食分配给各家各户。
这也是陈大娘惯性认为,陈沐风不在这里,肯定是在广场那边。
谁知道她刚问完这句话,
银杏推开篱笆门,快步走到陈大娘面前,
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放声大哭起来。
谁见了这副场景,谁都会马上明白发生什么事。
但陈大娘却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甚至连思考都强制停止,
怔怔地看着萧剑也从外面走进来,
同样跪在地上......
“你们......”
“大、大娘,我对不起......”
萧剑一头磕在石板砌成的院落地面上,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娘,我回来了。”
陈大娘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外面露着一只膀子的陈沐风,
又低头看了看脑袋磕出一个大包,目瞪口呆看着陈沐风的萧剑,
连银杏恸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一切都显得那么荒唐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