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二人心头一惊。
怎么会？
二人本来以为那巡查回来的大人说的就已经够夸张了，事实上这里灾区的情况比起二人想的都要更加严重许多。
这里的景象让两个人都有些不舒服。
但是秦枫到底还是记得二人来的目的是为了查清。
更何况,如果不查清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害。
他于是跟三公主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两人便随意找了个面善的老人。
这位老人从外表看已经最起码是古稀之年了。
对方的脸上沟壑纵横，满是岁月的痕迹。
皮肤堆积在他的脸上，哪怕有头巾包裹着，也能看到对方因为风吹日晒变得十分黝黑粗糙的皮肤。
对方的头发被裹在头巾中，因此但从头发上两人并不能分辨出对方是男是女。
三公主有些急性子，问道：“阿爷，你们是从灾区来的吗？”
被三公主称作阿爷的人先是抬头看了三公主一眼，然后“啊”了一声。
年纪大了，已经是听不确切了。
除此之外，对方的声音也是十分的嘶哑，一看就是长期缺水造成的。
三公主于是又大声慢慢地问了一遍：“阿爷，我，是,问，你，是从，灾区，来的吗？”
对面之人这才听清了,只是，用手理了理自己脸旁边的头发，然后回道：“丫头，你应该叫我阿奶。”
这下三公主陷入了怀疑，就连一旁的秦枫也跟着有些困惑的看着对方。
这明明白白就是一个阿爷,怎么偏生是一个阿奶。
但看对方粗糙的手，就知道对方平时肯定是不少做农活儿的。
还有对方的脸，虽然黝黑的皮肤下有些看不清，但是对方一看就是那种年纪大还有力气的身材。
怎么会是一个阿奶呢？
三公主连忙说道：“是我冒犯了，阿奶。”
那阿奶于是笑道：“不妨事，小姑娘。对了，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因为上了年纪，所以这阿奶的记忆已经不太好了。
刚刚发生的事情有时候没过多久就会忘记。
如果不是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仍有一把子力气，怎么着也不可能活着到了这金风城。
三公主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说道：“阿奶，我是问，你是从灾区来的吗？”
那阿奶笑嘻嘻的先重复了一遍：“我是从灾区来的吗？”
然后说道：“不是，我是从齐地来的。”
三公主和秦枫相互看了一眼，得，看来着老阿奶已经不太清楚了。
齐楚两地，正是灾区。
两人正准备另寻他人的时候，那老阿奶又说话了。
“不过，我们那里现在说是叫灾区也没错。”
秦枫和公主再次相视一眼，然后看向那老阿奶，问道：
“那阿奶，现在灾区的情况怎么样啊？”
老阿奶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的秦枫，然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后生长得可真事好看，只是比起我丈夫年轻的时候还是差了一点。”
老妇人以为自己说话很小声了，但是两人毕竟是习武之人，又是这么近的距离，因此也就听的一清二楚。
这老阿奶还是挺有眼光的。
那老阿奶看着秦枫一会儿了之后，便先是谈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们那儿，情况可是很不好啊。”
那老阿奶此时可能是站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枫二人也只能跟着蹲在了地上。
那老阿奶紧接着说道：“能过来到这里的都是幸运的不能再幸运的了。”
她看向三公主和秦枫两人，说道：“看见你们两个，就想起来我那个表妹。”
“我们两个人本来是同村的，我那表妹嫁给了我们村里条件最好的一户人家，我就不一样了，嫁给了我丈夫。”
说到这里，老妪有些害羞的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们可不知道，我丈夫长得可俊朗了。就像这个小后生一样。”
三公主不由得开口问道：“那阿奶，您的丈夫去哪里了？”
那阿奶叹了一口气，说道：“饿死了，没有庄稼，饿的生病了，家里面没有一点儿余粮了。”
对方看上去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是不管是秦枫还是三公主都能感受到对方掩埋在心中的悲伤。
那老阿奶继续说道：“是不是该说我表妹了。”
“我那表妹从小就爱与我攀比，偏偏这次，把她自己省下来的一点儿余粮给了我，我本来想拿回家给我那口子的，但是回到家，他人都凉了。”
说着，她看了看远方，那是齐地的方向。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跟我同村的大部分死在了村里面，一部分死在了逃荒路上，就剩我和几个年轻后生了。”
“只不过，那几个年轻后生，不是人啊，会下地狱的。”
她没有明说，但是刚刚看了那些尸体状况的两个人都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人不由得有些心惊，随便找到的一个老人，她的村庄里就已经死伤了这么多人。
三公主不由得开口问道：“阿奶，不是有官粮吗？怎么没给你们分发吗？”
那老阿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说官粮啊。”
她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有啊，怎么没有呢？”
“只不过那官粮一开始还有几粒米，后来就直接没有了。”
“有的时候还能喝个肚儿饱上一会儿，但是就算是那稀的能够照见人影儿的粥，也只能让我们喝上一碗看，在想要第二碗是不可能的。”
三公主不由得在心中想到，根据大唐律法，赈灾粮食所熬成的粥，须得是筷子放入其中不沉才行，按照这老阿奶的描述，明显是不达标的。
她于是问道：“那些赈灾的粮食有扔筷子进去吗？”
老阿奶想了一会儿，然后缓慢且坚定的说道：“没有，从来没有什么筷子在里面。”
三公主忍不住追问道：“这是为何？”
那老阿奶想了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说道：“好像是被山贼给劫走了吧。'
山贼？听到这里，两人忍不住又是对视一眼。
如果是真的，那现在的山贼未免也太大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