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云冷冷地盯着一旁的梅花,明明眼睛没有动,可是泪珠却大颗大颗地落着,明明脸上没有任何伤心的神情,眼神依旧坚定,但是泪水很自觉地淌了下来。
“这天,终是来了……”
邹云自言自语。
一旁的春花和秋月自然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也不知从何开口安慰邹云。
春花走出去,不一会儿便匆匆跑进来。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本宫累了,不想见他,你就说,本宫累了,已经歇下了。再差人送皇上回去。”
邹云冷冷地盯着插在瓶子上的梅花,大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邹云!”
肖子承没有在外面等着,已经自己进来了。
“邹云,朕是一国之君。朕不可能一直守着你一个人。朕还有后宫其他嫔妃,正一直守着你一个人,那置其他人于不顾,他们该怎么办?”
“皇上是说,臣妾很自私,独占皇上吗?”
“邹云,当你坐上这皇后之位时,你就应该知道,你的夫君不可能永远守着你一个人,朕是一国之君,哪个皇帝不是有三宫六院的?朕已经为了你一个人,荒废后宫多年,朕独宠你一人,那其他人怎么办?”
“可是皇上说过,邹云若当了你的皇后,此生便不再踏入其他妃嫔的宫中……”
“邹云——”
肖子承略显恼怒。
“皇上,这些年来前朝后宫,都在说臣妾善妒,臣妾独占皇上,却又不能为皇上开枝散叶,生下龙子,这些臣妾都忍了,可是,臣妾发现,皇上也是这么想的。”
邹云倔强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开口:
“是啊,臣妾是一国之皇后,臣妾的夫君乃一国之天子,怎么可能一生只守着臣妾一人,荒废这三宫六院是臣妾自私了,臣妾当上这皇后之位的时候,便应该要想到皇上,此生不可能只对着邹云一人……”
邹云擦去眼角的泪水,慢慢站起来,面无表情,眼神静静地看着肖子承。
邹云自小便在边塞如此苦寒之地生长,太医说,邹云已经体寒入骨,恐怕之后再无身孕,肖子承刚知道邹云不能生育的时候,坚定地告诉邹云,不要孩子也罢,此生只想与她邹云一人相守,他已经有两儿两女,此生已知足,只求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邹云为了能够给肖子承诞下一儿伴侣日日服用药,太一告诉邹云只要坚持服用药几年,有一定的概率可以生育。
邹云每日坚持服药,即便那药辛涩万分,苦不堪言,每日都要就着上好的糖块,一起吞入肚中,每日要喝下一碗又一碗药,这些,都是肖子承不知道的。
邹云白日处理后宫琐事,夜里依旧贴心地帮着处理朝中之事,虽说后宫不能干政,但是,邹云的治国才华,肖子承也是知道的,两人还是君臣关系的时候,肖子承就对邹云深信不疑,两人一起推行变法政策,一起刚正草纲,一起变动官员,一起大力推行各种新的政策……
受到了百姓们的支持,造就了计国空前的繁荣。
现在二人是夫妻关系,肖子承依旧信她,爱她,表面上,邹云不参与国事,实际上许多治国之策,许多政策的决断都是由邹云和肖子承一起决断的。
肖子承本就不可能只宠幸她一人,迟早是要宠幸其他妃嫔的,邹云早就想到了这一天,作为一国之君,可以独宠她邹云三年,邹云也心满意足了。
邹云给肖子承行了一个大礼,“皇上,是臣妾错了,臣妾不该独占皇上。”
“后宫其他姐妹也需要皇上的怜爱,也需要皇上雨露均沾,皇上,臣妾是真的累了,今夜不能侍奉皇上了,还请皇上到其他姐妹的宫中去就寝……”
邹云眼神凉凉地看着肖子承,面上除了冷漠,没有其他表情,刚刚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已经被邹云强行憋回去了,面上是那么的淡定那么的从容,似乎这一切对于她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事,可是只有她知道,她偷偷藏在心底的痛苦到底有多深。
“皇后,你且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肖子承说着,大步走出了凤仪殿。
邹云见肖子承真的走了,仿佛整个人被抽光了所有的骨头,身体就是一副空壳,眼神冷冷的盯着肖子承离开的背影,只听见“噗通——”地一声,邹云无力的瘫软在地。
一旁的春花和秋月见了,想上去搀扶,但又停下了脚步。
邹云目光冷冷地看着肖子承离去的背影,头上的步摇一晃一晃地在耳边回**,东风是那么的冷冽,一阵又一阵的,房中刮进了风一定吹得死人心里凉凉的。
今夜的风仪殿,狂风怒拍着雕花窗,传进来一阵阵风声,烛光在窗前晃**着,窗外冰冷的白雪发出的寒气渗透过薄薄的窗子,一阵阵地席卷着床畔。
凤仪殿是这么这么的冷,这烛光忽闪忽闪的,似乎就要被吹灭了,床帘外守着的春花和秋月,面面相觑,谁也不吱声。
邹云躺在**,无力的看着床帘,已然忽视了自己全然冰凉的手脚,过去无数个夜晚,都像今夜这般冰冷,边塞的风是那么那么的寒冷,冰冷入骨,将士们手握刀剑,身穿着冰冷入骨的铠甲,埋伏在雪地里,只为了取下敌军首将的向上人头,早日打胜仗,早日回家,早日与妻儿团聚。
这样寒冷的夜晚,邹云在边塞过了一年又一年,不知过了多少年,打了多少次仗,在多少个这样冰冷的夜晚,险些被刺杀没命,总算是熬到了回京城,总算是熬到了打胜仗,凯旋归来。
这些年来,邹云早已忘了边塞的凄寒,早已忘了,他们是如何度过那一个个寒冷的夜晚,是如何在一个又一个雪天里相互鼓励,彼此依靠,彼此信任,是如何度过那些难熬的了夜晚,相比起这朝廷这弯弯绕绕,相比起这后宫的钩心斗角,周云反而觉得边塞的那些真刀真枪来得更实在一些,她更想回到那些和将士们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
今夜风寒彻骨,一夜难眠的除了邹云还有肖子承,他心里既愧疚又矛盾,明明自己是一国之君自己,有个三宫六院很正常。
可是当他看到邹云的眼神,她那一双莹莹的眼睛,不再有希望,而是冰冷如寒雪,像极了她刚刚从边塞回来时,满脸严肃,活生生的一个冷面公子。
这几年,总算是从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看到了春暖花开般的希望,可是,今天,邹云看着他的眼神,似乎不是从前那般温柔了。
两人一夜难眠,可这一夜,后宫里的其他人睡得格外香甜,尤其是大着肚子的陈美人。
一想到邹云和皇上闹矛盾了,其他人心里美滋滋的,毕竟,谁也不希望皇上专宠邹云一人。
“陈美人有手段啊,没几个月就怀孕了,一次就有!”嘉嫔一边吃着上好的点心,一边说着,目光狠辣。
“娘娘,这个陈美人也是使了一些狐媚手段,不像我们娘娘,在邹平没有当皇后之前,皇上只宠幸娘娘一个,不用使用那些狐媚子手段。”
一旁的宫女开口,嘉嫔就喜欢听宫女吹捧自己。
“皇后娘娘,皇上是一国之君,得给皇家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娘娘也不要太贪心了,皇上对娘娘的专宠,也是后宫独一分。”
“娘娘……”
“娘娘,作为一国之后,就是要心胸宽广,切记不可好妒,如果皇上专宠哪个嫔妃,娘娘也该提醒皇上雨露均沾……”
一旁的礼仪姑姑耐心劝导,邹云的心里纵有千千结,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肖子承下了早朝,便匆匆来了凤仪殿,邹云如往常一样,站在凤仪殿外,等着肖子承回来。
“皇上,快些进来外头风大,臣妾给你备了膳食。”邹云说着,把肖子承牵到了桌子前。
“皇上,这些菜食,还是皇后娘娘跟着厨子们学习了大半年,今日亲自下厨,给皇上做的呢!”一旁的春花开口。
肖子承看着邹云,眼里不知是愧疚还是感动。
“皇上,臣妾想明白了,皇上是一国之君,臣妾本来不该一个人自己占着皇上的。”
邹云放低了姿态,肖子承见了往日那个高傲的邹云,那个事事都要顺着她的邹云,现在竟然这般……
“邹云……”
肖子承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皇上,日后,臣妾定当治理好后宫琐事,治理好六宫。”
邹云说着,给肖子承夹了一块肉,本来妃子是没有资格给皇上夹菜的,邹云是得到了肖子承的特许,才敢给肖子承夹菜。
“邹云,日后,我们夫妻一体同心,你陪着朕,一起看这盛世的繁华,这是你用热血给计国百姓换来的太平,是你用性命给计国打下来的江山,我们一起看着它渐渐扩大……”
“嗯嗯……”邹云点点头。
这些年来,肖子承专宠邹云一人,不知承担了多少流言蜚语,不知身上担负着多少压力,肖子承为了邹云做了那么多,她也应该知足了。
“皇上,味道如何?”
邹云满眼期待地看着肖子承。
肖子承细细品味了一小会,方才放下筷子,一把搂着邹云,在邹云柔软的唇瓣上又是温柔一吻。
春花和秋月赶紧知趣地离开。
“味道如何,皇后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邹云被肖子承撩拨得面红耳赤,低着头,肖子承见邹云晕红了脸颊,大手轻轻地挑起邹云的脸,“皇后,怎么还脸红了呢……”肖子承邪魅地盯着邹云,缓缓开口,“都是老夫老妻了。”
肖子承生的好生俊美!
鼻梁高挺,五官端正,玉树临风,又生得一个健硕的身体,哪个女人见了不心动……
“皇上,臣妾……”
邹云话还没有说完,肖子承将一块肉塞到邹云的嘴里。
“自打皇后入这个凤仪殿以来,朕都不见皇后好好地吃上一顿饭了,倒是有一些怀念以前你狼吞虎咽的样子,甚是可爱——”
肖子承说着,一只大手轻轻地捧着邹云的小脸蛋儿。
“皇上,臣妾现在是一国之后,坐在这个凤椅上,那便是天下女子之表率,这些基本的仪态,臣妾应该以身作则,给天下女子做好表率。”
“邹云,苦了你了,朕本想着,将你留着朕的身边,好好照顾你,可是,倒让你吃了苦。”
“只要皇上好好地爱邹云,邹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邹云说着,轻轻地依偎在肖子承怀里。
“邹云,朕自知是朕对不住你。是朕没有遵守我们之间的承诺。”
用了晚膳之后,秦苒公公给肖子承送来了一堆堆的奏折。
邹云见了,在一旁给肖子承研磨。
匆匆几年,转瞬即逝……
依稀记得,上次邹云在肖子承旁边研磨的时候,邹云还是男儿身份,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计国兵马大将军……
他们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相互依赖,用了短短一年,就让计国的百姓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国泰民安,计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昌盛!
邹云和肖子承大力发展经济,大力推行变法政策,给计国的百姓们更好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邹云所守护的,都是邹云用性命去守护的!
见肖子承愁眉不展,邹云上去,将笔递过去,缓缓开口,“皇上,可是有何事不顺心的,为何如此愁眉不展?”
“顾北晨和长孙平两帮朝臣争吵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朕夹在中间万分为难,若不是为了稳定朝中旧臣,朕真想杀了顾北晨。欺上瞒下,贪污枉法,私结党羽!简直罪不可恕!”
肖子承重重地将奏折摔到地上,“现在,这个顾北晨竟然还不知收敛,还要上书跟朕讨要封地!朕已将北镜给了他,他还不满足!好一个狼子野心啊!”
邹云见肖子承还在气头上,便没有开口,只是蹲下来,慢慢地将奏折捡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思索片刻,邹云笑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