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雪(全二册)

第十章 霜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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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寒川踏着淅淅沥沥的雨走上九嶷山,满山的梨花和枝叶被雨水洗濯出耀眼的素白和浓郁的苍翠。他一眼便望见了那个和羽烛白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她正坐在阶上,低头捏着一枚精致的点心。

白珏靠在一边,苦恼地看着她,听见动静便抬起了头。

“小师叔。”白珏下意识地喊。

“嗯。”墨寒川点点头,走到女孩身边拿走了点心,仔仔细细擦干净了她的手指,“这是寄托了她力量和意志的人偶,在她没有控制人偶的时候,人偶不会做命令之外的事。所以她不会吃这个点心的,拿走吧。”

白珏挠了挠额角,说:“那她总会有控制人偶的一天吧?昨天晚上还跟大师兄撒娇要吃绿豆沙来着,所以今天才给了她这个。”

“她去哪里了?”墨寒川转而问。

白珏踌躇片刻,照实说:“她说,这次她就不等你了。”

不知为何,白珏觉得这句话对墨寒川来说过于残忍了,这句平平无奇的话像是一根钉子,死死地将他钉在了原地。

白珏甚至能听见雨点打在他伞檐上的声音,像是在叩问谁中空的心脏。

他默默地走开了,留下一无所知的人偶和墨寒川在雨中。

墨寒川觉得这大概就是报应,在他一次次试图抛下羽烛白独自前行之后,羽烛白终于也抛弃了他。他伸手摩挲着人偶温软的面颊,人偶毫无反应,连一丝疑惑不解都没流露出来,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

“对不起啊。”墨寒川轻声说。

白珏听见纸伞落地的声音走出来时,只看见人偶一个人坐在那里,墨寒川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还是来了。”

羲和坐在梧桐林间,还是从前那般素袍广袖的模样,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还是无量天那个众人皆知的老好人。他听见地上枝叶断裂的声音,睁眼望向声音来处。

羽烛白冷眼看着这位罪魁祸首,惊奇于自己竟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和仇恨,内心一片澄净。

“别说的像是你很遗憾似的。”羽烛白丝毫不领他的情,“你还留在梧桐荫干什么,无量天都被你拿捏在手里了,还不砸了神帝的殿宇耀武扬威,等什么呢?等天道给你加冕吗,还是等离曜回魂来和你叙述兄弟之情?”

羲和有几分讶然地挑了挑眉:“你是为了离曜来的?我以为你们的关系并不好。”

“你真的杀了他。”羽烛白握紧了剑柄,看他的眼神一寸寸地冷下去。

“是啊,我杀了他。我那么用心地培养他、保护他,就是为了今天。他越强,作为我的食物就越合适。”羲和舒展着自己的指节,享受似的听着关节爆响的声音,“凤凰是不死的,能杀死凤凰的只有凤凰自己。他不能说是死了,但确实不算活着。”

“他一直不相信你是那个叛徒,”羽烛白咬着牙关,“你演得可真好。”

“如果他真的从未对我有过一丝疑虑,那你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了。”羲和平静地说,“沧雪,此事与你无关。天道崩塌在即,你没那个本事力挽狂澜。你不是和昆仑君互相倾慕吗,和他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多好。走吧。”

羽烛白充耳不闻,拔出止霜,雪亮的剑刃上映出羲和烦躁的表情。

“你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固执。”羲和撕破了和善的面具,随着话音落下,指下两道琴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羽烛白。

羽烛白一剑劈碎了来势汹汹的琴音,剑风之暴烈,将她周遭一片枝繁叶茂的梧桐林摧折无数。羲和在她挥剑的刹那飞跃至空中,就在他离开原地的时候,寒光闪闪的冰锥和剑气把他身下的地面戳得千疮百孔。

羲和踏着风站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的羽烛白,像是主人在看胡闹的小猫。

他伸出手去,仿佛要摸摸她的头,空中却传来缭乱如刀剑相击的琴音,随之炸裂开的还有纯净的凤凰真火。赤金色的火焰像是海面上的风暴,对着林中纤细的女孩卷去,轻易就能将她碾成粉末。

炽热扭曲的热风中,羽烛白仰起了头,瞳中仿佛有银色的波涛起伏。风中纷飞的燃烧的草木、沙砾在她眼中汇聚成金色的星河,她像是被眼前壮丽的景象震住了,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止霜猛地挥出一道直线,剑风破开了满目的烈焰和滚烫的空气,羽烛白顶着脑海中作乱的琴音,从那道缝隙中飞掠而过,欺身逼至羲和面前。

通明剑诀!

羽烛白只在江南看过一眼那位“天下第一人”独创的剑诀,但一眼已经足够她领悟其中的精髓。挥剑的瞬间她抛却了所有,心中只有一线澄明的剑意,足以劈开一切阻挡她前路的敌人!

少女雪白的长发在金色的烈风中飞扬,仿佛被阳光照耀的新雪。她毫不犹豫地提剑对着羲和的眼睛挥去,剑锋掠起的寒霜飞溅。

“当”的一声,止霜撞在了枪尖之上,羽烛白难以置信地顺着那柄长枪看过去。她看见了赤色的光影在羲和身后舒展开,俊朗逼人的少年身后扬起巨大的羽翼,单手握枪挡住了她必杀的一剑,随后腕上用劲,将她震飞了出去。

羽烛白的心肺都在颤抖,神魄法相的威力不容小觑。她在空中倒翻两圈后堪堪停下,凝视着那个熟悉的神魄法相。

离曜的神魄法相。

羲和的瞳中仿佛有金色的火焰燃烧,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羽烛白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从她的胸腔一路肆虐,冲上了她的天灵盖。

另一团金色的光影从羲和身后凝出了青年挺拔的身形,他盘起一条腿放着七弦古琴,衣间的褶皱上有细细的光和火焰流淌。他垂眸抚琴,眼中空无一物。

两个神魄法相。

离曜是真的被他“融合”了,连着神魄法相一起成为了羲和的武器。

羽烛白咽下喉咙里的血沫,躲开了神魄挥来的第二枪,反手将掌心里莲花与龙的法印拍在了枪尖上。

“昆仑君,你不能进去。”清融拦住了神色凝重的墨寒川。

“你们让她一个人进去和羲和交手?”墨寒川冷笑一声,“滚开。”

“你不明白羲和如今的情况,数量在他面前没有意义,我们就算和沧雪神君一起进去,也只会拖累她。”清融好声好气地说,“更何况,这是沧雪神君亲自下达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

“我只说最后一遍,滚。”

就在这时,玫瑰色的光染红了半个无量天的苍穹。

墨寒川和清融同时抬头,都知道那是羲和的神魄法相。清融还要说什么,已经被墨寒川掐着脖子扔了出去。墨寒川手上一点劲都没留,清融砸得地面开裂。

“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否则每个推着她走进无量天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都不会放过。”

法印迎上枪尖的那一刻,巨大的冲击从羽烛白的掌心一直贯穿到心脏,撞得她头晕目眩。

然而她没有松手,幽蓝色的光晕氤氲开来,垂眸执剑的少女站在莲海之中,发丝随着突降的霜雪飞扬。

少女的虚影抬手对着长枪挥剑斩落,白色的寒霜裹住了烈焰。剑锋顺势对着持枪人的面门划了过去,直取那双金色的眼睛!

琴声骤然响起,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她脑子里最脆弱的那根弦,她手腕上一软,差点就要跪倒下去。但羽烛白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无视脑中挣扎不休的蜂鸣声,在转瞬即逝的迟疑后依然将剑推了出去。

但破绽就在一息之间。

离曜的神魄法相挥舞长枪,砸中她的胸口,硬生生地将人扫飞出去。

羽烛白的后背撞上一个熟悉的胸口,她屈起手肘撞在那人的胸膛上,把他往后推。

“昆仑君也来了,”羲和淡淡地说,“那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好了。”

墨寒川一只胳膊锁住了挣扎的羽烛白,面无表情地抛出了一块闪闪发光的小东西。昆仑君最善奇门遁甲之术,羲和戒心大起,一道琴声击中了那块小玩意。

羽烛白瞪大了眼睛,她看清了那块小小的碎片。

那是镜心!

她扔进天池里的镜心!

千万面水银镜在瞬间铺展开,倒映出千千万万个羲和来,少年时坐在树荫下翻动书页的他;被神帝牵着手走进梧桐荫的他;涅槃之火里哭喊得撕心裂肺的他……还有那个小小的,趴在他后背上的女孩。

羲和从未见过女孩的模样,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偶尔她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只是一团勉强有个形状的光晕。

可是这一次他看清了,青铜镜能映出这世上所有的真相,没人能在镜宫里有秘密。

女孩的脸颊上带着一点婴儿肥,笑起来有两颗尖尖的虎牙。她趴在少年羲和的肩上,调皮地吹去落在他发上的花瓣。羲和嫌她烦,揉着她的脑袋把她往后面推。女孩不依不饶的,龇着小虎牙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如果那个时候多陪她说说话就好了。”

羲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静谧安恬的画面随着水银镜中心的裂缝破碎,携着业火和厉风的羽箭刺向他的眉心。

羲和在星星点点的银色碎片中看见了墨寒川冷漠的表情和女孩碎裂的笑颜,他忽然笑出了声,不顾身后挥向他脊骨的止霜。

明亮不可逼视的火焰从他身上爆裂开来,十倍百倍地扩大,剧烈燃烧的空气横扫了整个无量天!纯白的莲海在沸腾的池水中化为灰烬,苍翠挺拔的梧桐树瞬间枯萎,被烧成一片焦炭。

凤凰清锐的长鸣响彻天地,每座山岳都随着太古神禽的嘶吼而颤抖。凤凰的每一根翎羽上都流淌着细碎的光芒和火焰,五彩的尾羽光彩熠熠。

暴虐的力量把空中的两人都震了出去。

羽烛白和墨寒川像是两颗背道而驰的流星,向着相反的方向坠落下去。

墨寒川离羲和较远,脑中尚有一线清明。他在急速的坠落中现出原形,穿过凤凰洒下的金色火雨接住了羽烛白。羽烛白脱力地躺在白龙坚硬的脊背上,缓缓蜷缩成一团,抽搐着呕出黑色的血块来。

镜心像是冉冉升起的白色星辰,在一片飞腾的烟尘中升起,落到了无一台上。

千丝万缕清澈的气息涤**开来,羽烛白微微睁开了被血液黏住的眼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按照山墟君的推断,天道睁开了眼睛,该是天崩地裂的时刻了吧?

雷光轰鸣,天谴砸落在那个涌动着火光的庞大影子上。

凤凰在闪烁的雷光中坠落下去,然而羽烛白知道,事态还未平息。她强撑着跪伏起身,按着墨寒川岩石般粗粝的鳞片,说:“我们过去。”

“凤凰涅槃重生而不死,死亡只会助长他们的力量。”墨寒川说,“你过去送死吗?”

羽烛白也不跟他争,手上捏了个瞬移符,顷刻消失在他眼前。

墨寒川骂了一声。

羲和又看见她了。

他总在死亡的虚影中看见那个女孩单薄的身影,好像冥冥之中,她仍然寄居在他的脊骨里保护着他似的。雷火轰顶,羲和满身的光芒、烈焰散去,他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从云间坠落下去。然而他并不害怕,他知道死亡对自己而言只是另一种开始。

他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羲和清晰地听见停滞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的声音,断裂的骨骼从脏器中拔出来,生长、扣合的声音,乃至于神魄上的灼痛都消散下去了。

他在风中握紧了手指,感受着力量一点点倒流回身体的感觉。

剑锋突然逼近他的眼睛,羲和猛地握住了冰削成的剑锋,掌心立刻流出血来。

鲜红的血珠从他手上落下,直坠入身下苍茫的山谷。凤凰的血染红了透明的剑锋,立刻燃烧起来,把锋利的杀机融成了一摊水。

羽烛白当机立断,抛去了剑柄,一脚踩在羲和的胸口上,把他踹飞出去。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你,你就这么想我死?”羲和站定了,摊开双手,“除了算计墨寒川上无量天,我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吧?他不也没死吗,还好端端地回到了你身边。难道你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公道正义’,才对我不依不饶吗?”

羽烛白握剑在手,止霜映出她一双清亮的眼:“我也很好奇,你凭什么觉得你配对我说教?”

“天道爱众生,却不爱众生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神帝也是如此,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天道,为了苍生,他可在意过苍生中任何一个人的死活?没有。你那个凡人师姐不就是被他‘牺牲’掉的吗,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羲和认真地看着她,“连山墟君都觉得这样虚伪的公平不值得,你又在执着什么呢?”

“你不配提山墟君。”羽烛白冷冷地说。

“羽烛白,你可怜白衣江神女,可怜镜心宿主,但谁又来可怜你?你不过也是祭坛上的羔羊罢了,还妄想拯救别人,简直可悲又可笑。”羲和冷笑起来,眼瞳中闪烁着嘲讽,“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孩子气。还是说你也认可神帝那一套‘为众人牺牲一切’的说辞?只有被保护的人才会称颂这种愚蠢的牺牲,被牺牲的人都是没有唇舌的哑巴!”

“你这样的人,是永远没有办法理解神帝的。他如果是慷他人之慨的小人,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他可以为了天道的平衡牺牲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羽烛白道,“你觉得自己无辜又可怜,你满心的愤恨,想要这天下人为你的仇恨送葬,你比天道还不堪,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

下雪了。

白珏震惊地见证了六月飞雪,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冤情才逼得老天爷在这种酷热的季节里拉下脸来。

他一面用大氅把那无知无觉的人偶裹成了粽子,一面把她往屋子里拖。但人偶却握住了门框,死活不肯走,也不出声,还反手把他塞进了门里。

上官策急匆匆地从屋子里奔出来,看见对门发呆的白珏,问:“你在干什么?”

“反思自己是不是近来修为懈怠了。”白珏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圈红印,“那人偶看着呆头呆脑的,力气居然这么大,我刚刚压根动不了!”

“她去哪儿了?”上官策也是怔住了。

“不知道啊,她把我推进来了。”白珏伸手去拉门,脸色剧变,“这门上被人施了法术,她把我们锁住了!”

容许听见动静走出来,皱眉看着他们,扬手打开了水镜。

水镜映出了山下的场景,那白发银瞳的人偶迅捷地穿梭在林中,很快抵达了山脚。

三人都狠狠打了个寒战,山脚赫然站着一群鬼气森森的鬼修!

天下逢乱必降大雪,这是怨气横生之兆。

白衣江水君行走在白衣江岸边,伸手抚平了怒吼的江水。

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低头看着江水中自己的倒影发呆。仙人是不会老去的,而大部分仙人都将自己的容貌保留在青春靓丽的那一刻。他这般白发苍苍快要入土的样子,倒像是坊间里早早定下了寿衣等死的老人。

“伯伯,别离水边那么近,会掉下去的。”一个矮小笨拙的影子费力地把伞挪到他头上。

水君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僵住了。

小石头精也愣住了:“你是沈玉的父亲……不,你是神仙。你飞升了?那沈玉呢?我找了你们好多年,一直没有你们的音讯。沈伯伯,沈玉在哪里?”

他看水君迟钝呆滞的模样,有些迟疑地问:“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道观边上的小石头精,从前常常陪沈玉玩的那一个。”

水君点了点头:“我记得你。”

小石头精雀跃起来:“我就知道你记得!沈玉呢,沈玉也飞升了吗?还是在修炼?您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他死了。”

止霜剑碎了。

羽烛白满手的伤口和血,来不及感伤山墟君给她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也没了,就急急忙忙地侧身躲过砸落在地上的火色巨蟒。漆黑的山谷陷入了火海中,羲和身处火海中心,漫不经心地看着她,仿佛她是自己手心里的一只小虫。

两个神魄法相俯视着她,而无量天上的莲海被毁去,神帝的力量根基也随之衰弱,法印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威力。

三枚羽箭破空而出,直取羲和的双眼和眉心。

羲和错身躲过的同时,铺天盖地的火焰织网出现了缝隙。墨寒川把羽烛白揽到他身后,带着她退出了火海。羲和看见他就想起镜宫里转瞬即逝的旧人,恼怒之下,两个神魄法相同时对着他们砸下攻击。

墨寒川挣脱了羽烛白的手,凛冽的冰雪铺陈开来,拉弓引弦的少年在银白色的光辉中站起来,像是从雪山中雕出的神像。他射出的三支箭都被火光吞没了,转而以长弓格挡住了砸落的长枪。

琴声如利刃般从他身上滚过,神魄法相闪烁起来,却没有后退一步。

“快走。”墨寒川的齿缝间渗出了血。

“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羽烛白贴在他的耳边,微凉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寒川,记得找一个温暖的、即便是冬天水也不会结冰的地方生活啊。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

墨寒川在强大得难以呼吸的压迫感中回头看了她一眼。

羽烛白笑了起来,容光粲然,连阳光都黯然失色。她做出握剑的动作,千山万水都在她指间跪伏,九天十地的生灵莫不臣服。一道灰色的光自昆仑山掠出,落到了她的手里,她轻描淡写地挥剑,剑锋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密不透风的杀机骤然溃散,墨寒川压抑在肺里的空气猛地吐了出来。他不安地去抓羽烛白的手,却只触碰到她翻飞的衣角。

他看清了羽烛白手里的剑。

那把被当作摆设扔在神殿里的“定八荒”。

羽烛白忽地暴起,定八荒和她手心里残存的神帝法印交相辉映,莲海的气息熄灭了凤凰永不熄灭的火焰。羲和惊骇之下后退一步,挥出数十道琴音,长枪对着她的头颅挥出。

羽烛白无视一切,定八荒如快刀裁纸般切开了两个叠合在一起的魂魄。

羽烛白觉得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凤凰在关键时刻挣脱了兄长的桎梏,替她挡下了那一枪。一次呼吸的时间已经足够,羽烛白推着定八荒穿过飘散的火焰,刺进了羲和的眼睛。

羲和痛苦地嘶吼起来,羽烛白抓住他的衣领,锁死了他周身的经脉。

墨寒川摇摇晃晃地走近她,他觉得自己要彻底失去她了。

“烛白,不要。”墨寒川嘶哑着声音说。

“寒川,再见。”羽烛白轻声说。

白龙腾空而起,抓着人事不省的羲和直上重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