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默自從在吳家堡聽見芊墨和鳳娘的對話後便開始暗中調查十幾年前的事情,他越調查越覺得事情不對,發現這其中的水越來越深。
這天,他在家中看書,突然聽見外麵的吵鬧聲,便出書房去看了看。隻見亦言帶著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進來,那男子有些神經兮兮,東往往西瞧瞧的,像是在警惕這什麽東西。
“亦言!”蘇子默叫道。亦言嚇了一跳,他本是打算讓這個男子吃些東西就走的,不想驚擾蘇子默。亦言是個孤兒,被蘇子默撿回來的時候比這個男子還慘,所以他看到這個男子覺得同病相憐,就打算幫幫他。
“大人,我…”亦言吞吞吐吐,看看那男子又看看蘇子默。
蘇子默知道他的過去,自然不會怪罪他,“你讓他吃飽後,給他點銀子讓他走吧。”
“是,大人。”亦言笑著說道。他正打算帶那個人離開的時候,那人突然就衝向了蘇子默,蘇子默一驚後退兩步,那男子沒有攻擊他,隻是跪倒在他麵前不斷磕頭。
“我隻答應給你吃的,你怎麽敢對大人無禮!”亦言大聲責備道。可男子隻是不斷地磕頭,一邊磕頭還一邊說著“蘇大人,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放火的,是他們逼我的。我不是想要燒了蘇家莊的,對不起,繞過我,繞過我!”
蘇子默剛開始本以為是個瘋子,當他說出那些話時,他怔愣住了,直覺告訴他,這男子不是普通的人。
“亦言,帶他進來。”蘇子默臉上一沉,甩袖進了書房。亦言隨後帶著那男子也跟了進去。
“亦言,你出去。”“是。”
蘇子默居高臨下看著那男子,沉默了幾秒,然後說道,“你抬起頭來,看看我是誰。”
那男子顫抖著身子,抬起頭來,看了蘇子默一眼後,又猛地磕著頭,“蘇大人,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殺你的。”
“你知道我叫什麽?”蘇子默緊緊盯著男子,問道。“你是蘇曜堂,是樓蘭的大學士。”
蘇子默猜想這個男子應該是精神不太正常,錯把和蘇曜堂長得相似的蘇子默當成是蘇曜堂了。
“你說的放火是怎麽回事?你說我便饒過你。”蘇子默問道。
“我說,我說。是蘭妃讓我去的。對了,司徒靜也是蘭妃派去的。司徒靜不願嫁給蘇曜堂,但是蘭妃威脅她,若是她不嫁便讓司徒家滅門。蘭妃就是看準司徒靜的狠,她派人在大婚的酒水裏下了毒。那天,你中了毒,司徒靜拿著劍一劍刺中了你。你們都瘋了,後來又出現一個銀發的女子,她也瘋了,你們都瘋了。最後,我就放了火,是蘭妃讓我放火的,她說不能留下痕跡,要燒得什麽都不剩。”那男子胡亂地說著。
“你說的可是真的?”蘇子默聽著,心中吸了一口涼氣。原來事實真的像他猜測那般,這件事真的不簡單,芊墨不過恰好遇見了那件事,最後誤成了妖女。
“真的,我說的全都是真的。”那男子焦急地忙磕頭,他的額頭上全都是血。“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你饒了我。蘭妃後來死了,但是我一直為軒王辦事,水鎮如意閣那場火是他讓我放的,還有司徒家也是,司徒南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軒王要滅口。軒王還想殺我,但是我逃出來了,他一直在追殺我,我不想死啊,你救救我,救救我!”那人激動地抓住蘇子默的衣服不放。
“亦言。”蘇子默叫道。亦言聞聲走了進來。“把他帶下去,給我看好了,別讓任何人靠近他。”蘇子默吩咐道。
“是,大人。”
蘇子默一個人坐在書房裏,把事情前後都理了一遍。他沒想到的是,很久不來學士府的芊墨今天居然來了,剛才的對話她也都聽見了,他以為芊墨是初知。
等到那人離開後,芊墨從屋簷上飛了下來,她一臉平靜地看著蘇子默,似是不知道任何。
“你都聽見了?”蘇子默問道。
“早就知道了。”芊墨平靜答道。蘇子默聽她這樣回答,有些吃驚表情,“那你…”
“你以為知道了凶手,你就可以洗清罪惡嗎?”芊墨看著蘇子默,淡漠問道。
“不,不是。”蘇子默回答得有些吞吐,些許他調查的初衷確實有這層意思。
芊墨臉上掠過一絲笑,“你和他我都不會放過。”
“對不起。”蘇子默低頭道。芊墨並不接受他的道歉,“現在說這有用嗎?”
蘇子默並不奢望芊墨能夠原諒她,因為她被傷得太深了。一場陰謀毀了她一生,讓她一生都沉浸在仇恨中。她本該隱生在天山,是蘇子默把她帶到了塵世。來到塵世後,蘇子默卻離開了她,她被天下人拋棄。
蘇子默沉思過後,道,“芊墨,過去的就過去吧,軒王是真心待你的,不要再去追究了。”
“不可能。”芊墨說出這三個字,似是用盡了一生。
“芊墨…”蘇子默是真心勸,他深知冤冤相報的痛苦,他不想看見芊墨再輾轉其間。
“這是我的事,跟你無關!”芊墨低吼道,蘇子默無奈隻好住口。
芊墨今天來不是偶然,她從樓蘭凜那裏得知蘇子默要娶瀟漫雨,所以特地來的。
臨走時,芊墨還是問了,“你要娶瀟漫雨?”
蘇子默沒有逃避,肯定地回答了芊墨,“是。”他的這個決定出於自己,沒有任何人逼迫他。
“你不怕我傷了她嗎?”芊墨笑道,似是挑釁。
“她既然嫁給我,我便會全力保護她。”蘇子默淡然答道。“這麽說來,你是喜歡她。”芊墨說道,臉上有幾分認真表情。
“是。”蘇子默對瀟漫雨的感情不算喜歡,隻是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不用考慮其他的事情。再者,瀟漫雨為了他曾經丟棄過性命。
“好,我知道了。”說罷,芊墨轉身,衣擺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轉身刹那,她垂目,用密集的睫毛扯住了眼底的悲傷。
芊墨離開學士府,走了回去。大概是天色晚了,街巷裏幾乎沒有人,隻有幾隻野貓在叫喚著。一輪圓月高高掛在天空中,灑下薄薄的輕紗般的月光,把芊墨單薄的影子拉長。
軒王府。
軒王府向來是安靜的,除了他和樓蘭軒烈大婚時熱鬧過一陣便沒有什麽熱鬧了。芊墨低著頭進了大門,顯得有些疲憊的樣子。我看了看書房,那裏的燈光是熄滅的,樓蘭軒烈看來是不在那裏。
芊墨收回視線,向閑月閣走去。她剛到門口的時候,一個人衝了出來,那人是消失很久的朧月。朧月看了她一眼,帶著憤怒。隨後,她很不甘心地離開了。芊墨對她沒有什麽感覺,對她的動作沒有任何表示,然後進了閑月閣。
銀月殿中,樓蘭軒烈正坐在屋內,他似乎是在等芊墨。芊墨進屋看著樓蘭軒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樓蘭軒烈沒有說話,他似乎在等著芊墨說。芊墨一副自然表情,看上去和平時沒有什麽不同。芊墨突然想到了什麽,問道,“你會一直愛我嗎?”
“會。”樓蘭軒烈答道。
“是嗎。”芊墨笑道,她不知道自己是該信還是不該信。
樓蘭軒烈還在等,芊墨卻不再說了,他們倆人之間又陷入了無限的沉默中。最後,樓蘭軒烈隨後起身,出了閑月閣,一身落寞。他是在賭,賭芊墨對他的感情,他想要看到芊墨會做到何種地步。
“啊——”長夜中,朧月一拳打在石牆上,滲出了血。
“朧月,你別這樣。”辰星趕緊拉著她,生怕她再傷害自己。
“閣主為什麽什麽都不說!”朧月氣憤道。辰星也顯得無奈,“王爺吩咐過了,不讓我們插手。”
“那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嗎!那芊墨雪是妖女!她血是冷的!”朧月咬牙道,如果可以,她一定會殺了芊墨,可是她不能。
“王妃會醒悟的。”辰星道。她應該是理解樓蘭軒烈的,知道他想要什麽。
“事到如今,你還要幫著她說話嗎!就算閣主殺我,這次我也要取妖女的性命。”朧月殺氣騰騰道。辰星嚇了一跳,趕緊勸住她,“你別衝動,若是王妃有事,王爺也不會活下去的。”辰星是清楚見過沒有芊墨的樓蘭軒烈的,那真是生不如死。
“啊——”朧月又是一拳打在牆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們就隻能眼看著芊墨一步步傷害樓蘭軒烈,而不能有任何動作。
感情其實是很簡單的東西,隻是之中有了猜忌,貪婪…所以就慢慢變得複雜了,最後變成了傷害對方的利刃。
夜深了,閑月閣裏的燈熄滅很久後,樓蘭軒烈才回來。伴著屋外清冷的月光,樓蘭軒烈站在床邊,細細地看著**的芊墨,似是用眼神在描摹著芊墨的容顏。他曾經以為自己能夠做到對芊墨無求,但是愛過才知道,愛不能無求,愛從來都是自私的,他想要芊墨心中隻有自己。
也許,正因為他奢求太多,他們之間才會如此。
可是,他奢求的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