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家這邊的儀式是按著老禮,主要款待的都是鳳棲梧那一輩的人物。沈佩貞、朱三小姐這一幹人,來這裏見了禮閑談幾句,就自到八仙樓去準備舞會的事。
這些新派女性若是讓她們學著老輩人的樣子,陪著那些老太太或是舊家小姐們磕瓜子嘮家常,那比殺了她們還難受。這些人又都是有來頭的角色,不大會賣那些老人麵子,各自忙各自的事,倒是彼此兩便。
關山遠做海關道時交遊很是廣闊,鳳棲梧當日號稱小孟嚐,亦是個好交遊的人物。以小吏而與海關道結交,就足見其社交能力之強。時下雖然人死茶涼,但是這場定婚儀式一見報,依舊驚動了不少京津舊派人物以及本地士紳前來道賀。這些人湊在一起,談的無非是些前朝舊事,再不就是當今政壇變化。
其中很有些人並不甘心退歸林下,對於時局很是關注,是以這邊酒席上談的,不是“青島十老”裏哪一位要出山起複,就是運河可能要重開,大總統已經聲明要發行公債籌措資金,各位年兄年弟打算認購多少之類的話題。
自從革命之後,官員的勢力大不如前,倒是富商土財主的地位大為提高。像是廣大南貨行老板齊孝祖這種商人,放在前清的時候在這樣場合沒有說話的份,如今倒是一幫被迫歸隱的官員問著他對公債的看法。
齊孝祖消息靈通詞鋒了得,在北京城也有可靠的關係,他的話對這幫人而言不啻於指路明燈。因此一聽他說公債行情看好,前途不可限量,不少人都動了心,準備大買特買。
鳳鳴歧不喜歡這類話題,但又不能不應酬,這是社交的一部分,誰也不能超脫物外。他心裏有點惦記關雅竹,她不比自己,那些舊家的太太小姐,見識也比不得她那些同學好友。
像是鳳家那位遠房表姑奶奶,那是有名的舊派中人,去哪都穿著自己那身二品誥命的袍服,做派舉止也儼然是個體麵的官太太。混不記得那命婦袍服是花錢買來的,自己的丈夫未青一衿,隻曉得抽大煙土不曾做過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