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洞穴中,血煞门圣女从天赐身上站了起来,后退到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原本惊愕的表情消失不见,姣美的脸上忽然变得平淡,七彩的光芒在她脸上晃动,宛如一张凄美的画。
“你叫我什么?”女孩皱了皱眉,问道。
天赐坐起来,尴尬地看了看女孩,道:“白无命是我师傅。”
天赐和白无命之间,虽然没有师徒之名,但却有师徒之实,《无命诀》就是白无命亲手传给他的。天赐无法解释他和白无命之间的关系,便只能让女孩明白,白无命就是他的师傅。
女孩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白无命不收徒。”
“《无命诀》就是他传给我的。”天赐不知怎么解释,只能说出无命诀的事。
这个女孩是白无命的情人,也就是他的师母,那么对她,天赐不该有任何的隐瞒。
女孩的情绪忽然低落,她眼眸低垂,看了看天赐手中的断刀,转过头去,又去看洞外缭绕的黑雾。
半晌,终于点了点头,道:“他竟然把他的一切都送给你了,就连六道……”
“为什么?”她顿了一下,又看向天赐。
“我不知道为什么,师傅说,这是前生今世之缘。”
“白无命死了,对吗?”
女孩的眼眸低垂着,她很平静地问出这句话,却不知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他……”天赐看着女孩的目光,心中有一丝不忍,不知如何回答。
“我知道了。”女孩点了点头,忽然笑了笑,她转过身去,不再看天赐,半晌,轻轻抱住膝盖,坐在地上。
一旁的蔷薇女孩看了看天赐,又看了看女孩,慢慢走过去,帮她重新编织雪白的鱼骨辫。
“师傅说,他还有一丝神识在我体内。”
天赐看到女孩伤心的样子,轻轻叹一口气,他希望这句话能够让女孩感到一丝安慰。
女孩闻言,转过身来时,那张绝美的脸上虽然看不出悲喜,但却平静地有些令人神伤。
她温柔地看着天赐,轻声问:“能让我见见他吗?”
天赐立刻点了点头,成人之美是美德,天赐很乐意做这样的事。他闭上眼,将神识探入脑海。
一片混沌之中,九个荒古文字镶嵌在天幕上,周围满是苍凉和空旷。
天赐扬起头,在混沌中转了一转,大声喊:“喂!你情人找你呢!你快出来吧,我把身体借给你!”
没有任何回应,四周只有缭绕的雾。
“出来吧,让她看看你也好啊!给她留两句遗言,只要别用我的身体做什么出格的事,怎样都随你好了!”天赐用了点激将法,但白衣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天赐有些不甘心,他不知道白无命为什么会这么绝情,如果白无命真的有一丝神识尚存,难道就连和这样美丽的女孩见一面都不肯吗?
他虽然和女孩相处时间不长,但屡次被女孩所救,便想着,如果能让二人见上一面,也算是一种报答吧。
白无命,没有任何的回应。
半晌过去,女孩忽然唤醒了天赐。
“不必了,他不愿见我。”女孩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她吸气的时候,身体在微微颤抖,她仰起脸,似乎不想让眼中的情愫落下。
“你真的是我师母?”天赐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还有一丝疑惑。这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但白无命却像四十多的人,难道白无命真是传说中的禽兽,连这样的小女孩也不放过?
“怎么,不像吗?”
“额……说实话的话,确实不太像……”
女孩看了看天赐,凄然一笑,道:“我算不上是你师母。”
一旁的蔷薇女孩听到这话,腾地跳起来,飘到天赐面前,大声道:“怎么不像!她就是你师母!你别以为你这一声师母叫的亏,论年纪的话,她当你奶奶都绰绰有余!”
天赐愕然,摸着鼻子,无奈地笑了笑,道:“小妹妹,夸张了吧。”
“你叫谁小妹妹?我一千多岁了!”
看着蔷薇女孩嗔怒的样子,天赐愈发觉得可爱,急忙笑了笑,道:“好好好,你一千多岁!一千多岁!我信了!”
“你不要叫我师母了,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月冕。”血煞门圣女淡淡一笑,拉住蔷薇少女的衣领用力一甩,就将她甩成了一团毛球。
“这幅身躯,是我涅槃之后的新样子,白无命认不出来,就算他认得出来,也不会愿意见我。”月冕似是想通了,轻轻笑了笑,上下打量着天赐,继续道,“他为什么要把无命诀交给你?他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就会用无命诀殉葬,如果不是有求于你,他绝不会这么做的。”
天赐沉默一会,继续对着脑海中喊:“喂!你还不出来?我可要把你的事都说出来了!”
脑海中还是没有回应。
天赐点了点头,叹一口气,道:“你救了我的命,又是我师母,那我就告诉你吧,你可别生气!”
月冕笑了笑,秋水般的眸子看向一侧,淡淡道:“还有什么事能让我生气?”
她在回答天赐的话,但看起来,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天赐沉吟片刻,道:“我师傅说,他和我之间没有师徒之名,我要学无命诀,必须答应他一件事。”
“是什么事?”
“他让我找到一个胸前有朱雀图腾的女孩,并发誓用生命保护她。”
天赐说着,偷眼看了看月冕,他刚才已经看到,月冕的胸前没有图腾,也就是说,白无命要保护的女孩,并不是她。
月冕却很平静,似乎听到这个消息,她一点都不惊讶,她轻轻笑了笑,问:“那你找到了吗?是个怎样的女孩?”
“还没找到。”
“需要我帮你找吗?”
“这……”天赐尴尬了,他摸了摸头发,不知道如何回答,再扭头去看洞穴外,黑色的雾气堵在洞口,洞穴下,是虎视眈眈的血红巨兽。
“不用怕,下面的肉状球叫赤触,是一只圣王级别的妖兽,只要六道在,它不敢靠近。”
月冕说着,转头去看黑雾中隐匿的巨兽身影。
“六道?”
“你不知道吗,六道是白无命的召唤兽,被封印在无命之刃里。”
见到天赐摇了摇头,月冕无奈道:“白无命只把无命诀和无命之刃交给你,却什么都没告诉你吗?既然你叫我一声师母,剩下的东西,我可以教你。”
“你懂无命诀?”
“无命诀……”月冕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嘴角带着一抹嘲弄的笑,继续道,“无命诀,就是我帮白无命创造的。”
“无命之刃也是我和白无命一起,将六道鬼虎封印在锁神石上,精心打磨而成的兵器。”月冕说着,看了看天赐手中的断刀,问,“它是怎么断的?”
“我不知道……这柄刀是我在机缘巧合下,从一间武器店里买到的。”
“买到的。”
“对,是买到的。”
“什么人卖给你的?”月冕脸色忽然变了。
“据那卖剑的女孩所说,是一个老头。”
“能得到无命之刃的人,自然会知道这柄刀的不凡,他竟然会拿出来卖?恐怕是为了引你出现!你被盯住了!”
月冕忽然一怒,继续道:“争夺无命诀,杀死白无命,这笔账,我一定要跟他们清楚地算一算!”
天赐默然不语,他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他不想参与其中,但他身不由己。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月冕看着天赐,问道。
“我没什么打算,我就是小河镇的普通人,小河镇被一只凶兽所灭,我只想报仇。”
“因为无命诀?”
天赐点了点头,忽然眉头一皱,看着月冕,问道:“师母,你是血煞门人?”
“不算是。我一直生活在十万深山,后来有一个人来到这里,带着一群人,说自己是血煞门的,要在这里隐居。那人跟我关系不错,后来他死了,我仍然和血煞门的人住在一起。”
“那你知不知道,血煞门中有一只凶兽肥遗?”
“肥遗?”月冕愣了一下,问,“肥遗怎么了?”
“就是有人指使肥遗,杀害了小河镇的乡亲们!”
月冕眉头轻皱,半晌,不解道:“有人能指使肥遗?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亲眼所见!就是肥遗用罡风,将小河镇连根拔起!”
月冕沉默,咬了咬下唇,若有所思。
半晌过去,她从地上捡起弥虹果,递给天赐,轻声道:“既然白无命已经死了,我要这两颗果子也没什么用,送给你了。”
她似乎是刻意转移话题,不再去提肥遗的事。
天赐察觉到了,越发觉得古怪,月冕似乎知道肥遗的事,但她为什么闭口不谈呢?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天赐或许不是聪明绝顶之人,但他也不傻,他知道,月冕既然不想说,他也不能强问,就算追问,也肯定没什么结果。
低头看了看那两颗散发着晶莹剔透的果子,鼻中嗅着果实的馥香,天赐摇了摇头,道:“我要这果子又有什么用?”
“吞下这两颗果子,我可以激活你体内的潜力。”月冕忽然一笑,笑容在弥虹果光芒的衬托下,美的妖异。
“体内的潜力?”
“天生怒火体质,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村民,你和我一样,都被人封印了。”月冕伸出手,按在天赐的额头。
一缕青光顺着月冕的手指,钻入的天赐的眉心。那青光像是一根锋利的针,狠狠刺进天赐的脑海。
“额!”
天赐感到大脑撕裂般的痛,伴随着尖锐的耳鸣,一幅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
“弑父之人,让他死!”
“杀了他!”
“无情无义,畜生不如!”
天赐忽然发现自己站在悬崖边,身后,是无数人的咒骂。
悬崖下是一层层的云,看不见底。
各色的法术从天而降,向着天赐而去。天赐背对着他们,没有等待那些法术落在身上,他表情平静,纵身一跃,从高高的悬崖上跳了下去。
坠崖的感觉很清晰,心脏抽紧,头皮发麻,连呼吸都格外困难。一层层云在身边掠过,一条宽阔的大河出现在身下。
“噗通”。
天赐忽然惊醒,再想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坠崖前的记忆像是被删除,难觅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