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峰上,逐渐出现许许多多不相识的流苏阁弟子在修炼。
他们都是通过贿赂李长生,才溜进山上的。
一道道霞光在半山腰闪烁。
林书南独自一人在落日峰顶,一座陡峭的山崖上练着剑。她穿着流苏阁的金缕长衣,高高竖起的马尾辫在风中跃动。
她的身姿像是跃动的水,灵动柔软。
天赐躺在一旁看着天上的云,偶尔垂下眼看一看她,便觉得她好像与蓝天白云融为一体,像是一幅空灵的水墨画。
收起空玉剑,林书南平复了一下呼吸,走到天赐身旁,抱膝坐在草地上。
她对天赐的态度起了一丝变化,既没有逼着他陪自己练剑,也没有打扰他休息,只是微微笑着,看着落日峰初秋的景色。
天赐注意到林书南坐在自己身边,看了看她,问:“那束花,你扔了吗?”
“没有啊,放在房间的花瓶里了。”
“哦……”天赐不知说什么好了。
沉默片刻,林书南转头看着天赐无聊的样子,轻声问:“我爹让你留在落日峰,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还有事要做。”
“你是要给小河镇的人报仇吗?掌门会帮你的!”
天赐看了看林书南。
“我说真的,掌门已经下令彻查这件事,如果有了眉目,流苏阁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她说的很认真。
天赐却笑了笑,心道这女孩还真是天真,掌门云中鹤要自身难保,哪还有精力去帮别人报仇?
虽然对流苏阁内发生的事并不上心,但天赐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已经知道朝阳峰和血煞门联合,也大致猜出他们联合起来想要做些什么。
缓缓叹出一口气,天赐看着林书南,问道:“如果朝阳峰和入云峰发生内战,你们会帮谁?”
林书南愣了一下,不解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
“那当然是帮掌门啊!”林书南不假思索。
天赐看着林书南精致的脸颊,忽然起了一丝担忧。他虽然叫林书南师姐,但林书南还只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她没有月冕的媚,也没有苏洛的冷。她一直生活在流苏山上,没有经历过太多东西,时间似乎把她忘记,让她的五官看起来还充满稚气。
但就是这样一幅烂漫的样子,才让天赐感到一丝忧虑。
想到在十万深山中,王昊能够指使四大长老为他凝聚法阵,恐怕一旦流苏山爆发内乱,真正会帮掌门云中鹤的人,寥寥无几。
“林逸会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吧!”
天赐心中想了想,忽然问道:“你一直在练的是什么剑法?朝阳峰的人懂得一种叫做日耀八荒的战技,威力很大,如果战斗起来,你要怎么挡?”
“你是见过了日耀八荒,觉得自己挡不住,才这么问的吧!”林书南忽然一笑,道,“我练的剑法叫弱水三千,是落日峰代代相传的秘技,经过八长老和我爹的改良,变成现在的样子。”
“我的修为太低,没到琴心境,所以施展不出弱水。如果是我爹的话,凭借弱水三千,根本不怕日耀八荒的。”
天赐闻言,点了点头,能够在流苏阁占据一席之地,落日峰自然有点压箱底的功夫,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你想学吗?我教你啊!”林书南忽然跳起来,高兴地看着天赐。
“算了吧,不是秘技吗?”天赐摆了摆手。
“你是落日峰的人,又被我爹关在这里,以后恐怕都下不了山了,教给你也没什么!”林书南一把拉住天赐的手腕,愉快道,“快起来,我教你!”
天赐无奈地站起来,摇头笑了笑。
“看好剑诀!”林书南说着,手中空玉剑忽然划过一条优美灵动的弧线,另一只手握紧剑诀,变化万千。
“善能善时,善动善渊,盈天缺地,弱水三千。”
林书南舞动空玉剑,尽力让动作慢下来,万千变化的法诀每一诀都清晰地落在天赐眼中。
天赐忽然感到体内的弥虹果有了异动,天地灵气汇聚成一道道法诀,围着天赐不断旋转。
“快试一试啊!我在教你剑法啊!”林书南见天赐不动,有些不高兴。
天赐眉头一皱,忽然捏起剑诀,万千法诀在他掌心急速变化,像是一条滚滚长河跨越时间,从历史而来,向未来而去,沧海桑田的变化在短短的三秒内,尽数浮现在他的掌心。
他抬起手,身旁的流苏树啪的折断一根细枝,落在他的手中。
剑意一起,万物皆为剑。
借那一根树枝,天赐的身体忽然灵动起来,像跃动的水般,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轻灵的残影。
树枝向前一刺,忽然传来一声恐怖龙啸。
龙啸声在山崖上炸响,沉入万丈深渊,在山谷中反复回**。
于此同时,一条水龙从天赐的身旁升腾而起,随着天赐的动作,猛然向山崖下俯冲。
轰隆隆的响声连绵不绝,如瀑布坠地,震得整个落日峰微微颤抖。
霎时间,落日峰上所有练剑的弟子都是停住动作,四起的剑光全部消散,只剩可怕的龙啸在山谷内回响。
半晌过去,风停云住,天地重归寂静,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不见。
空气中还弥留着水龙留下的痕迹,日光落在水雾中,折射出一道美丽的彩虹。
林书南彻底愣住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天赐,又看了看那道美丽的彩虹,轻轻伸手按住胸口,弱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天赐也有些不敢置信,他低头看着手中湿漉漉的树枝。
其实他的记忆力一直很不好,在他生活在小河镇的时间里,经常会忘记很多东西,就像有一团浆糊黏住了他的大脑。但在刚才,林书南施展剑诀的时候,他竟然将万千剑诀完全记住,并且还领悟了剑诀的变换形式。
大脑中那种被封印的感觉消失不见,身上磐石般坚硬的经脉也在兴奋地律动。
天赐像是卸下了一副枷锁,无论身体和精神上都放松到了极致。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在十万深山内,月冕刚刚给他解开封印时候的情景。
“怒火血脉……”天赐想起月冕对他说过的话,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你记住了我给你演示的剑诀?”林书南愕然道。
“全部记住了。”
“全部?你记住了多少?”
“三万六千道。”
林书南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空中那道美丽的彩虹,低声自语道:“天啊……”
“就算你完全参悟了弱水三千剑,也不可能召唤出弱水,难道你已经达到了琴心境?”林书南忽然想起什么,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天赐。
“额……”天赐知道无法隐瞒,他摸了摸下巴,不好意思地道,“勉强,琴心境一阶。”
听到这话,林书南看着天赐的目光,越发古怪起来。
晚饭时间,天赐、林书南、李长生三个人又是坐在了一起。
菜还是青菜,没有肉。
李长生也不再抱怨,吃的津津有味,偶尔抬头,看看天赐,又看看林书南。
林书南似乎没有什么食欲,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赐也没动筷子,他还处在震惊之中。
“我到底是谁,我从哪里来?为什么我会被封印?怒火血脉,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
看到两人有些反常,李长生想到今天二人独处了一段时间,立刻恍然大悟,赔上一副笑脸,轻声道:“师姐?还不吃饭?”
林书南抬起头,瞪着李长生,也不回话。
“额?不对啊!她不是希望我叫她师姐吗?怎么还瞪我,难道叫错了?”
李长生在心里暗自嘀咕,急忙哈哈一笑,改了改口,试探道:“嫂子?”
“噗!”
天赐刚喝了一口茶,全吐了出来。他立刻拍了拍桌子,怒道:“你叫师姐!”
说着,偷眼看了看林书南。
林书南却没有发怒的样子,只是低着头,怅然若失,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天赐顿时觉得尴尬,想要起身走,但又感觉不太礼貌,只能煎熬地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青菜,味同嚼蜡。
就在三人陷入尴尬的时候,门口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两人都穿着流苏阁的金缕长衣,腰间配着朝阳峰的木质名牌。
最先走进来的人背着双手,昂首阔步,英俊的五官上是一副毫不掩饰的傲然,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王昊。”
屋内的三人都是站了起来。
王昊的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扫了扫,淡淡一笑,说道:“三位在吃晚饭吗?正好,我也没有吃饭,不如一起?”
他说着,也不等人答应,自顾自地搬来一张椅子,在桌前坐下。
“我也不会白吃,你看,我给你们带了一壶好酒!”他说着,招了招手。
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立刻从腰间借下一个酒葫芦,递给了王昊。
王昊打开酒葫芦,一人满上一杯,发现三人都站着,疑惑道:“哎?你们怎么都站着?坐下喝酒啊!”
李长生鼻子动了动,闻到酒香,自然知道那是好酒,当下冷哼一声,端端坐下,慵懒道:“哎,虽然没来什么好人,但来了好酒,自然不必管他是什么人了,天哥,咱们喝酒!”
说着,便对天赐压了压手。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天赐也想知道王昊来这里要干什么,便笑了笑,坐了下去。
林书南看了一眼天赐,抿了抿嘴,坐到天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