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枪只顾急速奔行,两人半晌不说话,似乎有些尴尬。
“放我下来。”
萧红衣忽然道,声音很轻,但坚决。
金枪立刻松手。
萧红衣落地,径直向前飞奔,好似发泄一般,越奔越快。
不知道是不是累的,娇颜始终像晚霞一样绚烂。
金枪紧紧相随,片刻之后,没话找话地道。
“姐姐你伤没全好,别用全力。”
“姐姐伤心了,永远好不了。”
萧红衣气鼓鼓地道。
“要不姐姐伤我一次?”
金枪小心地献媚,心中暗道,你看我一次好了,我不介意的。
萧红衣这气啊,转头嗔怒道。
“你有什么可伤的?你的秘密都不告诉姐姐,姐姐的秘密你都知道。”
“噢,差这啊。”金枪恍然,随即笑道。
“那姐姐想知道哪个秘密,我给你详细讲讲。”
萧红衣半晌没说话,最后却问道:“你到底能不能炼制四级丹药?”
她终究不肯难为弟弟,只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却没想到,金枪毫不迟疑地道:“能。”
萧红衣一怔,瞬间怒气冲天:“你能炼制却给我吃四级药草?”
“啊,可我没时间炼制啊。”金枪无奈地道。
他继续解释:“我拿到车君墨的储物袋,才有了第一个丹炉。可永夜会正在追杀我,我没有时间炼制,也根本没有四级丹药。”
“永夜会为什么追杀你?”萧红衣问。
“因为我暴露了玉玲珑的秘密。这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卖出去的永夜飞舟,居然也受永夜人控制,完全是为永夜人服务的,遇到重大情报,会直接飞回永夜人的巢穴。”
萧红衣怒气平息,却又心疼起来,赶紧温和道:“行了,姐姐不怪你了。”
“嗯,姐姐最疼我了。”金枪喜滋滋地道。
“切。”萧红衣白了他一眼,这丫的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
金枪又去拉萧红衣的手,被一把打开,他锲而不舍,终于萧红衣服了,任由他牵着,两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宛若逛风景一般,又和谐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前方发现一条小河。
“姐姐要不要进去洗澡?我给姐姐看守着。”金枪认真道。
萧红衣狠狠瞪着他,直把金枪看的心惊肉跳,她才道。
“就因为你看守,我才不放心。”
“我冤枉啊。”金枪撞天叫屈。
萧红衣转过头去,巧笑倩兮。
啾——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绵长的鹰鸣!
两人抬头,豁然变色,这鹰在两人头顶千米高空,反复盘旋不去!
“快跑!这是人豢养的追风鹰!我们暴露了,风雷宗的人很快就到!”
萧红衣飞快地道。
金枪却冷峻地摇头道:“不能跑,追风鹰永远在指引方向,必须杀掉它。”
“千米高空,如何杀掉?”萧红衣不解。
金枪却陡然仰头,啾——
这一声鹰鸣,透着无尽爆烈萧杀,横行无忌,酷戾乖张。
空中的追风鹰,本来只是监视而已,此时听到金枪的叫声,顿时鹰脖子的毛都炸开,眼珠子都红了,这是极尽侮辱挑衅的叫声!
如果是人的叫声,它肯定置之不理,可金枪发出的是鹰的叫声!
这鹰就生气了。
鹰是非常高傲的飞行妖兽,哪能忍受这种挑衅?
下一个瞬间,这追风鹰陡然巨翅一收,头下尾上,利箭一般,爆射而下!
萧红衣眼睛一亮,这个弟弟真是神奇啊。
金枪却纹丝不动,好似已经吓傻了。
那鹰越发凶悍,鹰的视觉是无可比拟的,即便是千米高空,也将人的表情,纤毫巨细,无一遗漏,此时更坚定了啄死金枪的决心。
千米高空,一息落下!
烈风如割,**起两人的衣衫,几欲撕裂。
那追风鹰,双爪陡然探出,和铁钩一般的鹰嘴,形成品字,同时抓啄而至!
就在距离不足三尺的瞬间,豁然刀光一闪!
好似白驹过隙,隐蔽诡异至极,那鹰陡然感觉冲入地狱一般,惊悚的鹰头迅疾一偏,利爪却被齐刷刷削断,追风鹰惨叫一声,巨翅狂展,却发现双腿已经变成了火炬!
只是一息,整个鹰身都点燃。
在烈火之中,宛若涅槃的凤凰,张着大嘴,尖锐哀鸣,却没有任何声音。
宛若一幅画。
金枪和萧红衣,在刀光闪过,就无影无踪。
十息之后,整个追风鹰,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连灰烬,都随风散去。
又过了片刻。
一个婴神巅峰的老者,掠空而至,到了鹰陨的位置。
老者满脸狐疑,不但没有发现人,连鹰都不见了?
随即鼻翼一阵翕动,顿时勃然大怒。
“竟敢烧我风际尘的追风鹰,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全都喂鹰!哼哼,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去摇光城,我看他们能跑多远!”
风际尘说完,便向摇光城追去。
此时的金枪也萧红衣,竭尽全力,急速奔行。
但却不是原来的方向。
道理很简单,风雷宗只要将怒溪城和鹰鸣之地连成一条直线,就猜到两人的目的地。
如果再往那个方向走,就是找死,早晚被追上。
所以,两人九十度转向,奔平安森林而去。
这一番疾奔,足足三个时辰,两人的消耗太大,眼看前方有一个废弃洞府,金枪示意进去休整。
进洞之后,两人盘膝而坐,金枪取出车君墨的储物袋,拿出六粒回元丹,和萧红衣分开服下。
然后盘膝而坐,开始快速恢复真元。
生死关头,保持巅峰状态,至关重要。
不过一盏茶时间,两人都睁开了眼睛,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躲在这里比继续奔逃,更明智一些。
风雷宗不可能就一个追风鹰,再被发现,那逃走的机会就不大了。
尤其让人不寒而栗的是,风雷宗既然出动追风鹰,就肯定不是一个人追捕。
两人平静了半晌,金枪忽然问道。
“姐姐,雷千绝为什么杀你父亲?”
金枪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必须尽可能的了解敌人。
萧红衣,绝世妖娆的容颜上,露出一丝凄然,凸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她双眸中的光彩暗淡了一下,然后,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萧红衣的父亲,名叫萧凡。
原本是东阳洲有数的几个八级炼丹宗师之一。
距离九级丹王,也只是一线之差而已。
但萧凡是最年轻的一个,只有四十余岁,无疑潜力更大。
他没有晋级丹王,只是因为神识不够。他的修为只是婴神巅峰,和水宜风没法比。
有一天,萧凡找到了十岁女儿,郑重地对她说道。
“如果我死了,你记住,不要为我报仇,否则白白送了性命。”
“啊,父亲,是谁要杀你?”萧红衣大吃一惊。
“不要问了,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萧凡不想让女儿知道。
“如果敌人很强大,那我们为什么不逃走呢?”萧红衣不解地问。
“我中了丹蛊之毒,无论我逃到哪里,生死都在那人一念之间。”萧凡苦笑。
“这个毒没有解药吗?”萧红衣急切地问。
“没有解药,只有下蛊的人可以取出丹蛊。”萧凡摇摇头说道。
“我们去求巨海宗的雷千绝,也许能想出办法吧……”萧红衣天真地说。
“万万不可!”萧凡一声大喝!
“啊。”萧红衣被父亲吓了一跳。
“只有一种东西或许可以,但也只能让丹蛊和他的主人失去联系,而不能驱除丹蛊。”
萧凡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
“是什么东西?”萧红衣眼前一亮。
“是龙血,哪怕只是一丝也可以。”
“真龙之血?我们怎么可能得到?”
萧红衣一听就绝望了,仿佛从天堂直接被扔到地狱。
“不必真龙,只要含有一丝真龙血脉的妖兽就可以。比如龙血巨蜥的血液,就可以提炼出一丝真龙之血,压制丹蛊绰绰有余。”
“那我们去找龙血巨蜥!”萧红衣坚决地说道。
“傻孩子,龙血巨蜥对危险的嗅觉,灵敏无比,长年藏在地下河道中,我找了几年都没找到。即便是找到,提炼精血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很难,很难。”
萧红衣虽然只有十岁,却意志坚定无比,她暗暗下定决心,却道。
“父亲,如果你死了,那仇人会放过我吗?”
“这就是我从来不让你露面的原因,没人知道我有女儿,他不会找你的。”
萧凡凄然道:“但你以后就要靠自己了,记住,不要给我报仇,除非你妈妈来找你,才可以说出这件事,否则就永远忘记,你不是他的对手。”
“我妈妈在哪?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萧红衣渴望地问。
“唉,孩子,不是父亲不告诉你,而是你妈妈找你的可能性不大,你知道了徒然有了心魔,影响你修炼。”
萧红衣虽然只有十岁,却聪慧至极,她缜密地问道。
“父亲,我从未见过妈妈,我想妈妈也从未见过我,如果妈妈来了,她怎么知道我的存在?她怎么找到我?会不会错过?她认识我吗?”
“傻孩子,你长的和妈妈一模一样,哪能认不出来?更何况,还有血脉感应啊。如果你妈妈来了,一定能找到你,无论你躲在什么地方。”
萧凡走后,萧红衣便守在窗口,日夜不停地监视着父亲住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萧凡的宅院对面,那所看起来很普通的宅子,住的是他女儿。
萧红衣就躲在屋子里,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父亲门前的人。
等待着看哪个人会推门而入。
一天过去了。
终于,萧红衣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走进了父亲的木屋。
他就是雷千绝,萧红衣曾经见过,他来找过父亲。
难道是他要杀父亲?
不大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了一声痛苦之极的惨叫,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丹蛊之毒发作!
雷千绝!
原来就是他要杀我父亲!
父亲的丹蛊之毒也是他下的!
萧红衣感觉自己被浸泡在狂涛骇浪里,她的心象一根浮萍一样上下翻滚,怎么办?怎么办?
她一遍遍地问自己。出去,就是死!不出去,这刻骨的仇恨将陪伴她每一分钟,生不如死。
蓦然想起了妈妈。
她似乎渐渐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要等妈妈来,我要告诉妈妈,让妈妈报仇,报仇,报仇……”
默默地念了几十遍之后,她的信念越来越坚决!
“不能现在出去送死,那样父亲会死不瞑目。”
她拼命地修炼,直到二十岁。
妈妈一直没有来。
但她策划了十年,终于找到了机会,混入了巨海宗。
可惜的是,她虽然靠近了雷千绝,却没有把握杀掉雷千绝。
她不知道自己准备的,千年钩吻绝毒,是否能毒死雷千绝。
这个希望其实很渺茫,可她无法忍受仇恨的撕咬,她努力找机会。
她一定要试一试,哪怕是死。
可就在这时,金枪出现了。
一切都改变了。
……
金枪听完,心中悚然,佩服不已。
“姐姐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杀了雷千绝。”
“哈哈哈哈。”
一声狂笑,蓦然从洞外传来!
两人悚然起身,来人修为高绝,到了洞外他们都不知道。
一个白发老者,缓缓走了进来,微笑道。
“精彩的故事,原来如此,你是萧凡的女儿。”
金枪和萧红衣,呆若木鸡。
进来的人,竟然就是雷千绝。
“你一直在跟踪我们。”金枪冷漠地道。
雷千绝笑眯眯地道。
“没错。你走了,我怎么能放心?更何况,轮回之眼,已经炼化的咒血灵刀,玉玲珑的秘密,啧啧,真是让人期待啊,这收获太让人满意了。”
“雷千绝,我必须告诉你,你杀了我也得不到玉玲珑。”金枪冷笑。
“是吗。”雷千绝微露讥讽:“你听说过搜魂吗?”
搜魂,是一种最残忍的秘法,被搜的人,所有秘密都无处隐藏。
而且被搜魂之后,人就变成了白痴。
金枪和萧红衣,全身冰凉。
雷千绝冷笑,又转向萧红衣。
“从你来到巨海宗的那一瞬,我就知道你是假冒的。你信吗?”
萧红衣脸色更加苍白,她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一个女人冒充男人,居然还指望瞒过炼虚期的神识?
雷千绝哪怕有一丝怀疑,神识一扫,就一目了然。
可他却故作不知,只等着她自己暴露。
如此阴险,如此城府,难怪父亲说,不让她报仇,说她永远不是雷千绝的对手。
她不怕死,只是大仇未报,死不瞑目。
甚至还拖累了弟弟。
她终于落下泪了,喃喃地道。
“弟弟,对不起。”
金枪却淡笑道。
“姐姐,没有你,他就会放过我吗?你天真了。”
“没错。这些东西都归我,你当然没必要活着了。”
雷千绝,终于杀气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