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抗戰

95.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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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墜,往下墜,還在往下墜,這高高的懸崖,好像沒有個底。雪櫻子使勁眯縫著眼,她就像掉進了一個冰窖,一個深不見底的冰窖。過往的一切,就似風吹的連環畫,那快速翻動的畫麵,快速地在她腦海裏閃現: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在北海道山間小路上奔跑,她在追逐蝴蝶……帥氣陽光的佐藤追上去,拉著她的手,在日本帝國大學的林蔭道上散步……爸爸、媽媽滿臉自豪、幸福地看著她身穿一身戎裝,正對著他們敬禮……她將真正的樸玉梅一刀劈死,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怎麽擦也擦不掉……坐在抗聯五軍的機要室,給佳木斯憲兵隊發電報……關書範在懸崖邊上,對著她咬牙切齒……

突然,雪櫻子感到了身下無比的堅硬和刺痛,在意識稍存的瞬間,她感覺自己真的已經沉到了冰窟的最深處,之後便失去了知覺。

在曹氏伐木場的林區裏,廠長鄧邦述穿著一身熊皮大衣,正坐在大火爐前,一口一口地喝著燒酒。黑熊背著不省人事的樸玉梅進來了。鄧邦述急忙幫助黑熊把樸玉梅放到了火爐旁邊:“你是說,她還活著?”

黑熊直起腰,喘了口粗氣說:“廠長,你放心,她這個叫假死,在雪堆裏埋著,氣溫不是太低,又透氣。隻可惜這大雪封山,不能送她去醫院,不然的話,她早就醒過來了。”鄧邦述望著樸玉梅說:“看她穿的衣服,她可是抗聯的人。你現在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把她送憲兵隊,還有一條是想辦法把她弄到醫院去。”黑熊擔心地問:“廠長,你說怎麽辦?”

“我建議,你馬上想辦法把她送到佳木斯的醫院去。”

“廠長,這裏是伐木場,不是佳木斯郊區的木材廠。再說了,雪這麽大,馬車出不了山,我怎麽把她送到醫院去?”

鄧邦述有些擔心地說:“隻是這個女人,她是東北抗聯的,萬一讓日本人知道了,你和我的小命就沒了!”黑熊站起身來,用手一拍胸口道:“鄧廠長,我最佩服的就是東北抗聯,他們是打鬼子的隊伍。如果不是看她穿了這一身衣服,我可能還沒這麽大勁呢,這深一腳淺一腳的,背了整整三個鍾頭,才把她背到了這裏。唉,也算她命大,恰好讓我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