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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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婉淩躺在**,像一條浮在暗藍深海裏的人魚,被無邊的空慮和寂寞所吞噬。

在林湖的時候,她常常會有一種自憐,就像一朵空穀幽蘭,美在深山無人識。現在,她掙紮著逃離了深山,來到了她一直所向往的城市,並且是在這個城市最中心的位置,在這個城市的心血管裏流動。她原以為從此不必縮手縮腳,可以舒枝展葉做個深呼吸,沒想到這一切隻是她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她所期待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出現,她想逃脫的東西卻如影隨形。她掙不脫甩不掉逃不開,她從一座深山跑出來,緊接著闖進了另一座深山。

已經逃無可逃避無可避了,必須挺起胸膛,慨然應戰。婉淩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

可是怎麽戰呢?她沒有刀劍,沒有子彈,僅有的隻是一雙弱小的手。

想到白天的種種遭遇,陳婉淩把腦袋蒙在被子裏深深飲泣。

俗話說“母女同心”,雖然婉淩回來的時候一直裝得很正常,陳母還是從她的神色間感覺到一絲異樣,安排好老伴就寢之後,就來敲女兒的門。

婉淩強忍著眼淚起身開門,但是門一打開,她就忍不住一頭紮進母親懷裏,止不住地抽泣起來。

婉淩從小性格倔強,陳母還是第一次見她哭得這樣悲慟,慌得手忙腳亂。

“婉淩,婉淩……出什麽事了?誰欺負你了?跟媽好好說說。”

婉淩徒勞地張了張嘴,又頹然地閉上。她發現這一切竟是那麽地無從說起。

“到底出什麽事了?是不是同事不好相處?”

婉淩想點頭說是,可是又覺得不能這麽說。說了又怎麽樣呢?陡然讓父母操心。

“沒事。我晚上喝了點酒,有點難受。”婉淩安慰母親說。

“以後不能喝就別喝,你是女人,人家不會強逼你的。”

婉淩點頭說是,心裏卻想:如果示了一回弱,那就永遠地處於弱勢;如果抬出女人的身份為自己謀取了一次便利,別人就永遠把你當作一個女人。在工作上,她不想被人當做女人,就算是被人當作女人,她也希望被人當作有能力有膽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