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難欺

7.作者手記: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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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怎麽樣呀?”鍾世財望著宦海淳,問道。

宦海淳起身給鍾世財的水杯裏添點水,不知如何回答鍾書記的問題。這些日子裏,他騎著自行車,和小張兩人幾乎跑遍了全公社的各個大隊和相當一部分生產隊。農村的麵貌和社員的生活,和他離家上水庫工地時幾乎沒有什麽變化。他坐回到椅子上,有點憂鬱地說:“鍾書記,恕我直言,這些年來,紅旗公社的麵貌還是老樣子。”

“你說得對,我們當領導的,愧對人民群眾。”鍾世財有點慚愧地說。

“也不能全怪公社的領導,”宦海淳說,“我在縣委待了這麽些年,對下麵的情況還是了解一點。據我了解,其他公社和咱們差不多,就是好,也好不到哪裏去。”

鍾世財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我也常常想,這到底是什麽原因,是我們不努力,還是人民群眾不勤奮,還是有什麽更深層次的原因?”

宦海淳說:“我還是相信那句老話:人定勝天。製訂明年的生產計劃時,是否考慮給大隊再加加碼,自加壓力,負重前進。爭取用兩三年的時間,從根本上改變紅旗公社的麵貌,大幅度地改善社員的生活條件。”

鍾世財自嘲似地笑笑,輕輕地搖搖頭,慢悠悠地說了兩個字:“沒用。”之後他話鋒一轉,問宦海淳,“這段時間裏,報紙、廣播經常刊登、播送有關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試點的事情,你注意過了沒有?”

“聽是聽說過,但沒有怎麽在意。”宦海淳輕描淡寫地回答。

鍾世財望著他,半天說道:“你留心一下這事。”

“你是感到有什麽新的動向了?”宦海淳問。

“不好說。”鍾世財說。之後,他們把話題扯到安排明年生產的事,扯了一會兒,兩人各幹各的事去了。

農村經濟體製改革的事,就像一陣風,說刮就刮到桑梓縣來了。話說白了,就是要在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打破一大二公的生產體製,包產到戶,農民和基層幹部叫做大包幹。這事兒宦海淳早就有所耳聞,但其精神正式傳達到公社裏,他還是覺得有點唐突。他不懂曆史,但在他小的時候,生產隊經常組織農民學習報紙,開批判會,批判封建主義、資本主義和現代修正主義。在被批判的資本主義中,就有“臭名昭著”的“三自一包”,其中的包產到戶,就是“三自一包”的核心和精神實質。這是當時已經被批倒批臭,還踏上了一隻腳,叫它永世不得翻身的東西。現在又要回頭“包”了,這不是走回頭路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