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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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宿舍的路上,馬梓筠接到了商素頤寒暄似的手機短信。一開始照例是普通異性朋友間那種客套般的問候,也咀嚼不出多少異地戀本該特有的酸酸甜甜的意味。馬梓筠應酬地回複了幾句,這隻是關乎做人的基本禮節,毫不涉及男女間的情愛。在寧城及我國的多數地區,中秋節正是許多毛腳女婿上門拜訪未來丈人老頭和丈母娘的重大日子。商素頤許是見到周邊的同事和鄰居領著對象上門了觸景生情,又或者是在親戚聚餐時受到了一些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刺激,今天發信息的後續勁頭特別猛烈,竟然有種糾纏到底的味道。在馬梓筠純屬應付地回應了幾條短信之後甚至還破天荒地第一次在信息中對馬梓筠發嗲撒嬌,埋怨他怎麽在這麽重要的節日裏什麽也沒表示,連聲關切的問候都沒有。

“她是不是喝酒了?”

馬梓筠皺了皺眉。他不是完全不解風情的男人,也喜歡被女人使用溫柔手段下套,可是必須是都得建立在一種順其自然的狀態之下。之前他和舞女、衛丹紅,看似很快就廝混在了一起,可是前期情投意合的思想交流也是必不可少的環節,這些言語的交匯才是其後看起來水到渠成的身體交匯的前提。不是說馬梓筠不善於變通,機械到所有的戀情都必須古板地自我強製遵循某一種完全無異的僵化模式。適當的情況下他也能接受一夜情,甚至可能在某些很特別的情形下也能夠接受**中的群體形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對於商素頤就懷著一種根深蒂固的儀式性要求,似乎他們的關係隻是那種類似古代媒妁之言的古老聘婚製度的產物。他們的接觸始終伴隨著某種無可言狀的莊重感,輕鬆俏皮、打情罵俏甚至曖昧挑逗都不會輕易地發生在這樣的交往氛圍之中。馬梓筠明白這就是所謂的成見,就是所謂的矯情,就是所謂的折騰。好好的一段還算般配的可以受到廣泛認可和祝福的婚約被他處理成這樣。表麵看是兩人都缺乏主動,都不是善茬的緣故,不認命,不惜緣。其實深層原因隻是馬梓筠在身為教師的商素頤麵前始終心懷自卑感,可是自己又不肯心安理得的正視這個差距,更加又不肯直麵即將以婚姻之名確立下來的自己不得不向現狀服軟的痛苦感。於是他拚命防抗,強烈對峙,導致可憐的商素頤根本摸不清這個與她之前結交過的那些男友完全不同的古怪男人的奇葩想法,也更加的縮手縮腳、進退失據。她自感自己工作不差,相貌不差,也有風情,撒起嬌來也是很討男人歡喜的(至少前幾任男友都還是很認可的)。可為什麽這個條件也就是很一般的男人卻這麽不開竅,對自己始終是若即若離,甚至可以說是冷若冰霜?說句實話,如果不是父母逼婚,按照她幾年前的擇偶標準,她是壓根不會同馬梓筠見麵的。那時候她剛剛師範畢業,追她的人也多,其中不乏在寧城城中心有婚房、樣子又高大又帥氣、又懂浪漫情調的。她那兩三年間先後選擇了數名條件都遠遠優於馬梓筠的候選者,先後和他們各談了短至兩個月、長達半年的戀愛,也和他們中的每一個都發生了次數不等的男女關係,得到了一些經濟的實惠,更得到了許多真假難辨的承諾。當然,不管過程存在什麽差異,結果都是一致的,就是出於各種原因都沒有成功。時光荏苒,韶華易逝,現在已經逼近女性最佳婚嫁年齡上限的自己剛想著要安下心,好好找個差不多的老實點的男人就嫁了上路了,卻又猝不及防地遇到了馬梓筠這個不可理喻的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