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喝!” “喝!”
一片鮮豔的酒幡飄在龍窖山大風塝醉仙吊腳酒樓一角,“醉仙”鍍銀匾額抹拭得閃閃發亮。它是龍窖山莫瑤師爺旺叔的義父——山下漢人老舉人生前題寫的。樓上擺著十幾桌酒席,千家峒一百幾十號瑤人吆五喝六,叫喊狂歡,不知有多少喜悅要釋放。
“喝!”“喝!”“喝!”從中午開始,上樓的人就湧進酒席,此時已是碗亂壇倒,杯盤狼藉。瘋了般叫喊的人們個個醉意醺醺,不知誰又扯著個沙啞嗓門大嚎起來:
誰說太陽不從西邊出?
誰說河水不能上山嶺?
如今的怪事多得很,
幹魚喝水遊過海。
莫瑤有了出頭日!
“哈……”“哈哈……”“哈哈哈……”
樓邊一臨窗閣兒裏,金竹門簾卷得老高,雷公崖關目周婆養,頭纏白巾,**上身,滿臉麻子大粒套小粒,粒粒紅透,雙眼瞪得滾圓,“噗”地吐出一泡口水,雙手一搓,扯開公鴨嗓,朝席上的兩個同伴吼著罵著:“呸!幾碗馬尿就灌成個瘟豬相,你們對得起這千載難逢的好時光嗎?”
金不換關目趙觀生,習慣地雙手交替,把短袖不停地往上捋,短袖早卷成了兩個小布筒挾在腋下。他明知不是婆養的對手,卻硬著頭皮立起,血紅的眼睛瞪成了牛眼:“喝!誰怕你?你那雙百二十斤的喪門鐧,不如一根鐵釘了。你再到哪裏去逞威風?”
“呸!你那些打破腦殼弄出的暗器有用嗎?即使瑤兵都不要了,老子偏要鐧。”婆養怒了,反唇相譏觀生,煞像兩個雞公鬥架。
“喝……今天不喝……什麽時候喝……”伏在桌上的敦水坑關目鄧神佑,眯縫雙眼,抬起一鼻子汗珠,一掌打在桌上,端起大碗酒,一陣咕嘟咕嘟,嘴角流著涎水,翻著白眼,口裏喃喃個不停。
桌底下,一隻大老鼠帶著一群小老鼠,一隻咬著另一隻尾巴,慌作一團,在三人腳邊一陣亂轉,溜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