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镜坐在椅子里,迅速打量了一眼杨宇风,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已经中年发福,浑身肉嘟嘟的,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一张圆脸也是胖乎乎的,眼神里流露出落寞和沮丧,不过更多的还是一种坚定。他的眉毛上扬而且很平顺,如果从面相上来说,这种眉毛代表着不认输的气魄,这种人好胜心很强,即使事业失败了,很快又可以重新站起来。果真这样的话,《顺宁新闻眼》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停播,也不会继续堕落下去。他看着杨宇风,没有谈案子,倒是说起了栏目的事:“我很喜欢《顺宁新闻眼》,几乎是天天追着看。”
杨宇风一怔,自嘲道:“可惜啊,一蟹不如一蟹了。”
“哈哈哈,我本来就想这么说,但是不好意思。”
“实事求是嘛,你看我们广告就知道,以前广告有八分钟,现在只有两分钟了。”
“你们全靠广告费养活这么多人?”
“是啊,几年前就断奶了,市里也没有财政补贴了,我们只能靠做节目拉广告才能经营下去。”
“这个宁子晨……”苏镜斟酌着说道,“以前的主持人欧阳冰蓝呢?”
“退居二线了,宁子晨什么时候休息,她什么时候顶替一下。”
“哎呀,可惜。我很喜欢她的主持风格。”
杨宇风苦笑一声:“没办法,即使全市人民喜欢,只要领导不喜欢,那也没用。”
“哦,哪位领导那么看重她?”
杨宇风沉吟了一会儿,笑道:“刚才那位领导,我们李台长。”
“人在单位,这都是没办法的事,”苏镜接着问道,“宁子晨为人怎么样?”
“怎么说呢?按理说,人死了我也不好说她什么。但是这个人吧,”杨宇风思索着选择恰当的措辞,“业务很一般,这你大概也看出来了,而且也不知道改变自己,就仗着自己后台硬,特把自己当回事,一点不同意见都听不进去。”
“你给她提过意见?”
“提过,今天还提过呢,她根本就不理你。我跟她说这新闻不能这么播,一口的播音腔,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她跟我说什么中央台《新闻联播》就是这样的,你说《新闻联播》有几家啊?全国就那么一家,你干吗老跟《新闻联播》比啊?说到最后,她干脆跟我说,你直接找欧阳冰蓝回来不就行了?”
“那你就找她回来好了,我就喜欢欧阳冰蓝。”
“这怎么可能啊?她就是知道我没办法让欧阳冰蓝上节目才故意这么说的。”
“她跟李国强什么关系,他竟然这么挺她?”
“切,懒得说这些。”
“那除了业务方面,宁子晨这人性格怎么样?”
“爱招摇,说话带刺经常伤人,她这人吧,有时候不是故意要伤害谁,但是说那些话吧,总是给人添堵,让人下不来台阶。”
“那你刚才说她没有仇人?”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算得上什么仇人啊。”
“有时候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可以成为谋杀的动机。”
“那我就不知道了。”
“那她有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
“倒是有个忘年交,我们的夏秋雨夏大姐跟她关系特别好,都快认干女儿了。”
“干女儿?”
“就是刚才你见到那个夏大姐,是我们编辑。”
“她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审记者稿子,直播的时候要协助制片人,比如说哪个记者的新闻马上要播出了还没做完,她就负责去催记者快点做。再就是哪天有记者现场报道,她提前跟记者联系,保持通讯畅通,看看前方传回来的画面是否清晰。还有就是给主持人送观众短信。”
“她岁数好像挺大了。”
“是啊,46岁了。”
“46岁也不算小了。像你们电视台跟我们公安局应该是一样的,都是靠资历吃饭的。这么大岁数的人,还干这些琐事,也没提拔?”
“嗨!这人天天神神道道的特迷信,家里烧香拜佛不算,还整天说我们电视台大楼的风水不好,动不动就要给人家看面相看手相,所以一直没提拔。”
“电视台还有这种人啊?”
“嗨,这不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嘛。”
“在宁子晨死亡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哪怕看上去特别细小的事,有没有跟以前不同的事情发生?”
杨宇风断然说道:“没有,我们的直播一直这样进行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好吧,杨制片,再麻烦你件事情,”苏镜说道,“请你给我列一个在场人物的清单,并且简单介绍每个人物的工作职责,待会给我好吗?”
“这个……”杨宇风为难地问道,“你不会怀疑是我们的人干的吧?”
“呵呵,小心驶得万年船,”苏镜说道,“再说了,今天也没有外人进来过,那么凶手肯定就是自己啦。”
“那简直……太恐怖了!好吧,一会儿给你,”杨宇风说着便离开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