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冷得可怕的天氣。所有的山頭上都是雪白的,那是雪,白皚皚的雪。身後就是自己的祖國,而身下,是異國的土地。盡管相距不遠,但秦明揚明顯感到了氣候的差異。
秦明揚是來自四川的誌願軍戰士,是連部的文化教員。這是他第一次上戰場。
10月的四川正是秋高氣爽,這是學生旅遊的好季節,陽光暖洋洋的,曬在身上麻酥酥的。夜晚的月亮更是好得讓人睡不著,在大學讀書的時候,他總是把頭靠在窗邊的地方,看著月亮才入睡。即使有一股風吹來,那也是讓人舒心的涼意,把毯子裹緊了,享受著溫暖的氣息。
可是這裏的10月,比四川的冬天還冷。
連長醒來了,看了看夜光表。他忍不住也把頭伸過去。
他們是接到偵察員的報告剛剛開上陣地。這樣的天氣,是不適宜夜間潛伏的。
連長看著他:“興奮?”
秦明揚點點頭:“嗯。”
連長從被寒冷折磨得枯黃的草中探出頭,秦明揚也跟著探出頭。
天已經微明了,可以透過晨霧看見流淌的江水、密密麻麻的田埂和茅草房舍。
這一切在秦明揚看來是那樣富有詩意。盡管這個時候,他根本沒有心思想什麽詩意之類的東西。
這裏離鴨綠江不到兩公裏,他的前麵就是朝鮮境內的第一個重鎮———雲山。
兩天前,秦明揚還和他的戰友在東北望著這個他們即將進入的陌生國度進行各種各樣的猜測。大家把他這個連隊的文化教員當成了百科全書,直問得他腦殼大大的。
戰士們也陸續探出頭張望著,大家都沒有動,仍舊窩在茅草中。
對麵山上還是霧氣繚繞,沒有一點動靜。秦明揚知道,那邊也埋伏著人,是他的戰友們,興許他們也探出頭在張望,隻不過因為距離遠,又被霧遮著,看不到彼此而已。他突然有一點興奮,就像小時捉迷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