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莫莲这种老前辈,总有自己的坚持。
若是明渊坚持不许愿的话,那这酒他也坚持不会喝。
只是他抱着酒坛,怎么也舍不得还回去。
“后生,我酒仙莫莲从不占人便宜,你不说你的愿望,我只能将酒还给你。”
明渊笑笑,有些无奈。
“既然前辈坚持,那我只好许愿。”
“我早就听闻酒仙莫莲大名,想与之畅饮一番,不知前辈可否赏脸。”
莫莲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再看向明渊时,目光中已充满了赞赏。
“你小子很不一般,我活了七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你这种人。”
从他定下这般规矩以来,便见过太多人性的丑恶。
世人向他许愿,不管是为名为利,都是自私贪婪的。
有的人散尽千金,买一壶好酒,只为升官发财。
有人垂死挣扎,递上一壶普通的酒,却念着要他帮忙报仇杀人。
不管是被名利所惑,还是怨恨所累,那些酒无外乎都泛着苦涩。
正是见了太多恩恩怨怨,莫莲才觉得心生疲惫,干脆躲到牢狱之中。
他知道眼前的青年被人陷害,关到牢狱之中。
说明这人必定已卷身在名利场中。
他还以为这青年若得此机会许愿,必然会想方设法困住他。
叫他为他所用。
莫莲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竟听到了最纯真的一个愿望。
他笑着笑着,竟流下了眼泪。
此时,他终于明白师傅所说,酒中至圣乃是人。
与你对饮之人心怀歧念,这酒自然不会好喝到哪里去。
但若与至真至纯之人饮酒,心生欢喜,这酒便是天下圣品。
莫莲不过一挥衣袖,关着他的铁栏竟齐齐被砍断。
动静大到惊动了镇北军。
明渊急忙挥手,表示无事,叫他们帮忙准备酒具,然后退下。
明渊用力掰弯铁栏,走了出去。
“能与酒仙老前辈畅饮,乃是我的幸事。”
莫莲却拍着他的肩膀,意有所指。
“后生,你不知道,能遇到你,才是我的幸运。”
明渊先给莫莲倒了一杯酒。
随着酒液倒出,酒香四溢,莫莲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兄弟,不知我可否问一下酿酒之人是谁?”
明渊没有隐瞒。
“是我府中的一个小丫头,怕是天赋异禀,自己琢磨着,就酿出这般好酒。”
莫莲有些吃惊,要知道许多酿酒大师钻研一辈子,也未必能酿出这等美酒。
可一个小丫头,没有名师指点,就有如此手艺。
“小兄弟的府中怕是高手云集。”
他知道刚刚魏峰过来。
那青年看着不会武功,但说话条理清晰,又对被关之人十分关切。
眼前之人能有那般忠心属下,足以可见此人御下有术。
“还没问小兄弟的名号。”
明渊闻言,立刻恭敬回答。
“前辈客气,晚辈明渊,见过前辈。”
莫莲笑着,可心思已经转了一圈。
他并不知道这个名字。
看来这是这青年是他进入牢狱之后的后起之秀。
互通完姓名,两人举起酒杯,对碰一下。
莫莲终于喝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美酒。
他顿时眯上了眼睛,一脸享受。
他品了一辈子的酒,独独今日之酒,别有一番滋味。
他仰头大笑,笑了好久,忽然说道。
“果然是好酒,你府上的小丫头可给酒取了名字?”
明渊摇摇头。
“未曾。”
关键是楚玉儿那丫头就是酿着玩儿的,毕竟她唯一的志愿就是苍茫山。
他自己都不记得酿酒的配方是什么,更谈何给酒起名字。
莫莲仔细感受一番。
“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
“我倒有一个名字相赠,此酒可叫忘忧酒。”
他说完便察觉出异常。
毕竟他已消失七年,早已不是当年被人追喊着给酒赐名字的酒仙了。
尤其是酿酒的只是一个小丫头,对酒的名气毫不看重。
他可能多此一举。
明渊仔细品了一下这忘忧酒,才品出其中意味。
酒仙真不愧是酒仙,只尝了一口,便能抓住这酒的精髓。
“多谢酒仙赐名,等我见到酿酒的丫头,必会将此事告诉她。”
只是那丫头认不认这个名字,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两人不再想其他的,而是端着酒杯畅饮一番。
只不过酒终有喝完的时候,莫莲面露可惜。
“这等好酒,以后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喝到。”
明渊虽不能承诺将酒命名为忘忧酒,但却可以许他几坛。
“老前辈若是想喝,便可来我府上,我可赠与你几坛。”
说完话,才想起自己如今还在牢狱之中。
“不过得等我将冤案雪清,我们出去之时。”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明渊是掰弯铁栏出来的,他又将铁栏掰了回去。
莫莲摇摇晃晃躺回牢房之中,铁栏断了一地。
杨成第二日才知牢狱中铁栏断了,赶紧赶了过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明渊,见他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又错开一眼,见到莫莲。
他不知道莫莲身份,只以为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老头。
他上前拎起被斩断的铁栏,转头看向明渊。
“明公子,下官已经在查您的案子,您耐心等着就可以。”
“这牢狱中就是一个普通老头,您别再把他吓到。”
明渊难得被惊讶到。
“你觉得是我做的?”
杨成只是定定的看着他,那眼神中满是无奈。
似乎在说:这牢狱之中,除了你,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明渊真的是人在牢中坐,锅从天上来。
不过他也没有出卖莫莲。
“算了,那位前辈也不想离开,有没有这铁栏都无所谓,就不必再装了。”
杨成则一脸严肃。
“不成,这老头狡贼的很,他犯了偷盗罪,必须要坐满十年为止。”
“昨晚是有镇北军看守,他跑不了,若是还不装铁栏,他跑了怎么办?”
说着,便让狱卒准备一副新的铁栏安装上去。
整个过程,莫莲都只是坐在旁边静静看着。
等人都走了,他才笑着说道。
“小兄弟,不必管他们,我若想走,谁都拦不住。”
“这牢中无聊,我陪你几日,等你洗清冤屈,我同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