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的指甲直接陷入了肉里。
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国情？敢问秦御史！这是什么国情！”
“若是秦御史今日说不出个让百官心服口服的道理，微臣今日就是死，也要让秦御史付出代价！”
许敬宗看这个秦意的眼神无比的凶恶。
秦意敢保证，这个眼神是他见过的最凶恶的表情。
这家伙是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啊。
秦意也走了出来。
文武百官赶忙让开位置。
这一下，秦意成了站在正中间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提起手里的鸟笼，里面有三只麻雀。
“这是我拜托影卫之中的人，从北地抓回来的麻雀，六百里加急送回，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
影卫？
武媚皱眉，这其中还有影卫的事情？
影卫是由武媚直接领导，任何人都无法发号施令，那秦意是怎么命令的？
她一下子想到了仇卿。
又想到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这时候轻声道：“陛下，此事是秦御史上个月拜托的微臣，并且保证此事会在朝堂公开。”
“而且秦御史还说……，此事身关百万百姓的性命。”
武媚心头一震。
看着秦意的眼神也变得冷静了许多。
“秦御史！”
武媚开口了。
她轻声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在你说完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断！”
“若是有人打断，朕亲自砍了他。”
说完，眼神还有些威胁意味的看着许敬宗。
许敬宗本就青紫交接的脸上顿时满是惨白。
秦意笑了笑：“无妨，有人不服尽管开口！”
“不过还是劳烦陛下，请宫里仵作上堂，微臣用得着。”
武媚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一个宫人便跑了下去。
很快，一个背着箱子的仵作便诚惶诚恐的上来了。
“微臣参见陛下！”
“你全权听秦御史的命令即可。”
武媚淡淡道。
仵作点头。
秦御史这时候将麻雀递给仵作，笑道：“那就劳烦仵作将这三只麻雀全部刨开，随后展开肚囊。”
仵作也没问什么，赶忙拿出家伙事开始操作。
专业的果然是专业的，不到十几个呼吸，三只麻雀就被开膛破肚，整整齐齐的摆在一块漆盘之上。
文武百官纷纷伸出脑袋去看。
武媚也皱眉，问道：“这是何意？”
秦意拿起漆盘，随后用一根竹签挑开麻雀的尾。
“陛下，麻雀此鸟，乃是民间害鸟，以偷食庄稼作物令农人头疼不已。”
“可陛下请看。”
“这几只麻雀肚中，别说粮食，就连草籽和绿叶都不曾有！”
“有的，只是石子！”
石子？
武媚眉头一挑。
麻雀是害虫，最喜欢偷吃作物粮食，其次就会吃虫子，再其次，有草籽和绿叶。
可这几只麻雀的肚子里面，只有石子！
这说明什么？
武媚浑身一颤。
这说明，北地！无粮可吃！
而能够造成这个局面的，只有一个局面。
大雪！
暴雪！
武媚霍然起身。
她看着秦意的眼神也骇然了。
这厮，居然……。
“婉儿！”
武媚沉声喊道。
上官婉儿应道：“臣在！”
“去查！”
可这时候，秦意直接开口：“陛下，不用查了。”
秦意上前一步：“将麻雀送回来的影卫，已经亲眼目睹了北地的大雪！”
很快，影卫的人也确认了此事。
武媚一下子脸色有些失落。
大雪灾来了。
那么自己进攻朔方的计划……。
此时，满堂震惊！
无论是狄仁杰，还是许敬宗！
他们都被震撼到了。
秦意环视一周，道：“月余前，我在家中耕作，偶然捕获几只麻雀便想着弄来干煸，没曾想这些麻雀瘦弱至极，肚中毫无半点油水。”
“疑惑之下，我又抓了几只，开膛破肚一看，果然全是石子。我意识到有地方无粮可吃，便拜托了影卫的探子。”
“如今看来，事情总算是水落石出！”
这时候，张柬之也浑身一震。
他错愕的转头看着秦意。
道：“既然北地雪灾，为何不见灾民？”
对啊！
北地都大雪这么久了，无粮可吃，为何洛阳城还不见灾民？
按照前唐的经验，灾发之后半个月，灾民都会陆续进京！到时候洛阳城外都会聚集大批灾民。
可北地无粮可吃一个月，为何没有灾民？
秦意也摇头道：“此事微臣也不得而知。”
“要么，是灾民尚能活命，无需进京。”
“要么……，是有人阻拦，不让灾民进京。”
哗！
满堂顿时哗然。
文臣怒指秦意：“秦意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各地官员不让灾民进京吗？”
“秦意，你可知在大周，诽谤官员该当何罪！”
“我大周官员皆是国之栋梁，岂会有人阻拦灾民进京！”
也难怪他们跳脚。
北地官员很多，很多人都是他们的旧部，要么是他们的学生，他们不袒护谁袒护？
若是此时秦意给此事定了性质，那陛下就会认为是官员失职导致的。
党派之争，派系之斗，历来有之。
秦意淡笑：“我只是提出问题，具体是什么情况，我秦意也不知道的！”
“难道秦某连假设都犯了诸位大人的底线？”
秦意挥袖，淡淡的走回原位。
任由那些大臣怎么说，都没有半点动静。
武媚也当即挥袖：“散朝！”
这场早朝没有继续进行的必要。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想着雪灾的事情。
那些在朝堂上义正严词说秦意的家伙，全部趁着下朝的时间偷偷回了家里。
“当家的，你怎么回来了？”
“快点，快去买米！快快快，把家里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买上个万八千石。”
“你上个早朝回来怎么傻了？咱家自己的粮食都吃不完，你那些学生逢年过节送的礼，都还没动呢。”
“你这傻娘们，这是要发财！发财懂不懂？”
这样的场面，在洛阳城许多官员的宅子都不断的上演。
这些家伙，恰逢国难，想的不是如何为国减轻困难，而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让自己发财！
甚至，拉着家里亲朋亲戚都参与买米。
“他们都去买米了？”
延福殿，武媚冷声问道。
上官婉儿无奈的点了点头。
武媚沉默了一下。
这个时候，她显得有些窘迫了。
北地大灾，百姓流离失所，她已经派出影卫撒网北地！查一查事情的经过。
而在洛阳的她发现，自己根本……没钱买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