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悄悄過去,等到市局收工回去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熹微的晨光稍稍照亮了周圍的環境,霧卻還沒有散去。市局的車穿行在大霧茫茫中,倒也一路暢行。
日出前,是最冷的時候。忙活了大半夜的市局警員們全都趁著這個空隙在車上東倒西歪地小憩了起來。連在最後的何父都垂下了頭沒發出聲音,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不願意再抬眼看。
那個淡化時間線圖像的設備功能正如其名,說得通俗點就是淡化記憶。他們現在做不到完全將記憶抹去——那隻有具備時間塵封能力的時間竊賊才能做到——所以隻能進行記憶的淡化,使何父有意無意地忘記這些事情。
許新茶他們之前就在向何父何母大致說清楚了時間殺人的來龍去脈。那對上一輩的人來說簡直如聽天書,根本就不相信這種說辭,接著又渾渾噩噩去參加庭審,在聽到江遠被判死刑,緩期兩年執行卻不是立即執行的時候,何父何母終於崩潰了。
何父見付川川一個人回家。他瞧見付川川的年輕模樣,就仿佛看到了已經逝去的女兒何河,音容笑貌猶在。終於,憤怒與絕望使他失去了理智,借著付川川對他沒什麽防備之心,綁架了她。
這不過是一場悲起的發泄,是令人扼腕歎息的。喪女之痛,不能血債血償,凡此種種,像洪水一樣淹沒了何父與何母。冰冷的水注進他們的喉頭,讓他們無法呼吸。最終,本應該是受害者的何父,被名為憤怒和絕望情緒的衝擊之下,轉身成了加害者。
是正義沒到嗎?不是。
如果要求血債血償,那麽江遠的妻子,一個早已喪失父母,身邊至親隻剩丈夫的女人,又該如何生存呢?
有些時候不是正義不到,它隻是被辛酸艱難的世道遮掩了光芒。
許新茶的手臂被簡單地止了血,因為沒有第一時間止血,許新茶一整條手臂的衣袖都被血染得通紅。整個人的身體溫度也逐漸降低,他原本還強撐著一副冰冷的身體,一到車上就有點撐不住了。陸且將一言不發,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蓋在他身上,然後不由分說地將他摟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