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凶手自己招认了
顺宁市中医院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他们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孩子,但是他们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小记者。顺宁市小记者协会今天组织他们来采访中医药的发展,孩子们一走进医院,闻到那股浓浓的药香就变得兴奋起来,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休。走进药房,药师给他们介绍了中药的起源,说不但植物可以入药,动物和化石也可以入药。然后药剂师还抓出一把黄连,说道:“俗话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黄连到底有多苦,你得尝一下才知道。谁敢尝一下啊?”
孩子们都很踊跃,每个人拿了一点点放在嘴里,然后一会儿便哇哇哇地大叫起来,“苦啊,好苦啊。”“妈呀,真是受不了了。”……
就在孩子们一连声的叫苦声中,苏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随便拉了一个小姑娘问道:“你们是顺宁市小记者协会的吗?”
“是啊。”
“你们老师呢?”
“在那儿。”
带队老师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见到苏镜急匆匆地走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迎上前去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苏镜小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问道:“刘小龙是哪个?”
刘小龙,十六岁,几年前加入了小记者协会,长得胖嘟嘟圆乎乎的,苏镜看着就想捏一把他的胖脸,但是怕落下一个猥亵幼童的恶名,所以便忍住了。
苏镜暗自点点头,长得确实很像。问道:“你是刘小龙吗?”
“是啊。”
“你是康欣中学的吗?”
“是啊。”
“你认识乔昭宁吗?”
“你是说乔老师?”
“嗯。”
“认识。”
“好,我找的就是你。”
苏镜此前已经去过了顺宁市图书馆,监控录像显示,樊玉群遇害那天去借书的不是乔昭宁,而是一个小胖子。当时小胖子只露了一个后脑勺,看不清他的脸,不过这也难不住苏镜,因为不管是谁借了书总是要出去的嘛!门口一个摄像头就是正对着图书馆内部的,所以当那个小胖子走过来的时候,苏镜立刻就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这是一个中学生,但是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学校读书,他一概不清楚。他没想到的是,老婆何旋竟然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她看了那个中学生的视频截图后,立即说道:“哎,我好像见过他!”
“在哪儿见的?”
“我想想?”何旋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这才说道:“想起来了,有一次采访一个青少年英语大赛,我跟乔昭宁去的,那个活动主办方还请了一些小记者,其实也是社会实践嘛。这个学生也在,还跑来跟乔昭宁打招呼,乔昭宁说这是他邻居的小孩。”
得到这个信息之后,苏镜立即赶到小记者协会,查阅信息登记表就查到了这个小胖子,知道他叫刘小龙,今天去顺宁市中医院参加活动了。
此时,刘小龙走进了病房,一看到乔昭宁便惊呼道:“乔老师,你怎么了?”
乔昭宁恼怒地看了一眼苏镜,然后说道:“没事,受了点伤。”
“哪个坏人打你的?”
“不知道,警察会查出来的。”
“这位警察叔叔告诉我你受伤了,我便赶紧过来了,乔老师,你还好吧?”
“没事了没事了,医生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好,到时候我去你家看你。”
两人攀谈一会儿,刘小龙就被邱兴华送回学校了,苏镜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乔昭宁反问道。
“刘小龙什么都说了,他帮你借的书,而且是按照你要求的时间借的。刘宁遇害那天晚上,也是他用你的账号发帖留言的。你怎么解释?”
“你怎么跟他说的?”
“放心,”苏镜说道,“他看上去很崇拜你,我可没告诉他你是杀人凶手,只是说你受伤了。”
“哼,我本来就没杀人。”
“乔记者,我真是太佩服你了,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嘴硬。如果你没杀人,那你为什么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呢?”
“那只是巧合罢了,我让小龙帮我借两本书,他借了。后来就发生命案了,我怕你们怀疑我,所以就顺水推舟说我去图书馆喽!”
“这个解释真好,”苏镜说道,“那发帖那天呢?”
“我让他练练笔喽!”
“练笔?不会用自己的账号啊?”
乔昭宁不说话了,但也不服输,依旧傲慢地看着苏镜。
“那你说说,那时候你到底在哪里?”
“我心情不好,开着车到处转喽!”
苏镜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乔记者,你知道吗?我本来挺佩服你的,现在却开始鄙视你了。又是游车河,多么无聊的借口啊!”
“我就是在游车河。”
“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证据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苏镜说道,“你知道我们在你车里发现什么了吗?”
乔昭宁脸色微微一变。
“当初你说你遭到了两个人的袭击,你伤口上又没有留下匕首,我们自然认为匕首被凶手拔出来拿走了,”苏镜说道,“可是我怀疑你之后,就开始想,既然你是自残的,那匕首去哪儿了呢?于是我又去看了下你的车,就在你的驾驶座下面发现了那把匕首。”
“是吗?那可能是凶手放进去的吧?”
“当然是凶手放进去的,因为凶手就是你。”
“不,你一定搞错了,那不是我放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事。”
“乔昭宁,你还是识相点,”苏镜说道,“匕首上是有你指纹的,而且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
“好吧,就算我是自残了,那又怎么样?难道这样,你就能证明我是连环杀手吗?你有证据吗?”
苏镜嘿嘿一笑,说道:“没有。乔记者,你也不要这么激动,其实呢,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
“那你说这些废话干什么?”
“逗你开心啊,哈哈哈,”苏镜爽朗地笑道,“尽管很多疑点都指向了你,但是我始终认为你不可能是凶手,因为被领导骂了几句就杀人?换作别人也许可能,但是你乔昭宁肯定做不出这种事。”
“苏警官,你总算想明白了。”
“是啊,连环杀人这种事,一般都是男人干的,你怎么会做出这么刺激、有风险的事情呢?”
“你……”乔昭宁涨红了脸问道,“你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你别生气,”苏镜说道,“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温柔的男人,是不会杀人的。你看看那些混黑社会的,哪个不是膀大腰圆一脸彪悍的?像你这么白白净净的男人,连握刀估计都不敢,又怎么会杀人呢?你说是吧?”
乔昭宁气得肺快炸了,转念一想,又极力克制住了,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来:“哼,警察也喜欢这么拐着弯骂人吗?”
“哦,不,”苏镜似乎有点错愕,“我怎么骂人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啊,如果哪儿说得不对,你可别往心里去。你想啊,姚琐涵块头那么大,也算是孔武有力了,你这种小白脸哪是他的对手啊?而杀樊玉群的时候,凶手还得从高空脱险,这事也必须得男人才能完成,而且还必须是那种阳刚气十足的男人,娘娘腔小白脸肯定办不到。”
乔昭宁终于忍不住了:“苏镜,你他妈的骂谁呢?”
“不不不,乔记者,你可别激动,我只是在推测案情而已。”苏镜说道,“我说过,你不可能是凶手的啊。你再看皮华明,他是喉咙被人割了一刀流血而死。割喉这种野蛮的行为,怎么可能是你干的呢?这也必须得是个男人才干得出来,你说是吧?”
乔昭宁冷笑道:“哼哼,苏镜,你不要狗眼看人低。”
苏镜也火了,咆哮道:“你他娘的骂谁呢?老子好心好意为你开脱,你丫的非但不感激,还狗咬吕洞宾,你丫的还是男人吗?妈的整个一副娘娘腔的样儿,还不让人说啊?你有种就去变性,做个纯爷们,不要整天一副扭扭捏捏弱不禁风的样子。”苏镜骂得越来越难听了,而且还骂上瘾了,“就凭你那小体格,还想高空杀人?做梦吧你!来阵风都把你吹跑了,还杀人!省省吧你,你个小白脸。”
苏镜决定放手一搏了,乔昭宁的作案动机,他已经确定了;乔昭宁的不在场证明,他已经推翻了。可他还是不能定乔昭宁的罪,因为他没有证据。乔昭宁在每个案发现场都没有留下指纹毛发等物证,也没有人证可以指正他。现在又不能刑讯逼供,否则他早就动手了。苏镜觉得自己就像贵州的那头驴子——技穷了。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索性来一次激将法,希望能让乔昭宁亲口承认自己就是凶手。其实这一招也是他最近刚学来的,是从记者大佬们那里学来的,姚琐涵曾经用这一招逼急了一个银行行长,让他说出了“我就是法律”的话;樊玉群曾经用这一招逼急了扣车场一个保安,让他放出了“非法拘禁你又怎么样?”的狂言。如今,苏镜决定如法炮制,在这位记者身上试试效果如何。
乔昭宁果然被激怒了,没几个男人喜欢被人叫做“小白脸”、“娘娘腔”的,乔昭宁尤其愤恨别人这么叫他。想当初刚到电视台的时候,竟然有人开他玩笑叫他小乔,还时不时地吟诵一段“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最后,乔昭宁忍无可忍,跟人大吵一架,同事们这才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开这种玩笑,于是再也不叫他小乔了,不过私下里,大伙依然拿他的长相和姓氏打趣。现在,苏镜张口一声小白脸,闭口一句娘娘腔,他早已出离愤怒了,正待发作,却听苏镜继续说道:“小乔啊小乔,火气不要那么大,上火会长痘痘的,那样就不漂亮了。”
“谁说我不敢杀人?”乔昭宁冲口而出。
苏镜心中窃喜,面上却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这还用说吗?地球人都知道。姚琐涵、樊玉群,你能杀得了?皮华明你能杀得了?估计也就是刘宁,大概你还能对付得了吧,像你这种玉面郎君也就能拿女人出出气,男人你是不敢动的。”
“哼,”乔昭宁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们都是我杀的!”乔昭宁其实心知肚明,苏镜这是在搞激将法,可是怒火已经在心中熊熊燃烧,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维护自己的尊严。他知道我不能中计,可是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嘴。
“拉倒吧你,”苏镜继续嘲笑道,“姚琐涵人高马大的,你杀得了他?再说了,你甚至连进他屋的机会都没有,姚琐涵又不喜欢小白脸。”
“你他娘的嘴巴干净点,”乔昭宁说道,“姚琐涵失恋了你不知道么?喝得醉醺醺的,还得我扶着才能回家,我怎么就不能进他屋了?”
“他有没有趁醉非礼你啊?”苏镜好奇地问道。
“他敢!”乔昭宁吼道,“老子一刀就结果了他!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的!”
苏镜叹息一声,说道:“这个故事很精彩,你真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打死我都不信,你会杀人。小乔,其实男人女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长得漂亮点有什么关系呢?很多女人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啊?还有不少男人也喜欢你这样的啊!你何必硬要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呢?你以为你说你是连环杀手我就信了?你以前认识刘宁吗?最多见面打个招呼!凭什么你打个电话,就能把她约出来?你以为你是仙女啊?”
乔昭宁冷笑道:“哼哼,女人的好奇心都是很强的,我打电话告诉她,余榭让我给她带点东西,她就信以为真了。”
“她也没问是什么东西就披了件睡衣出来了?”
“当然。”乔昭宁颇有得色。
苏镜摇摇头,然后说道:“你把她杀了我倒是相信,我刚才说过,你也就能杀杀像刘宁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当然还有一个烂醉如泥的姚琐涵。但是皮华明可是清醒得很啊,你还敢杀他?你继续吹!”
“哼,坐在后排座位上,用刀轻轻一划,他就一命呜呼了,这还需要什么胆量吗?”
“皮华明开着车,你又是怎么上车的呢?”
“我就等在他们报社那个广告总监的家门口,等那个女的一走,我就去敲他的车窗,让他捎我一程。”
苏镜拍掌大笑:“这又是一个精彩的故事,他都不认识你,就肯让你上车?鬼扯吧你?”
“谁说他不认识我?”乔昭宁辩白道,“好几次采访我都遇到过他,他们报社组织活动,我还采访过他。只要自我介绍一下,他自然肯让我上车。”
“然后你就动手了?”
“当然,我还问他车上那张卡片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是从哪叠新闻通稿里掉出来的呢。”
“车上那张卡片?”苏镜说道,“那张卡片不是你放上去的?”
“当然是我,”乔昭宁得意地说道,“那天下午我就撬开了他的车门,放了那张卡片。”
“然后你先去泡吧,然后泡到一个妞之后再出来杀人?”
“当然。”
乔昭宁的火气渐渐平息下来了,苏镜生怕他从此变得冷静,于是赶紧又添了一把火:“拉倒吧你,这么高智商的活儿,你能想得出来?看看《赤壁》那电影,小乔会干嘛?就会弹弹琴,你还敢杀人?而且杀的还是皮华明!”
“当然是我杀的!”乔昭宁辩驳道,“你觉得很复杂吗?只要把那个女人灌醉,然后调整她手机时间就可以了。”
“那个容笑薇说你很强啊!说一个晚上搞了三次,她想睡觉都没睡好。”
乔昭宁得意地笑了:“那女人**功夫也不错。”
“容笑薇也许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几点被你弄醒的吧?”
“她当然不知道,”乔昭宁说道,“她第一次看时间的时候,看到的是11:30,实际上那时候已经是凌晨1:10了;第二次的实际时间其实是3:10。”
苏镜赞许地点点头,说道:“你真是冰雪聪明啊,其实让她看一次时间就够了,但是你还不放心,让她看了两次。不过,你真的确定皮华明是你杀的?”
“嘿嘿,信不信由你,”乔昭宁说道,“我至今还记得他的惨叫声呢!”
“好吧,权当是你杀的吧,”苏镜说道,“可是高空杀人,你应该没那胆量吧?樊玉群又不像你那么弱不禁风?”
“我弱不禁风?”乔昭宁说道,“可是樊玉群中刀的时候却一个劲地向我求饶呢!”
“他上班上得好好的,你一个电话就把他叫到鸽子岭去了?”
“樊玉群的事业如日中天,可是他却违反了我们电视台的规定,”乔昭宁说道,“我们台规定,不准员工在外兼职或者开公司,一旦发现立即开除,可是樊玉群却开了一家广告公司,估计全台也就我一个人知道,是我在工商局查到的。”
“哦,你跟他打电话说的就是这事啊!难怪他接完电话很紧张呢。”
“哼哼,谁的屁股都不干净,”乔昭宁说道,“就这种人渣,竟然还来侮辱我,你说他该不该死?”
“该死,”苏镜笑道,“怎么能侮辱我们的小乔呢?”
“姓苏的,你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希望你放尊重点儿!”
苏镜立即放尊重了,说道:“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连环谋杀案设计成媒体暴力呢?”
此时,乔昭宁已经平静下来了。其实每个人在犯了禁做了坏事之后,都有一种想跟别人分享秘密的冲动,没办法,人是群居动物嘛。只是,在正常状态下,没人会勇敢地吐露心声的。可现在,苏镜制造了一种非正常状态,在这种非正常状态下,乔昭宁得意地说出了自己干掉四个人的手法,他知道自己完了,但是依然感到满足。听到苏镜的问话,他说道:“颜雄飞裸奔的视频播出后,颜雄飞就发表文章严厉斥责媒体暴力,还说媒体越来越沦丧了,很多记者都变成了该死该杀之人。这篇文章给了我灵感。”
“那最后刘向明也是你刺伤的?”
“是,”乔昭宁说道,“那是风险最大的一次,那么多人在场。但是我决定赌一把,结果我赌赢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是不是该多派几个人手看住我这个重犯啊?”
4媒体暴力的深渊
《顺宁新闻眼》栏目制片人的竞聘顺利结束了,余榭毫无悬念地当上了制片人,终于去掉了前面那个“副”字,余榭自然开心。记者们有的跟他关系很好,自然替他开心;有的关系一般,但是也要表示出开心;有的关系不好,但是也要强作开心。一群开心的人鼓噪着要余榭请客吃饭,余榭满口答应。
一家火锅店,鸳鸯锅底,香喷喷的浓汤在锅里沸腾,牛羊肉、肚片、百叶、黄喉、鱼唇、肉丸、豆腐、豆芽、香菇、蘑菇、金针菇……二十多种菜品使着劲往锅里加。最初说不喝酒,怕交警抓,可连恒福给交警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便说道:“随便喝,今天交警不查车。”乔昭宁之后,连恒福开始跑公安线,已经跟交警很熟络了。既然不查车,那就喝吧!于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佳肴与美酒齐飞,阿谀共奉承一色,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余榭余制片非常高兴,而十多个记者大多也都晕晕乎乎的了。
就在这时候,苏楚宜从火锅里捞出了一根筷子,看其成色,似乎已经煮了很久,他也没在意,随手放在了一旁;过了一会儿,凌岚在锅里一捞,又捞出了一根筷子,看其成色,跟刚才那根应该是一对的!她正准备往一边放,何欢欢却忍不住了,说道:“天啊,他们这个锅不会是二手的吧?怎么里面会有双筷子呢?”
“小姐!”连恒福喊道。
一个服务生连忙跑了过来:“请问什么事?”
“你们这锅里怎么会有双筷子?”
“啊?不会吧?”
“不会?难道我骗你?你看看,好好看看,这是不是筷子?你看都煮了多久了?”
“应该不会的,是不是你们不小心掉进去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讹你啊?”
“不是,不是……”
“把你们老板叫来!”
服务生如释重负,跑去找老板了。老板是一个中年人,肤色较黑,看上去很精明,却是一团和气,当听说火锅里有双筷子的时候,他惊讶地说道:“不会吧?我们这火锅店干了这么久了,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啊。”
余榭也忍不住了:“你看这是什么?这不是筷子是什么?”
“会不会是你们不小心掉进去的?有时候,捞菜的时候,确实会把筷子滑进去的。”
余榭指着每个人问道:“你们有没有把筷子滑进去?”
众人都说没有。
“你看吧,你还想抵赖吗?”
老板心里早就不耐烦了,但是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他还是一副笑脸地做着解释:“这个肯定不会是我们放进去的,而且我们的筷子都是消毒过的。”
“我怀疑你们这锅底都是回收的。”
“不,这绝不会。”
“你说吧,这事该怎么办?”
“我给你们加两个菜,你们看行吗?”
连恒福叫道:“不行,我们吃了半天的回收锅底,加两个菜就想打发我们?”
老板急了:“这位先生,你说话要负责任的,我们店从来不做这种事。”
余榭说道:“少跟他废话!叫人来!都打电话,我就不信搞这种回收锅底还有理了!”
深圳的三名女子又被暴力了,被媒体暴力了。原因跟颜雄飞一样,也是因为醉酒驾车被交警抓住了,然后便大闹交警队,新闻标题很耸动:《最牛醉酒女司机大闹交警队》。视频里,三名女子跟警察拉拉扯扯,还拿东西砸警察。跟颜雄飞不同的是,她们还好没脱衣服;相同的是,她们的脸部都没有打上马赛克。
苏镜坐在电脑前,看着这段视频,想了很多很多,媒体暴力还在继续,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不过,事情正在起变化,在这段视频下面,已经有了质疑的声音,网友“浪打浪”说:当她们强烈要求警方不要拍摄的时候,警方为什么还会强行拍摄?拿镜头对着她们的脸拍摄,是不是在故意激怒本已因醉酒而失控的她们?有媒体说,其中一名黑衣女子以腹中胎儿为人质要挟警察,以达到对抗法律、逃脱罪责的目的,“浪打浪”认为,媒体作出这样的评论简直不是人。最后,他严重质疑:这起事件是不是媒体与警方联合上演的一场话语权暴力秀?
苏镜正在家看新闻,何旋打来了电话,她的声音有点醉,说:“这边出事了,你赶快过来。”
老婆出事,十万火急,苏镜二话不说就冲出了家门,当他赶到火锅店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已经不是餐馆了,仿佛是市政府的大型会议室,挤满了各个部门的人和各个媒体的记者,有卫生监督所的,有工商局的,有食品安全委员会的,有质量技术监督局的,此外,还有《顺宁都市报》、《顺宁快报》、《顺宁晚报》、《顺宁日报》等等媒体记者,而最多的自然是《顺宁新闻眼》的记者。
餐馆老板正在接受各个部门检查人员的质询,记者们扛着一台台摄像机或者照相机,虎视眈眈大义凛然地拍摄着画面。
何旋见苏镜来了,忙凑过来埋怨道:“你怎么不穿警服啊?”
“又不出警,我穿警服干什么?”苏镜奇怪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正说着,余榭满面红光地走过来,拉着苏镜的手,大声叫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队队长,你们看着办吧。”
老板一个劲地赔礼道歉,说:“这次免单,然后再免费送你们一餐,你看这样行吗?”
苏镜不明所以,狐疑地看着何旋,当听说了事情原委之后,他有点不耐烦,问道:“你叫我来干什么?”
“你们质监局、卫生局、工商局还有食安委,都被我们叫来了,你不来一下,说得过去吗?”
“食品安全的事情,正常解决不就行了吗?叫我过来有什么用?”
“哎呀,这不是壮壮声势吗?”
“你们吃饭还带摄像机啊?”
“刚回去取的。”
苏镜无奈地看了看何旋,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问题最后终于解决了,在几个部门检查人员的交涉下,在十几台摄像机照相机的拍摄下,老板屈服了。
当天晚上,躺在**,何旋不好意思地说了一件事情。
“当时他们刚开始吵的时候,我去洗手间了,等我回来后,他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其实,那双筷子是我之前不小心弄到锅里去的。”
“啊?那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但是大伙都在气头上,也没人听我说。”
“是没人听你说,还是装作没听见?”
“起码余榭应该听见了吧,我就是对他说的,但是他看了看我没说话,继续吵,最后便让跑线记者把相关政府部门的人都找来了。”
心理学上有一个现象,当一个人犯了错误被人指出来之后,他很可能不会承认错误,而是坚持着自己的做法,以此证明自己没错。余榭大概就是这样,吵都吵了那么久了,再突然说自己搞错了,脸面上怎么挂得住呢?
何旋很快睡着了,苏镜却辗转难眠。
凡是权力,只要失去了约束,都会变成一种暴力,话语权也不例外。连一向反对媒体暴力的余榭,都会滑入暴力的深渊,又遑论他人呢?
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可以做。
这才是中国媒体的真正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