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〇八年五月十二日,汶川的一场地震彻底改变了两人的关系。《顺宁新闻眼》派出两路记者前往汶川采访,其中一路就是叶振一和秦书雁。灾区的生活非常艰苦,采访条件非常恶劣,饶是如此,他们也坚持每天至少发回一条新闻。
在灾区的那段日子,秦书雁几乎每天都是以泪洗面。那么多人罹难了,那么多人无家可归了,那么多家庭阴阳两隔了,种种惨状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叶振一也是一个感性的人,有几次,他的眼泪也是夺眶而出,但是他不能哭得太伤心,他还有工作要做,他还要安慰秦书雁。
后来,他们往映秀进发,那时候路还没有通,他们只能徒步前往。两天后,干粮吃完了,只剩下最后一包方便面,叶振一自然是让给了秦书雁,秦书雁含着泪啃了半包方便面就再也不肯吃了。还好,又走了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遇到了解放军。
在映秀,他们住在解放军的帐篷里,每天都去采访救灾的进展情况。如此过了四天,一方面是工作强度大,一方面是心情悲痛,秦书雁病了,持续低烧无精打采。叶振一端茶送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除了药,叶振一还找来一个热水壶,一杯可乐,一块生姜,煲汤给她喝。
后来有一天晚上,入睡后,秦书雁接到了叶振一的一条短信,只有短短的七个字,却让秦书雁心头一动,一晚上都难以入眠:“恨不相逢未嫁时”。
第二天,当叶振一再次给她喂药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叶振一的手,将他拉向自己身边,火热的唇急切地凑了上去……
后来,叶振一还经常说起那天的事:“那可是公共帐篷啊,也没个门,说进来个人就进来个人了。”
秦书雁却抵死不认:“明明是你先亲我的。”
从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完全变了。回到顺宁后,叶振一便经常要加夜班了。而秦书雁也突然发现,叶振一竟会那么疯狂,这是她之前从来没发现的。笔架山顶有一座高塔,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叶振一将她带到塔上,整个顺宁氤氲在一片雨雾中。秦书雁双手扶着塔边的栏杆,一边欣赏着顺宁的美,一边感受着快感如浪潮般涌遍全身。那天她穿了一条蕾丝花边的裙子,点缀着一粒粒蓝色的小花。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当她对叶振一的爱恋越来越深,当她想占有叶振一的全部时,一切突然变了。
透过点点泪光,秦书雁看到了苏镜似笑非笑的脸,她也能感觉到同事们诧异的目光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她伸手捋了一把头发,昂然说道:“我爱叶振一,很爱。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这样爱一个男人,没有他,我的生命也就没有了意义。”
米瑶雨吃惊地小声嘀咕道:“叶振一?怎么会啊?他……”平时直言直语火暴泼辣的陈巧媚此刻也变得安静了,她赶紧朝米瑶雨眨眨眼睛,米瑶雨后面的话才没说出来,她本来想说“叶振一那个光头,有啥好的?”
舒茜说道:“书雁,爱一个人就要大胆地去爱,我支持你。”
米瑶雨连连点头:“对对,我也支持你。”
几个男人都是沉默不语,余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庄雪涯还在喝着酒,卓均彦拿着手机装作看短信的样子,唯独苏楚宜眼睛瞪得溜圆,盯着秦书雁看。
何旋突然发作了,大声呵斥道:“苏镜,这是书雁的私事,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苏镜被老婆一顿数落,看着秦书雁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相,心中突然也有一股不忍,但是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秦记者,对不起,把这些事给翻出来了。”
秦书雁啜泣道:“没什么,苏警官,我应该谢谢你。我跟叶振一的事情一直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心里,我想跟人说,但是却不敢说,我怕被你们笑话。尤其是他遇害后,我好想哭啊,但是却不敢放肆地哭,我只能一个人回到家里偷偷地哭。我甚至都不能去看他最后一眼,我的心里很痛。”
苏镜却突然说道:“在这些短信记录里,我发现最近有几条短信,你们在谈分手的事。”
秦书雁哽咽道:“我爱他,爱得快疯掉了,我不能再忍受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活,我想跟他结婚,我要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可是我跟他说的时候,他却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头,他说他还爱着他老婆,爱他的儿子,爱他的家庭。他问我:‘你相不相信,你和她,我一样爱?’我说:‘我相信,可我就是想嫁给你。’他说他不能。以前,他回家后,我都不发信息给他,可是那天,我故意在他回家的时候给他发信息。”秦书雁苦笑一声,“我是不是很坏?爱情都是自私的,我也是自私的,我想我已经变成一个坏女人了。”
苏镜说道:“叶振一遇害那天还给你发了一条短信,说他跟你只是逢场作戏,他根本就没有爱过你。”
秦书雁难以遏制地大哭起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是真的,他肯定是骗我的。从他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是真心爱我的,只是他没法抛弃他的家庭。”
“收到他的短信之后,你是怎么回复的?”
秦书雁泪眼婆娑地看着苏镜,说道:“我说我要杀了他,然后再自杀。我还说,我晚上必须见到他,否则我就到他家里去。他只好回信息说,等他吃完饭再出来。”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的低语声,谁能想到,秦书雁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能有这么疯狂的想法?庄雪涯又喝了一口酒,喃喃道:“爱情真可怕,把一切都融化。”
“然后你们去了笔架山公园,你一怒之下杀了他。”
“我没有,我根本没有杀他,我怎么可能杀他呢,我那么爱他?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杀他的,我那只是威胁他,我知道自己很蠢,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能这样威胁他了。”
“你难道没有去笔架山公园?”
“没有,我临出门的时候接到他的短信,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那天晚上我哭了整整一夜,我甚至想去死。”
“你没有打他电话?”
“没有,我想打,但是忍住了。他在家里,我怕他老婆看到他接电话,我还是不能破坏他的家庭的。”
“我去你小区调查过,监控录像显示,那天晚上,你直到将近凌晨一点才回家。你去哪儿了?”
“我去买药了,可是我走了好几家药房,他们都不肯卖给我,”秦书雁说道,“后来我又去医院,他们还是不肯卖给我。”
“你想买什么药?”
“安定。”
“啊?”米瑶雨惊呼道,“书雁,你怎么这么傻?”
陈巧媚也说道:“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秦书雁说道:“那时候我就是不想活了。我在马路上游**,车在我旁边呼啸着跑,后来我就朝一辆车冲过去,我就是想一死了之。可是那个司机反应特别快,等车撞到我的时候,速度已经很慢了,他只是把我撞倒了。他下车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就走了。那天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舒茜说道:“你额头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是。”
一直沉默的余榭叹口气说道:“书雁,你这是何必呢?年纪轻轻的,怎么做出这种傻事来?”
苏镜却说道:“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目击证人,是吗?”
何旋说道:“你怎么这么冷血啊?”
陈巧媚说道:“书雁,你还记得那辆车的车牌号码吗?”
“那时候,我哪会理会那么多啊?”
米瑶雨说道:“可以登报啊,找那个司机给书雁作证。实在不行……实在不行……还可以人肉搜索啊!”
秦书雁缓缓地摇摇头,说道:“算了,叶振一遇害后,我就一直想跟着他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他,该是多么无聊无趣啊?苏警官,你枪毙我吧。”
“你认了?”
“我认了,叶振一是我杀的,你杀了我吧。”
“那张字条是怎么回事?”
“我从舒茜的练习本上剪下来数字然后拼贴在一起复印。”
“刘春阳的头发呢?”
“从理发馆那里找到的。”
米瑶雨大叫道:“苏警官,你不能相信她的!她不是凶手,她没有杀人。”
“你怎么知道?”苏镜问道。
“我……我……我就是知道。何旋,你快说说他。”
苏镜笑了,说道:“米瑶雨同志,你怎么老是沉不住气呢?”
米瑶雨瞪了他一眼,刚想反唇相讥,苏镜却抢先说道:“单从这些短信记录来看,秦记者是直到叶振一遇害那晚才威胁说要杀了他,所以即便她真杀了人,也应该是冲动型犯罪。而叶振一嘴里又有字条,手里又有刘春阳的头发,明显是预谋型犯罪。”
苏楚宜沉默很久了,此时终于忍不住说道:“书雁也不会去拔老叶的假牙呀!”
“正是,”苏镜继续说道,“秦记者,你知道你们台的理发馆一天有多少人去理发吗?那么多人的头发混在一起,你能单单挑出刘春阳的来?”
舒茜立即叫道:“就是嘛!我也没那本事啊!”
“有这本事的只有两个人,”苏镜说道,“一个是理发师,我调查过,他没问题,他根本不认识叶振一,也不懂什么新闻五要素。还有一个就是刘春阳。”
“我?”突然被点名,刘春阳现出一副错愕的样子。
苏镜说道:“从你诱导舒茜可以看出,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过都是小聪明……”
舒茜不高兴了,嚷嚷道:“苏警官,你不要老把我说得跟白痴似的好不好?”
苏镜呵呵笑了:“舒记者,其实我也是白痴,我也被刘春阳诱导了一次。”
余榭眼睛一瞪,问道:“你?什么时候?”
“余制片,你可能不知道,你也被刘春阳当枪使了。”
余榭挠了挠头,看了看苏镜,又看了看刘春阳,问道:“春阳,你什么时候算计我了?”
刘春阳无奈地说道:“余制片,你别听他瞎扯。”
苏镜嘿嘿一笑:“先说我当白痴那次吧。连恒福、董强相继遇害之后,我一点眉目都没有,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而这时候,刘春阳已经萌生了杀机,他发现有一次杀人游戏中,死亡顺序正好是连恒福、董强和叶振一,这可是天赐良机,于是他便说起了那次杀人游戏,而我呢?果然上当了,顺着杀人游戏的线索往下走。”
刘春阳不屑地哼了一声:“苏警官,照你这么说,以后我们都不敢给你提供线索了。”
“我估计你也没机会给我提供线索了。”苏镜揶揄道,然后转向余榭,“余制片,你那天给我打电话说,凶手会不会是杀人游戏中的杀手。你说你跟同事聊天时,同事说起这事的。”
“对,”余榭说道,“那天刘春阳跟我说起这事,我觉得事关重大,就给你打了电话。”
“你看,5-1=0的意思,是刘春阳先想到的,但却是舒茜告诉我的;杀人游戏这事也是他先想到的,但却是余制片告诉我的。舒茜,你跟余制片都被刘春阳当枪使了。”
刘春阳不满地说道:“苏警官,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破案,而是在挑拨同事关系啊。”
“是吗?”苏镜问道,“那我问你,你有话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犯得着吗?”
苏镜笑道:“刘春阳,我刚才说的,你这些都是小聪明。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就是你。如果你没有在叶振一嘴里放那张字条,如果他手里没有你的头发,我根本就不会想到杀害叶振一的会另有其人。这两样东西从一开始就困扰着我,能拿到这两样东西的人,基本上就是《顺宁新闻眼》的人,我怀疑过几个人,包括舒茜、包括庄雪涯、包括你,可是董强遇害的时候,你们都跟我在一起。这让我很头疼,我甚至一度以为你们其中一人跟凶手勾结在一起。后来孙栋梁被抓了,大伙都觉得案子破了,可是这两样东西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最后终于发现叶振一不是孙栋梁杀的。再想想叶振一的尸体特征,除了假牙不见了嘴里多了字条,还有其他不同。首先,另外三名遇害者的嘴巴都被封得很严,而叶振一的嘴巴还露了一条缝,凶手肯定没有经验;其次,胸前的伤口也不同,虽然都是心脏中刀,但是叶振一的心脏却受损严重,匕首在他胸腔内搅动数下。看得出来,你很恨叶振一啊。”
“我?你说我吗?”刘春阳问道,“我为什么要恨老叶?我跟他从来就没红过脸。”
“你爱秦书雁吗?”
刘春阳不屑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别装了,爱就爱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镜说道,“我看就是你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德行,人家才不喜欢你。”
刘春阳的脸色紫涨得仿佛一块猪肝。
“你爱的那个女人,你没得到,但是叶振一得到了,你难道不恨他?”
刘春阳白了他一眼,继续沉默。米瑶雨却来打抱不平,说道:“苏警官,书雁跟叶振一的事我们都不知道,刘春阳怎么会知道呢?你不会又要冤枉好人吧。”
苏镜呵呵一笑:“还是让我们从头说起吧。刘春阳的确是个聪明人,可是老天不帮他,竟然下了一场大雨。”
5.你使用标点符号的习惯是什么?
在座的很多人都领教过苏镜第一次到《顺宁新闻眼》破案时的情景,当时的情形跟现在差不多,不过比这次更复杂,那次在座的每个人都有杀人的嫌疑,苏镜的枪口一会儿指向这个一会儿指向那个,每指向一个人,大伙都会觉得那人就是凶手了,可接下来苏镜就水到渠成不知不觉地把枪口转向了另外一个人。对那次事件,苏楚宜的印象特别深,当苏镜说他是凶手的时候,他甚至差点相信自己真的杀人了。此时,他跟其他人一样,被苏镜带着兜了几个圈之后完全迷糊了,舒茜和秦书雁的嫌疑似乎排除了,看上去苏镜已经掌握了刘春阳杀人的确凿证据了,可是跟一场大雨又有什么关系呢?
舒茜问道:“苏警官,你说的是前天凌晨的那场雨吗?”
“是,”苏镜说道,“那场大雨造成笔架山山体滑坡,死了好几个人。”
“这事跟刘春阳有什么关系?”苏楚宜问道。
苏镜转向刘春阳问道:“刘记者,你曾经告诉过我,叶振一遇害那天晚上,你去笔架山公园了是吗?”
“是。”
“笔架山公园有八个登山口,你还记得你从哪个门进的公园,从哪条登山道上的山吗?”
刘春阳沉思片刻,说道:“还真记不清了。”
“刘记者的记性太差了吧?”苏镜说道,“不过我记得。你是从南门进去的,一直爬到山顶,然后走下来,从北门出去。在北门,你看到一辆车停在树下,当时你并不知道那是叶振一的车。”
“哦,对,”刘春阳挑衅地看着苏镜,“有问题吗?”
“你知道笔架山山体滑坡事故为什么这么恶劣吗?”苏镜说道,“那天我去笔架山转了一圈,你知道我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众人听得聚精会神。
“那天,我从北门进入笔架山公园,叶振一就是在那里遇害的。然后我从北边的登山道上山……”
“就是那里山体滑坡了。”卓均彦说道。
“对,”苏镜说道,“我去的时候,工人还在清理淤泥呢。我问他们这个边坡加固工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一个人告诉我一个多月前就开始搞了,直到前两天才修好,谁知道刚修好就出事了。我问他,你们进行边坡加固的时候,市民能不能登山?他说那段时间把整条登山道都封了。我立即想到,叶振一遇害的时候,那个登山道是封闭的,于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不知道刘记者是怎么从那下山的?”
刘春阳慌张地看着苏镜,继而笑了,说:“苏警官,你那样子真把我吓住了,我记得好像就是从北门下山的呀,也许……也许我记错了?”
“哈哈哈,好,就算你记错了吧,”苏镜问道,“那我问你,你到底是从哪个登山道下去的?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啊,因为还有别的登山道也在进行边坡加固。”
点点汗珠微微渗出额头,刘春阳有点招架不住了,想了很久才说道:“我真的记不清楚了。不过苏警官,如果是我杀了叶振一,我也犯不着告诉你我去过笔架山公园啊?假如我不说的话,你恐怕永远都不知道我去过那里。”
“因为你聪明啊,刚才我就说了,你太聪明了,或者说太自作聪明了,”苏镜说道,“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地留下那么多线索,将嫌疑人指向《顺宁新闻眼》,我永远都不会想到叶振一不是孙栋梁杀的;而你又自作聪明地自认曾去过笔架山,这在兵法上叫什么来着?”苏镜挠着头皮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
其他人也在帮他思考,米瑶雨脱口而出:“置之死地而后生。”
“对对,就是这词儿,”苏镜一拍脑袋,“兵行险招啊!老实说,你当时自认去过笔架山公园,我还真就不怀疑你了。”
米瑶雨就像抢答得分的小学生一样,得意扬扬地看了看其他人。刘春阳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吓得吐吐舌头赶紧低下了头。
刘春阳笑了,对何旋说道:“你老公该去写小说了,想象力非常丰富,一次山体滑坡就能让他想那么多。”
何旋道:“办案也需要想象力的,这是我老公的名言。”
刘春阳叹道:“看来,你们真是开夫妻店的。”
苏镜继续说道:“刘记者,你还有一个优点,我非常佩服,就是特别能沉得住气,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啊。”
米瑶雨叫道:“啥?啥?苏警官,你说慢点。”
卓均彦说道:“回家上网查去。”
舒茜紧绷的面皮现在早已放松下来,笑道:“叫你多看点书,看吧,露怯了吧?”
苏楚宜说道:“其实……我也没听太明白。”
何旋呵呵一笑:“别被他唬住了,他昨天上网查的,查了半天才查出这么一句话。”
苏镜急了:“别拆我台,没看我在办正事吗?”
何旋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其他人都不解地看着她,只有苏镜脸膛通红的。何旋一笑,他就知道她为什么笑了,因为在家里,他们总是喜欢把**那点事叫做“办正事”。
刘春阳听着几个人的打趣,气不打一处来,霍地站起来,说道:“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苏镜忙说道:“我们杀人游戏还没结束呢,怎么就走了呢?”
刘春阳看了看众人,心一横,又坐了下来,说道:“苏警官,你开始夸我吧。”
苏镜笑道:“我为什么说你沉得住气呢?因为叶振一手里握着你的头发,我当然立即就怀疑你了,你当时表现得非常紧张,但是又很坦然。其实,你只要告诉我们那头发是没有发根的就行了,但是你竟能忍住,一定要我们亲自发现,这样对你的嫌疑就自动取消了。我后来想,假如我们最终没有发现那头发有问题,你会不会终于忍不住跳出来说那些头发没有发根?”
刘春阳揶揄道:“我以为苏警官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你实在太厚爱我了,我可不敢当。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头发有没有发根,又怎么谈得上什么忍不忍?”
“你真的不知道?”
“哼,随便你怎么说吧。”
“我去过两次理发店,第一次去,证实了你的确在那儿理过发;第二次去,我得到了一个更重要的线索。理发师给你理发的时候,你拿出手机看时间,当时理发服上到处都是你的头发,你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的时候顺便抓了一把头发。你敢说没有吗?”
“那个理发师可真够多嘴的,”刘春阳说道,“我理完发回到办公室,一摸手机却摸出了很多头发,我想就是那次拿手机的时候带进去的吧。”
“然后呢?”
“我当然把那些头发全丢到垃圾桶里去了呀。”
“这就是了,”苏镜一拍掌说道,“头发丢到垃圾桶里了,任何一个有心人都会从垃圾桶里捡出来。”苏镜说着,打量起众人来,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舒茜尤其慌张,心想:“不会又找到我身上吧?”
苏镜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秦书雁身上,问道:“秦记者,你还记得跟刘春阳采访过一次新闻发布会吗?”
“记得。”
苏镜转向刘春阳:“你记得吗?”
“你问的是哪次?”
“你很少跟秦书雁合作呀,你难道不知道我说的是哪次?那还是我来说吧,”苏镜说道,“上海电视台的记者做了一条新闻,说顺宁市政府派警察去抓那些准备去外地给孩子做血铅检测的父母,市政府为此召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反驳说这是假新闻。余制片,你是派刘记者和秦记者去的吧?”
“是。”
“在那次新闻发布会上,有记者说负责人即便被抓了也是保外就医,又说当年的孙栋梁都已经保外就医了。秦记者,有这回事吧?”
“是。”
“甚至还有人知道孙栋梁住在哪儿。”
“对,”秦书雁说道,“有个报社的记者说,他住在一个城中村的出租屋里。”
“他说了那个城中村的名字吧?”
“说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镜说道,“凶手得到这个消息后,觉得必须铲除孙栋梁,不管他是不是杀害连恒福、董强和殷小柠的凶手。知道孙栋梁住在哪个城中村之后,一切都好办了,他很快找到孙栋梁的家,准备杀人灭口,但却发现孙栋梁已经自杀了。刘记者,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刘春阳说道:“很合理。”
“谁会把这三个人的死,跟孙栋梁联系起来呢?”苏镜说道,“大部分人只知道连恒福和殷小柠做过问题疫苗的报道,得罪过孙栋梁,但是并不知道董强也认识他!而我作调查的时候,只有刘春阳说,有个同事跟孙栋梁很熟,虽然他说忘记那个同事是谁了,但是我有理由怀疑,你是记得这事的。”
刘春阳辩白道:“苏警官,假如真是这样的话,我只要一直保持沉默就行了,干吗还要告诉你这些?”
“当我觉得还有很多疑点之后,就开始追查叶振一和董强跟当年的问题疫苗报道到底有没有关系。而你呢,殷小柠遇害之后肯定就后悔了,不该又留头发又留字条的,你决定弥补这个漏洞,制造新的烟幕弹来迷惑我。你必须要让我相信,叶振一就是被孙栋梁杀的,所以你便从董强的名片盒里找到了孙栋梁的名片,放到了叶振一的名片盒里,这样一来,叶振一肯定就是收受孙栋梁封口费的第三个人了。”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刘春阳气愤地说道。
“刘春阳,知道你最致命的错误是什么吗?”苏镜得意地说道,“你总是习惯于高估自己的智商而低估警察的智商,这就是你最致命的错误。”
刘春阳无奈地说道:“好吧,那我现在沉默,你继续说。”
苏镜微微一笑,指着刘春阳问道:“秦书雁,你讨厌他吗?”
秦书雁眼睛红红地看了一眼刘春阳,说道:“我恨他。”
“为什么?”
“我难道不应该恨他吗?”秦书雁的眼睛里满是怒火,“我恨不得杀了他。”
“先别着急,”苏镜说道,“我现在还没有证据说他就是凶手呢。”
“可是他说谎了呀,”秦书雁说道,“他明明没有登山却说自己登山了,难道这还不明显吗?”
刘春阳怒道:“妈的,姓秦的,你不要含血喷人。自己做出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有脸来骂人!”
秦书雁睖睁半晌,一头伏在桌子上哇哇地哭了起来,舒茜拍着她的背,小声劝慰道:“书雁别哭了,他嘴巴那么臭,我们别理他。”
陈巧媚也不满地说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操性!难怪没有女人喜欢。”
刘春阳气得脸色都白了,冲苏镜吼道:“姓苏的,你到底有没有证据?有的话,赶紧拿出来抓人;没有的话,就别找来一群婆娘来侮辱我。”
陈巧媚也毫不示弱:“侮辱你?我还想揍你呢!”
“你试试啊!”刘春阳咆哮道。
余榭发话了:“刘春阳!你说什么呢?能不能有点风度!”
看来领导的威严还很管用,刘春阳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余榭,立即萎掉了。
秦书雁抬起一双泪眼:“你肯定就是凶手。”
刘春阳完全缴械了,任由秦书雁指控,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等秦书雁的哭声渐歇,苏镜不紧不慢地说道:“秦记者,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众人不解地看着苏镜,秦书雁泪眼婆娑地问道:“什么?”
“你收到叶振一发给你的最后一条短信是什么内容?”
秦书雁还没回答,卓均彦说话了:“这个问题,书雁刚才已经说过了呀。”
米瑶雨说道:“是啊,叶振一说他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苏镜点点头:“意思是这个意思,我问的是全部内容。”
秦书雁拿出手机看也没看就递给苏镜,叶振一最后一条短信她一辈子都会记得:“他说:书雁:我今天晚上临时有点事去不了了。改天吧”。
苏镜点点头,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条短信有什么问题?”
秦书雁疑惑地看着他,缓缓地摇摇头。
苏镜说道:“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英国一个警察局的局长发现妻子红杏出墙后,掐死了她,然后用打字机在一张A4纸上打下了妻子的‘自杀遗言’。尽管谋杀现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证他,英国警方的一位语言学专家却根据遗书上的一个句号,确信死者并非自杀,而是死于丈夫之手。”
“一个句号?”米瑶雨问道。
“对,就是一个句号,”苏镜说道,“法医发现,死者在称呼丈夫后,名字后面跟着的不是逗号,而是一个句号,这和她一贯的写信风格不符,但却和丈夫的一贯风格吻合。更多的调查发现,死者写信喜欢用长句子,文中充满了逗号、破折号或顿号,可是遗书上,却是大量的短句,这也和丈夫的书写风格完全吻合。”
苏楚宜说道:“苏警官,我倒想起来你在我们这里破的第一个案子,也是根据一条被修改过的新闻稿找到了线索[此事见《杀人游戏之现场直播》。]。”
苏镜呵呵笑道:“这次,我从叶振一最后一条短信里也发现了疑点。”
米瑶雨问道:“也是个句号?”
“是,不过不只是句号,”苏镜说道,“叶振一三百多条短信,每次称呼书雁之后都是一个逗号,但是最后一条短信却是一个冒号;叶振一每条短信结束都会有标点符号,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最后一条短信却少个句号;还有,叶振一不会乱用标点符号,也没用错过。余制片,你经常改稿子,请教你一下,‘去不了了’和‘改天吧’之间,你觉得应该用什么标点符号?”
余榭沉吟道:“这话没说完,应该用逗号。”
“可是这最后一条短信,用的却是句号。”
“哦,我明白了,”米瑶雨说道,“凶手杀人后,用叶振一的手机给书雁发的短信。”
陈巧媚说道:“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书雁没准就能看到凶手了。”
几个人迅速进入杀人游戏的状态,苏楚宜疑惑道:“可是书雁不在现场啊?”
米瑶雨说话向来不经过大脑的,脱口而出:“谁说的?是书雁自己说她不在现场。”
此话一出,众人一惊,苏镜绕了一圈,又把矛头指向了秦书雁!卓均彦说道:“按照现在的推理,就是书雁杀人后,用叶振一的手机给自己发了短信。可是,我不相信书雁会杀人。”
舒茜说道:“就是啊。书雁头上的伤口也没法解释啊。”
苏镜说道:“这个很容易解释啊,她跟叶振一搏斗的时候摔伤的。”
秦书雁迷惑地看着苏镜,她想辩解,但是又懒得说话。苏镜转向余榭说道:“这个还得请余制片帮个忙。”
余榭其实早就觉得不妥了,此刻立即明白苏镜的意图,说道:“什么老师带什么样的徒弟,秦书雁写的稿子对标点符号也一向很在意,可能偶尔会用错,但绝不会故意乱用。她还跟我争论过很多标题乱用引号的事呢。”
“对,”苏镜说道,“所以,这条短信绝对不是秦书雁发的。”
众人彻底蒙了,庄雪涯已经有点醉了,问道:“那会是谁?”
“有人复制了叶振一的手机卡,不但能收到叶振一收到的短信,还能用他的手机给别人发短信。”
苏楚宜一拍脑袋,说道:“对哦,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你们还记得春阳的手机卡就被人复制过吗?”
“哦?还有这事?”苏镜说道,“这我倒没听说过。”
刘春阳蔫蔫地说道:“遭遇小人了呗。”
卓均彦说道:“那次我也收到了刘春阳的短信,说他电话欠费了,让我帮忙存两百块钱。”
舒茜说道:“我也收到了。”
“还有我。”米瑶雨说道。
苏楚宜说道:“我收到短信就给他打电话,但是他挂掉了。”
舒茜说道:“你还打电话?我一看那短信就知道是诈骗的。”
米瑶雨笑道:“虽然我们都没给他存钱,但是一见到刘春阳,我们每个人都跟他要钱,都说已经存了,哈哈。”
苏镜说道:“也许刘春阳就是从这次事件中得到启发,于是复制了叶振一的手机卡。”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刘春阳惊讶地问道。
苏镜说道:“余制片,你能说说刘记者使用标点符号的习惯吗?”
“刘春阳是摄像记者,很少写稿子,不过偶尔也会写一两条,”余榭说道,“他的标点符号用得确实不规范,文章末尾,也的确很少用标点符号。”
刘春阳冷笑道:“苏警官,你就凭这个断定是我复制了叶振一的手机卡?”
“当然不是,我这么严谨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苏镜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夸起来。
在座的几个人都在琢磨着,看上去刘春阳的确就是凶手了,可是苏镜会有什么证据呢?毕竟之前所有的说辞,都是他的推测而已。只听苏镜冲门口喊道:“小邱,把人带进来。”
6.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这么嚣张?
邱兴华一直坐在大堂跟一个人喝茶,包厢里断断续续传来苏镜诘问的声音,那人如坐针毡,时不时问一句:“什么时候叫我呀?”
邱兴华指指包厢,说道:“等那人臭美完了,就轮到你了。”
听到苏镜一声大喊,邱兴华立即站起来,说道:“现在该我们上场了。”
众人见到邱兴华突然现身,都是错愕不已,卓均彦笑道:“苏警官,你这是鸿门宴啊。”
苏镜忙说道:“哪有哪有,只是跟大家玩一次真实版的杀人游戏而已。”
米瑶雨秀眉一扬,揶揄道:“邱警官架子越来越大了呀,见到我们也不打个招呼了。”
邱兴华虽然已经结婚,米瑶雨也已名花有主,但是听到米瑶雨这么说,还是禁不住脸上一热,臊得浑身不得劲,只能低声笑道:“我……我这不是在执行任务嘛!”
庄雪涯等人却没理会邱兴华,目光盯向了他带进来的那个人。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留着分头,打理得不是很整齐;穿着一件白T恤,不过有点起皱。脸上的表情慌张中带着兴奋,一双小眼睛贼溜溜地打量了一眼众人,他一直哈着腰,此时向众人点点头,看到何旋的时候,他眼前一亮;看到舒茜的时候,他眼前又是一亮。
苏镜介绍道:“他叫王小虎,你们有谁认识他吗?”
众人像是打量一件艺术品一样,仔仔细细地看着王小虎,然后不约而同地缓缓摇摇头。
“王小虎,这里诸位都是顺宁电视台的记者、编辑,看看有你认识的吗?”
“难怪呢,”王小虎呵呵笑道,“我刚才还想这不是何记者和舒记者吗?原来果然是电视台的。”
“你再仔细看看,还有你认识的吗?”
王小虎的目光又搜索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刘春阳身上,惊问道:“哎?你……”
刘春阳怫然不悦,反问道:“我认识你吗?”
王小虎顿时没了底气,又看了看刘春阳,嗫嚅道:“难道……难道我认错人了?”
苏镜说道:“王小虎,这位是《顺宁新闻眼》的摄像记者刘春阳,你见过他吗?”
“他……他说我认错人了。”
“那你觉得你认错了吗?”
“好像……我也不知道,我上次见到那人头发很长,但是这位刘记者头发却很短。”
刘春阳嘿嘿冷笑了一声,拿出手机把玩着。
“苏警官,呃……这个……”米瑶雨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他是干什么的?”
苏镜说道:“王小虎,跟大家说说你是干什么的。”
王小虎讪讪地一笑:“我是复制手机卡的。”
“说详细点。”
“就是拿到一张手机SIM卡,然后进行复制。用这种复制的卡,不但能监听到对方的短信记录、通话内容,还能用来打电话、发短信。”
米瑶雨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真有这么可怕的技术啊?”
王小虎得意地说道:“那些公司都说手机卡没法复制,实际上很容易的。”
苏镜呵斥道:“怎么,你推销来了?”
“哦,没有没有,我哪敢啊。”
“再仔细看看这位刘记者,他找过你吗?”
“找过,我敢肯定,找我的就是他。”
“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
“两个月了,你怎么能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他欠我钱,”王小虎说道,“那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是在网上找到我的电话的,说要复制一张手机卡。我说,复制手机卡必须要有原卡,他说没问题。我们谈好价钱一千块钱,后来见面了,我给他复制好了,但是他却只给两百块。我跟他理论,他就掏出记者证,说他是来暗访的,我如果再纠缠,他就要曝我的光。”
听了这番话,众人皆鄙夷地看着刘春阳。余榭作为制片人更是愤怒,呵斥道:“刘春阳,你真是狐假虎威啊!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这么嚣张?”
刘春阳双目圆睁,怒吼道:“姓余的,闭上你的臭嘴!”
余榭气得不打一处来,嘴唇都哆嗦了,但是哆嗦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镜却是乐呵呵地问道:“刘记者,你记起来了吧?”
“记起什么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镜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说话,终于刘春阳沉不住气了,说道:“我是找过他,我是复制过一张手机卡,但我不是复制叶振一的,我也根本拿不到叶振一的原卡。”
“是吗?”苏镜冷冷地笑道,“两个月前,叶振一的手机突然不见了,失踪了一个下午之后,到了傍晚却又突然出现在他包里。王小虎,刘记者是什么时候给你手机卡的?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
“我已经说过了,我复制的不是叶振一的手机卡。”刘春阳咆哮道。
“王小虎,你们每次复制手机卡都有记录吗?”
“有的。”
“为什么留下这种记录?”
“我们怕遇到不要脸的客户,拿到手机卡却不给钱或少给钱,这样我们就可以电话通知那人,你的手机卡被人复制了。谁知道遇到一个记者呢?我们也就不敢打电话了。”
苏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扔到刘春阳面前,说道:“这个电话号码就是从他们电脑里找到的。”
那果然就是叶振一的手机号。
刘春阳依然一副高傲的样子,说道:“那大概是别人复制的吧。”
王小虎说道:“不会的,我们保留信息,会把双方的手机号码都记下来的,这样通知对方的时候,也能告诉他是谁复制了他的手机卡。”
苏镜笑呵呵问道:“刘记者,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春阳沉默了,脸上却是挂着一副得意的神情。苏镜挥挥手,说道:“小邱,把王小虎带出去。”
王小虎说道:“苏警官,我这是戴罪立功了,你可别忘记帮我说几句好话呀。”
“走吧走吧,知道了,在外面等着。”
米瑶雨嚷道:“小邱啊,待会儿玩杀人游戏啊,我们等你。”
小邱嗫嚅一声“好”,急急地带着王小虎走了。
屋内一片沉默,众人惊讶地看着刘春阳,实在想不通面前这个平时老实巴交的人,怎么会干出杀人的勾当。刘春阳则微微笑着,看着秦书雁。
秦书雁的双眼里充满了血丝,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你……你为什么要杀叶老师?你这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刘春阳愤愤不平地说道:“看把你给急的。为叶振一这个秃头,你值得为他这样吗?他就是一个衣冠禽兽,他已经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整天装得道貌岸然的,还经常批评董强说他不检点,自己却也是一个下三烂的货。哼哼,老天有眼,让我撞到了你们,要不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多么清纯多么纯洁呢,其实也是一个不要脸的货色。”
舒茜叫道:“姓刘的,闭上你的臭嘴,我看你才不要脸呢。”
刘春阳仰天长笑:“哈哈,女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那天我去看电影,竟遇到你们,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们只是看个电影而已,谁知道……哼哼,一进电影院,你们竟坐到最后一排……”
“你不要说了!”秦书雁大叫道。
“不说了?好啊,那我就不说了,”刘春阳把玩着手机,按了一下播放键,说道,“那就看吧,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做的好事。”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手机里传出赵薇沙哑的声音:“我们大魏将士,永不屈服,绝不退让!身后就是家乡,我们要拼死守护她!今天,我们将血染沙场……”
米瑶雨说道:“这是《花木兰》!”
手机继续播放:“将军可以叛我,士兵可以弃我,但是我花木兰,绝不肯背叛国家……”
手机就放在桌子中间,除了《花木兰》的台词,什么都听不见,苏楚宜很想拿来看看,但是又不好意思。苏镜大大方方地拿起手机,屏幕上黑乎乎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似乎坐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不停地上下颤动着。苏镜笑了:“就这个啊?你在哪儿下载的?”
刘春阳愤怒地瞥了一眼苏镜,说道:“你犯不着为那对狗男女包庇。”
苏镜痛心地说道:“素质,素质!看你这张嘴臭的,都快招苍蝇了。”
刘春阳高傲地说道:“姓苏的,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还等什么呢?”
苏镜叹口气,说道:“有一点我一直自叹弗如,想请刘记者解说个明白。叶振一手里抓着你的头发,抓得紧紧的,根本不是在他死后塞到他手里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春阳得意地“哼”了一声,然后转向秦书雁,说道:“烂货,你知道吗?叶振一死得很惨!哈哈哈,他是哭着死去的,你知道吗?哈哈哈。苏警官,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叶振一一点搏斗的迹象都没有?”
“是,我也觉得奇怪,”苏镜说道,“叶振一虽然瘦一些,但也绝不至于束手待毙。”
“哼哼,”刘春阳得意地说道,“那天晚上,叶振一来到笔架山公园那棵树下,等了一会儿没看到秦书雁,就想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这个时候,我从树后站了出来,吓了他一跳,哈哈哈……”
叶振一慌乱地问道:“你……刘春阳,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散散心啊,老叶来这儿干什么呀?”
“我……呵呵,来转转。”
“不会是约会吧?”
“头发都掉光了,谁能看得上我呀。”
“一些傻逼没准儿真会看上你呢?”
“看你这话说的,我先走了。”
叶振一转身要上车,刘春阳却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是跟秦书雁约会吧?”叶振一转过身来,吃惊地看着他,问道:“你……哪有……你怎么这么说?”
“哼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叶振一气愤地说道:“刘春阳,这话你可不能随便乱说。”
“是吗?不乱说什么?不乱说你们在电影院里胡搞?”
“你!”
“老叶,你知道吗?我很失望,非常失望,我曾经是那么喜欢秦书雁,爱得死去活来,她在我心中就是一位女神。可是当我看到我的女神竟然跟一个秃头在电影院里胡搞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我开始恨她,我恨不得杀了她!哼哼,你知道她死的时候说什么吗?”
“什么?你说什么?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说什么了?”刘春阳说道,“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把她杀了。”
叶振一老泪纵横怒火中烧,握起拳头冲刘春阳走去。刘春阳绕着树转圈,躲避着叶振一:“你着什么急啊?你不想知道她死前说什么了吗?”
“你这个王八蛋,你说,她说什么了?”
“她一直哀求我呢,不要把你们的事情宣扬出去,她害怕影响你的家庭呢。哈哈哈。”
叶振一肝肠寸断,大叫着:“书雁,书雁……不,不可能的,不会的,她根本没有死,你在骗我。”他哆嗦着手拿出手机。
“叶振一,你看这是什么?”刘春阳手里握着一把头发。
“什么?那是什么?”叶振一的声音颤抖了。
“秦书雁的头发!”
叶振一一个箭步蹿过去,将头发抢到手里,光线太暗,他看不清头发的颜色,他只知道秦书雁留着齐耳短发,这些头发的长短跟秦书雁的差不多,他嗫嚅着叫道:“书雁,书雁,是我害了你,我爱你,书雁,你不要死,书……”他的心口一紧,刘春阳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狰狞地看着他。接着,他感到匕首在胸腔里转动着,他笑了,他可以跟书雁在幽冥地府相会了……
刘春阳哈哈地笑着,阴鸷的笑声让每个人都恨得咬牙切齿。“秦书雁,你知道叶振一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哈哈,他说,书雁,我来了,你等等我,我来陪你了。”
秦书雁早已哭成一个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