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惨案犯罪笔记(全11册)

第172章 冬天的童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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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村双手按在深红色天鹅绒的小盒子上,慢慢推向司徒甜,司徒甜的心跳加速,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和期待,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也用双手按住了那只小盒子,然后慢慢将之开启,顿时,司徒甜的眼睛不晃了一下,那是从盒子里面炫出来的光彩。司徒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把手掩在嘴巴上,心脏跳得更猛烈了,她用拇指和食指捏出那个小东西,稍微的一晃动,那一颗贵重的小石子就闪烁出耀眼的光彩来,不错,此刻握在司徒甜手中的,正是一枚钻戒,那一枚切割精巧的钻石太完美了。

二十五

木村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走路的时候,季节已经从秋季转变成了冬季。初冬的天气不是很冷,也许是因为木村身边始终有一位贴心的女士陪伴着,木村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司徒甜和木村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已然成为一对出双入对的亲密恋人。

这一天,木村穿着灰色大衣,身边有司徒甜紧紧相拥,两个人朝着一家茶楼走过去。茶楼里面很安静,他们径直走进一个包间,里面正有一位鬓角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等候着。

木村站在包间门口,他停住了,等待中年男人慢慢转过头来。男人看见了木村和司徒甜,他伸出手指向对面的沙发,只说了两个字:“坐吧。”

落座之后,木村先开口说:“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中年男人说:“我姓丁,称呼我丁先生就可以了。”

木村微笑了一下:“丁先生,陈健警官应该把我们的情况告诉你了,我也没必要多做解释了吧?”

丁先生抬起头看着木村,他说:“我想不通,你为什么非要见我?是不是你想要报复我?我承认那天晚上威胁你的四个人是我派去的,但是我并没有让他们伤害你,我只希望你被警告之后少管闲事而已,这里本来就没有你什么事情,后来是你自己跑起来摔断了腿……”

木村更正道:“不,不是摔断腿,是脚踝,右脚的脚踝。”

丁先生面无表情,他从皮包里拿出两沓钱,语气中有些怒意地说:“我不管是脚踝还是腿,总之那是你自己造成的。不过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如果不是我派人去,你也不会搞成这个样子。可话又说回来,主要还是你自己太多事,你又不是警察,这里面也没你什么事,你刨根问底有意思吗?好了,不多说了,我这里有两万块钱,你看够不够你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木村根本没有去看那些钱,他直直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说:“丁先生,我找你不是为了钱。”

丁先生笑了,又从皮包里面拿出三沓钱:“五万块,总该够了吧!”

木村板起脸,郑重其事地说:“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冲钱来的。”

丁先生冷笑着大声说:“年轻人,胃口不要太大啊!你想怎么样?我现在麻烦缠身,私自挪动尸体的那个案子还没有了结,你想告我就去告吧,反正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打官司,即便你们打赢了,也不见得能够得到这么多钱!”

木村把那几沓人民币推过去:“我最后说一遍,你那点儿钱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丁先生有些紧张了,他问:“那你想怎么样啊?”

木村说:“我想知道真相。”

丁先生莫名其妙地问:“你说什么?”

木村顿了顿才说:“这件事情我既然参与进来了,我就想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只是真相,我还想知道结果,这是我的性格,因为我就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丁先生皱着眉摇摇头:“还能有什么结局,难道你要亲眼看着我进监狱或者生意赔得精光流落街头你才满意吗?要知道,你受伤的原因也不能全部怪我,我那个楼盘建的是居民区,建好了有几百套房子出售,要是传出那里莫名其妙死过人,加上媒体以及房地产业内同行的共同打击,你说,还会有谁花钱买我的房子?卖不出房子我拿什么还银行的贷款……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那我会有什么下场我不说你也能猜得出,所以我必须冒险做一些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是在自我保护,要怪就该怪那个始作俑者。而你们这些局外人却总是咬住这个问题不放。我现在都不知道你是谁,你追着这件事有什么目的,又有什么好处呢?”

木村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他开始同情对面这个房地产商人了,他说:“说实话,我没什么目的,我就是好奇,好奇就是我的目的。”

丁先生冷哼一声:“你骗小孩子吗?这世上有几个人会因为别人的事情浪费自己的时间,好奇又能值几个钱?”

木村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就是很好奇。丁先生,只要你能正确地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保证不再追究你曾经恐吓我这件事情。”

丁先生紧闭着嘴巴看了看木村又看了看司徒甜,他的喉结动了一下,才说:“我可以回答你我所知道的事情,好了,你现在可以问了……”

木村问道:“在今年的春天,我的女友在距离那片平房区不远的地方曾遭到一个头戴黑色毛线帽子的男青年的袭击,我也知道你的儿子就住在那片平房区,我想知道,曾经袭击我女朋友的色狼是否就是你儿子?”

丁先生慢慢低下了头,他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十几秒钟,低声说:“原来你们是冲这个来的,如果我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能满意呢?”

木村摇摇头:“不能。”

丁先生叹息了好几声才说:“好吧,我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我承认,我儿子是在那地方住过几个月,而且我也承认,我的儿子……他……他有的时候……他的情绪很难控制……但是说他会大半夜跑出去攻击别人,这我根本不会相信。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那个人。假如我的儿子真的对这位小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现在就替他向你们道歉,如果能用金钱弥补……唉,其实你们并不了解我的儿子,如果你们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你们肯定……肯定会同情他的。怎么说呢,他的精神当时就不怎么正常,都怪我,总之都怪我。我想补偿,可惜已经没有补偿的机会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司徒甜忍不住问:“你既然知道你儿子精神存在一些问题,你为什么不把他送进医院治疗呢?”

丁先生立刻说:“如果你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你舍得把自己亲生骨肉送去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吗?”

司徒甜反驳说:“可是你这样纵容他,会伤害很多无辜的人你知道吗?”

丁先生再一次垂下头有气无力地说:“我……我知道。”

木村盯着中年男人的眼睛:“丁先生,今天我来的目的,就是想知道你的儿子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打击才会变成那样,你可以跟我说,当然也可以拒绝对我们吐露实情,因为这毕竟是你家的隐私。”

二十六

丁先生的儿子小丁从小就是一个十分内向的孩子。

小丁三岁那一年,丁先生开始做生意,只是小本生意,与房地产无关。事业刚开始都很艰难,丁先生也不例外,所以他对于家庭尤其是小丁,几乎是不管不顾。

丁先生每天早出晚归,在家的时候,也大多是喝得醉醺醺地躺在**睡大觉,小丁几乎没有与父亲相处玩耍的机会。小丁母亲也挺忙,她在一所小学里教音乐,是个音乐老师,母亲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小丁。所以小丁总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听音乐,他最喜欢古典乐曲,那些世界名曲的音乐唱片都是母亲收藏的。

小丁因为无聊才选择听音乐打发时间,但长时间受到音乐的熏陶,小丁也对音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和爱好。母亲一有时间就会教授音乐知识给小丁。家里有一架手风琴,小丁长大一点儿的时候,母亲又给他购置了一把吉他。就这样,小丁几乎很少与大街上的孩子在一起玩,他内向的性格很可能是因为特定的原因造成的,直到读小学之后,小丁才有了与同龄人相处的机会。

再说小丁的父亲,丁先生经过数年艰苦的拼搏,在他的工作领域也小有了一番成就,家庭生活得到改善。

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的是,小丁一家最早居住的正是平房区之中那一间旧房子,小丁就是在那个房间里出生的,房子虽小,但是是小丁的外婆留给他母亲的遗产。后来丁先生赚了大钱想要开发一片住宅楼,那么多空地不选偏偏要选自己年轻时居住过的平房区,是为了怀旧还是为了彻底抹杀掉自己年轻时的阴影,这个问题大概只有丁先生自己才会知道。

再说丁先生在生活上变得富足起来后,正所谓饱暖思**欲,丁先生跟一个比他年轻的女性合伙人产生情感,两个人在生意场上有着共同的目标,可谓情投意合。没过多久,二人的暧昧关系就被小丁母亲发现了。

小丁的母亲很倔强。她年轻时可以说是相当漂亮且冰清玉洁,她也曾是她所在的圈子里公认的才貌双全的奇女子,非常高傲,她嫁给丁先生后脑中一直存在着这样一种想法,她的这种想法或许是导致丁先生离她而去的一枚潜伏着的定时炸弹。

小丁的母亲总是觉得她这么完美的女人嫁给如此普通的丁先生,对丁先生来说是一种施舍,丁先生应该对她像对待女王一样俯首帖耳才对,应该时刻对她百依百顺感激涕零地当一辈子顺民。不错,二十几岁的丁先生确实只是个贫穷的小子,他是外地人,买不起房子,只能委曲求全住在妻子母亲留下的老房子里。就因为买不起房子,小丁母亲经常说一些打击丁先生的话,暗示自己嫁给丁先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丁先生人穷志短,更多的时候只能忍气吞声。

夫妻间的矛盾绝不是一个人可以促成的,这种矛盾潜伏在平淡生活的表面之下,不是爆发不了而是需要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了,夫妻中的一方就能够给予对方足够严重的报复。

丁先生在外有了情人,小丁母亲被彻底激怒了,激怒之后是极度的悲凉,她一直以为可以从始至终压在丈夫的头上作威作福一辈子,诋毁丈夫作为男人的尊严成了她最大的乐趣。所以说,小丁的母亲不但是个倔强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傻女人,因为有很多问题她都看不透,她不知道男人这种动物都爱面子,她在家不给自己男人留面子,在外也不给丈夫好脸色,等待这个女人的就只有一张离婚协议书,以及接踵而来的孤零零的单身生活。

一气之下,小丁母亲带着小丁搬出丁先生的新家——这时候丁先生已经住进了大房子。对妻子的报复令丁先生尝到了短暂的快感,但是那种扬眉吐气的快感十分短暂,可惜事已至此,夫妻二人谁都回不了头了。

说实话,丁先生并不太喜欢小丁这个儿子,所以就没有与妻子争夺抚养权。小丁的母亲心灰意冷,也没地方可住,只好搬回了那所老房子。小丁的母亲因为长时间的失眠,精神也不怎么正常,经常对学生发火,大吵大闹,校方与她协调后,撤销了她音乐老师这个职务,将她分配到校办工厂里面搞印刷,她成了一名普通的工人。

可想而知,小丁在这样一种单亲家庭中成长,心理上必然存在阴影,但他内向的性格并不会阻碍他对音乐的追求与喜爱。小丁的母亲伤心过度,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之后,也没有恢复音乐教师的工作,在校办工厂的待遇虽不如老师高但时间相当充裕,于是她几乎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培养儿子上。小丁的学习成绩优秀,音乐的造诣也节节攀高。

日子过得飞快,小丁高中毕业之后,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省里一家著名的音乐学院。就在读大学期间,大学时代难免要发生的故事,也发生在了小丁身上——小丁恋爱了。

在大学校园里谈恋爱本来是很美好很正常的人生经历,不过,每个人都深知,大学毕业后一对恋人能够最终走到一起修成正果的概率极其低。可小丁这个人很执着,他是个对感情很认真很投入的男青年,这是他的性格决定的,一旦完全地投入进去就很难自拔。这一点比起现如今那些对待情感随随便便的女孩儿男孩儿,应该算是一个可贵的优点,可是,就是这一点,最终伤透了小丁的心。

小丁的女朋友叫作梅梅,梅梅生活在一座沿海城市。有一个笑话说,某地的丈母娘嫁女标准是:市中心要有最少100平方米以上两室一厅的房子一栋,无贷;有女方名字固定存款百万元以上;20万元以上汽车一辆,当地牌照;稳定年薪税后8万元以上……

笑话中丈母娘择婿的要求听起来很夸张很可笑,但谁也不能不承认这是一个社会现象。为什么要说这个呢,因为梅梅的母亲就是这样一种人。

梅梅长得美而且才刚刚大学毕业,正是年轻漂亮的时候。梅梅妈见到小丁之后,她就很反对梅梅与小丁交往,因为梅梅妈看出来,小丁并不是一个家庭富裕的男孩子。

梅梅起初对妈妈的话很抵触,觉得妈妈太势利眼了,梅梅妈反复强调经济在组织一个家庭之前的重要性,然后还给梅梅讲述了自己以及周围女性因为择偶不当所导致的不幸的婚姻现状,听得梅梅胆战心惊。

后来,梅梅逐渐开始冷落小丁。小丁很执着,他不愿放弃梅梅,梅梅也还对小丁有情。可两个年轻人之间多出了一层厚重的隔膜,这层隔膜看不见摸不着,可就是令人透不过气来,这层隔膜可能就叫作贫富差距。

有一次小丁问梅梅:“近些天,我感觉你总是有意无意地在疏远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梅梅忍不住就把妈妈对她说的话,拣了一些可以说出口的告诉了小丁,梅梅是这样对小丁说的:“小丁你别怪我,也不能怪我妈妈,因为我妈妈是想让我以后的日子过得富裕一点儿。作为长辈她没有错,她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这就是说,虽然现在我们在一起,你爱我我爱你,假如真的生活在一起过日子了,就会有很多现在意料不到的麻烦和事情找上我们,而那些事情大多都需要用钱去解决,没有钱我们根本承担不起一个家庭。我只想生活得好一点儿,不想把日子过得太艰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丁说:“你是因为我家穷,所以才故意疏远我的吗?”

梅梅说:“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妈和我很势利,可仔细想一想,你现在连一套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我们真的结婚了,你让我跟你住哪里啊?”

小丁很委屈地说:“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梅梅苦笑了一下说:“有些事情不是用嘴说的,钱没办法从天上掉下来,房子也不是气儿吹的,你懂吗?”

小丁与梅梅沉默不语好半天,梅梅起身欲走,小丁拉住梅梅的手,问:“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很快就可以变得很有钱,你会不会同意继续跟我在一起?”

梅梅没说什么就走了,小丁大声对着梅梅的背影喊:“你给我半年时间,我会变得很有钱,一定会变得很有钱,你等我半年,半年之后,我再去找你!”

梅梅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丁回到家里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也不听音乐也不出去找工作,只是赖在家里。小丁母亲问小丁出了什么事情,小丁不理母亲,因为他对母亲也有很多恨意,虽然这种恨意没有理由,但小丁还是很恨自己的家庭条件为什么会这么差。当初母亲离开了父亲,小丁是明白的,小丁也知道,父亲现如今的生意蒸蒸日上,父亲已然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老板。

多年来父亲希望给小丁一些生活上的援助,可偏偏都被母亲回绝了。小丁甚至想,如果当初母亲没有离开父亲,那他的生活条件肯定比现在优越得多。那样的话,梅梅的妈妈就不会看扁他,还会很高兴地让梅梅嫁给他。

就这样,小丁想到了自己的生父,也就是丁先生,终于有一天,小丁鼓足勇气背着母亲去见了丁先生。

丁先生和小丁虽然是一对父子,但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小丁不善言谈,丁先生也感到很紧张,二人之间的谈话很难进行下去,最后,丁先生问小丁:“是不是你母亲出了什么事?”

小丁说:“她没事。”

丁先生又问:“那么是你有事?”

小丁点点头:“是,是我有事。”

丁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小丁吞吞吐吐地说:“我,我现在需要钱。”

丁先生问:“你要钱做什么?”

小丁鼓足勇气说:“我想买一套大房子,你能不能借钱给我,将来,我肯定会还给你。”

丁先生疑惑地问:“这是你妈的意思吗?”

小丁摇头说:“不是。”

丁先生死死盯着小丁的眼睛,小丁不敢去跟父亲对视,他垂下头,看上去就像个犯错的孩子。丁先生问:“那么我问你,你买房子做什么用?”

小丁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想……我想结婚。”

丁先生一惊:“结婚,你才刚刚大学毕业,事业上还毫无起色,你结婚,你拿什么结婚?”

小丁说:“我爱那个女孩儿,她叫梅梅,可梅梅的妈妈想找一个有钱人做女婿,而我连房子都买不起……”

小丁的话令丁先生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就是因为草率地跟小丁的母亲结婚才导致了后来婚姻的不幸。丁先生又回想起,自己结婚之初也受到了妻子以及丈母娘不少白眼,那都是因为自己穷。所以,丁先生在内心十分厌恶小丁的这种行为。他认为,一个男人要是想成家立业必须自己具备一定的物质基础,想结婚买不起房子怎么可以求助于别人呢?而且丁先生也对梅梅一家人产生了极大的反感,他觉得梅梅一家人很像小丁妈妈和小丁外婆的翻版,所以,丁先生绝不支持这一桩婚事。

丁先生冷冷哼了一声,口气也有些冷,有些不像是个父亲了,他对小丁说:“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总是迎合一个女人的口味?她让你买房你就买房,她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柔柔弱弱跟个女人有什么两样?你跟着你妈都学了什么?你妈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副大小姐的脾气,她没少侮辱我,我没少受她和她妈的冤枉气。是,我当初是穷,但我穷得有骨气,不像你。你以为你有个有钱的老爸就可以平步青云?你别做梦了,如果你向我借钱投资干事业我肯定会借给你,而你年纪轻轻却想着不劳而获,这种伎俩在我面前门儿都没有。想结婚想买房,就靠你一双手去打拼,有本事就娶老婆,没本事就打光棍一辈子,不要让我失望,别让人看扁了!”

小丁是哭着离开父亲的,他听了父亲的一番话觉得羞耻,可他又没办法把这件事情说给母亲听,因为他是背着母亲去见父亲的,所以他只能把委屈憋在心里很久很久。

没过多久,小丁又遭到了重大的打击,他母亲去世了,葬礼上丁先生要求小丁搬到家里一起住,懦弱的小丁同意了。

这段时间小丁的生活还算平静,但小丁仍然是个懦弱的孩子,就像所有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很无助很茫然,对未来一片茫然,他孤零零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所以他只能待业住在父亲的家里。

丁先生目前虽然是独居,但小丁在父亲家里生活得很压抑,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因为他很想摆脱父亲摆脱这个家,可惜他暂时又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就这样委曲求全地过了半年,小丁得知了一件事情,是关于梅梅的事情,梅梅出国了,据说是嫁给了一个华侨的儿子。

梅梅居然出国了。小丁一想到永远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他就痛苦得要死,一想到梅梅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他的心就似在滴血。

终于有一天,父子之间的战争爆发了,小丁对父亲怀恨在心很久了,他认为是因为父亲不借钱给他买房子,以至于梅梅才会远嫁出国,这不但毁了他的爱情,而且也毁了梅梅的幸福,他怎么可以不恨他父亲呢?

丁先生也对小丁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因为他看不惯一个男人成天游手好闲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天天混日子。可想而知,两个男人之间的争吵会是多么激烈,结果是,小丁被迫离家出走,搬回了外婆和母亲留给他的那一间老房子里居住。

二十七

丁先生漫长的讲述告一段落,茶楼包间短暂的安静过后,司徒甜轻声咳嗽了一声问:“丁先生,你……你后悔吗?”

丁先生茫然道:“什么?”

司徒甜又说:“你们父子的关系搞成这个样子,你后悔当初没有借钱给小丁去购置房子,然后跟梅梅结婚吗?”

丁先生沉默片刻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这谈不上什么后悔不后悔,因为我根本就不看好梅梅一家人。她的母亲根本就不是诚心嫁女儿,她想把女儿当货物进行交换,当诱饵拴在鱼钩上钓金龟婿。这种意图不是家长该有的意图。这样的家长能够教育出什么样的女儿我根本不愿意去想……当然,每个人都想生活得好一些,这没有错;父母希望子女未来衣食无忧幸福地生活,这也没有错。但是,幸福不能够依靠别人得到,幸福必须通过自己的双手自己的努力获得,那才叫作真正的幸福,是属于自己的幸福,是令别人尊重的幸福。我觉得,这样的引导才是父母应该做的,这才是对子女正确的引导。至于小丁,我借不借钱只是一方面,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儿子活得没骨气。再说,他还很年轻,以后遇到好姑娘的机会有的是,我始终不认为梅梅是什么好女孩儿,就算本质不坏,起码也是个没主见的蠢女人,要不怎么会听从家里人的指挥,居然嫁到了外国去?太崇洋媚外了。跟梅梅妈那样的势利眼的人做亲家,我怎么能安心呢?”

木村始终没有插话,一直眉头紧锁,仿佛丁先生讲述的往事触动了他,听到这里他的眉头才稍微地舒展开来,他说:“梅梅家长的这种做法是很令人生厌的,不过丁先生你或许不知道小丁的心情,如果小丁和梅梅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呢?”

丁先生的嘴角撇了撇,不以为然地说:“真爱?哪有这么多真爱?爱情都需要以物质为基础。我与小丁妈妈在恋爱的时候也认为会有真爱这种事情,也曾海誓山盟过,可是真的生活在一起了,各种弊端就会层出不穷地出现,不幸的婚姻就这样形成了……”

木村笑了笑:“因为小丁妈妈在生活上没有给足你作为男人的所谓面子,你就发奋做生意,之后故意搞个第三者出来刺激和报复小丁的妈妈是吗?”

丁先生冷笑了一阵才说:“不是,我没那么卑鄙,不过在我不断拼搏的过程中,前妻确实给了我很大的压力,因为我不想被她瞧不起,所以我不能输,在事业上绝对不能输,再苦再累我咬着牙都必须坚持下去,我坚持到最后,我就真的赢了。”

司徒甜说:“这么说来,小丁的母亲对你的创业成功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丁先生摊开双手说:“我不想这样啊,我希望的生活是,简单、平静、快乐和幸福,有一个家,有贤惠的妻子,听话的孩子,我不希望赚太多的钱,基本富足就够了,可是这么简单的生活要求却很难实现……”

司徒甜有些同情地说:“可惜小丁的母亲看不起你?”

丁先生苦笑着说:“我就是在这里读的大学。我老家在农村,穷啊,那里好几年才出一个大学生。我读大学的时候年龄就挺大了,毕业后都快27岁了,这个年纪在农村早就成家了。我不想回农村,我想留在城市,于是就经过朋友介绍认识了小丁的妈妈。当时她家虽然也不怎么富裕,但小丁外婆就是看不起我,也曾经致力于破坏我们的恋情,但小丁妈妈昏了头,她当时很漂亮,是一名音乐教师,有固定工作,而我却只是一个待业青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当初就选择嫁给了我。可是,婚后不久小丁妈妈的性格就变了,跟恋爱时大相径庭,或许是生活上给我们这个家庭带来的压力太大,尤其到了小丁出生以后,家里的生活条件就更差了……”

司徒甜谨慎地问:“你们的感情就是这么逐渐破裂的?”

丁先生说:“一个女人变成了男人的妻子,她该学会宽容和善待自己的丈夫,这是最基本的。可是,我前妻总觉得嫁给我吃亏了。当然这里面也有小丁外婆的唆使。也许真正的婚姻生活并不像小丁母亲想象的那样美好和充满诗情画意。小丁母亲是学艺术出身的,骨子里有种无法摆脱的浪漫主义情怀,她接受不了真实的生活,真正的生活是烦琐的、疲惫的、重复的、丝毫没有浪漫可言的,她更多地喜欢所谓的生活情调,而那样的生活恰恰是我这样的现实中的男人所给予不了的。”

司徒甜决定帮女人们说一句话:“也许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很多时候,女人只需要一点点关心就足够了。”

丁先生没有理会司徒甜,自顾自地说:“我每天的工作已经很累了,回到家她却还要给我脸色看。我是没出息,赚不了多少钱,但我也是一个男人,需要得到尊重。我承认,我是农村人,有一些生活上的习惯不太好,作为城市人的妻子看不惯,这些我都可以忍耐,我也可以改。可是我最最忍受不了的是,她总是用言语讥讽我,比如用‘乡下人’‘没文化’等字眼儿刺激我,我受不了这种讥讽。儿子出生之后,前妻经常对儿子说‘不要做像你爸爸那样没出息的男人’,她从小用这句话教育我的儿子,这句话传进我耳朵里是多么锋利,这你们是可以感受到的,所以……所以……”

木村说:“所以你种下了报复妻子的种子。”

丁先生摇摇头:“也不能说报复吧,我只是不喜欢跟前妻在一起,也不喜欢看见我们的儿子。我那时候已经下岗,开始自己创业,很忙碌很辛苦,但更让我感到辛苦的一件事情是回家看见妻子那张不冷不热的面孔,所以我经常在外宿醉,找借口不回家,反正当时生意上的狐朋狗友也不少,怎么也能为我提供一下暂住的场所。”

木村说:“你这样已经算作报复了,丁先生,一个男人对家庭的冷漠就是最大的报复。”

丁先生不想再反驳:“随你怎么说吧。”

木村说:“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你想一想,两个人从热恋到结婚后的逐渐冷静,这之间是有极大落差的,但是,毕竟有很多幸福家庭中的男女双方可以合理地调解这种落差,而漫长的平淡生活里,最需要的就是夫妻之间相互的了解和信赖,男女之间的宽容与尊重。能理解到这一点其实不难,但能做好就难了。一个坏脾气的妻子往往会有一个不爱家庭的丈夫,最终导致婚姻走向破裂绝不是一个人的错误。”

丁先生理解地点点头:“也许你说的对。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我吃多少苦受多少罪都无所谓了,可我就是不希望小丁重蹈覆辙。我觉得小丁和梅梅很像是我和我前妻的翻版,所以我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太年轻太草率了。这就是我不同意借钱给小丁买房的最主要原因,因为我瞧不起梅梅一家人,我认为梅梅她不配做我们丁家的儿媳妇。我这么回答,你们满意了吗?”

司徒甜觉得今天谈论的话题有些扯远了,她问丁先生说:“小丁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丁先生叹口气:“我也不知道他搬去哪里住了,但我从他的同学口中打听出,这孩子好像是在复习功课,他大概想考研究生,继续学习音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很支持的,花多少钱我都支持。”

司徒甜忧心忡忡地问:“考研是好事情,但是不知道他,他夜里还会不会跑出去……”

木村也问:“是啊,小丁他有没有报复女性的恶习呢?”

丁先生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亲口问过他,不过我不相信他有胆子做那样的事情,我也只是从老房子里的住户口中听过一些传言而已。”

木村问:“丁先生,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实质的证据?”

丁先生回答:“没发现什么,当时平房区就要拆了,他就不声不响地搬走了。这还是老郑妻子告诉我的,然后我就开车去看看,那个房间都没有锁,推开门我就进去了,他的吉他和皮箱都不见了。”

司徒甜文:“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小丁平时吸烟吗?”

丁先生:“不吸。”

司徒甜挺起上半身,又问:“可是有人看见小丁在巷口吸烟?”

丁先生点点头:“我没见过他吸烟,连我都没有吸烟的习惯,如果他真的吸烟,或许只是排遣寂寞吸着玩,小丁绝不是烟民。”

木村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问道:“那么,小丁有没有一身黑色的衣服呢?”

丁先生回答:“黑色衣服,是的,我见他穿过一身黑色衣服,但是黑衣服很普通,谁没有一两件黑色衣服呢?这也不能说明小丁就是那个色狼啊!”

这时,木村突然说:“好了,丁先生,谢谢你今天能来,我想我要问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丁先生问:“该说的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还会找我的麻烦或是小丁的麻烦吗?”

木村肯定地说:“不会了。”

丁先生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木村点点头:“当然,别忘了把你的钱拿走。”

丁先生收起钱,他盯着木村说:“我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今后你们要是还纠缠在这件事情上,要知道,鱼死网破的事情都是被逼无奈,我也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人!”

木村笑了一下:“丁先生,你放心好了。”

丁先生走后,木村大口喝掉已经变凉的茶水。司徒甜说:“人也见了,往事也听了,这下子你总该满意了吧,我们也该回家了吧。”

木村垂下头,他一点儿想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司徒甜又问:“喂,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呀,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啊?”

“甜甜,你和我认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你自认为了解我吗?”木村缓慢地抬起头,他看着司徒甜的眼睛,语气很缓慢地说,“我的意思是,了解……了解我的过去吗?”

“你今天好像很反常啊……”司徒甜看着木村。

“呵呵。”木村很不自然地咧嘴一笑。

司徒甜知道木村心里有事,她凑近木村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木村的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苦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吗?”

“当然记得。”司徒甜点点头。

“那还不是真正的约会,仅仅是模拟约会,模拟约会,想一想真的很好笑很滑稽,真难为婚介所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呵呵,你肯定还记得我那时候的囧样子,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会说,就像一个十足的傻瓜……”

“木村,你别这样说自己行吗?”司徒甜大声打断木村的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吗?”木村看了看司徒甜,“我知道你一直都想问我,关于我的过去,我是如何变成那副模样的,一个正常的男人变成了一个见到女人就手足无措的傻瓜,你肯定很好奇,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开口问过我,我知道你不忍心问我,你这是为我考虑的。甜甜,谢谢你……”

“不,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既然两个人在一起就要相互信任彼此,探听太多对方的过去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彼此的年龄也不小了,谁又没有自己的过去呢?”

司徒甜把一只手按住木村的手背上,木村的手臂抖了一下,他手腕上的腕表也动了动。

“你想听我说一说我的过去吗?”木村盯着司徒甜的眼睛。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说,我可以听一听,但是如果你认为说出来会影响我们俩今后的感情,那么你就没有必要说,而我也没有兴趣打听。”

“其实我的经历很像小丁的经历……”

“你也曾经被女人伤害过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对吗?”司徒甜柔声说。

“嗯。”木村点点头。

“嗯。”司徒甜也不愿意追问下去,即便她很想听。

“那一年我25岁,大学毕业了,大学校园像赶羊一样把我们赶向社会。找工作难,创业更难,但即便这样我仍旧获得了我所认为的爱情。我和她相爱很深,可惜我们的爱情没有经得住考验,她最终选择离开了我嫁给了别人。唉,这之中的细节我不打算说出来,说实话有很多事情我已经选择了忘记,但是,自从那次伤心的情感经历过后,我的心理受到莫大的创伤。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内向,而且比其他学理科的人更内向,读大学时我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思考,因为我喜欢破解高深的数学难题,这样的兴趣就令我更加喜欢独处。我从小就是这样,也很少与同学朋友参加集体活动,这样一来,我的朋友越来越少,我的交际圈子也越来越小,我就更加不知道如何与人交流。大三上学期,我认识了她,她不漂亮,个子也不高挑,可以说是相当普通相当一般的一个女孩子,正因为她普通,所以我才非常非常喜欢她,觉得她就应该是我的,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这么普通的女孩子不会有人跟我争。我也深知自己的条件不如别的男人优秀,我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朋友我就很满足,因为我们两个人都很普通,我觉得她应该也会知足了。可是,毕业一年后,她还是离开了我选择了别人……”

“听你说的话,我觉得你们之间的感情也并不怎么深厚,好像是两个都不怎么优秀的人勉强凑合在一起,彼此将就……”司徒甜说。

“这……”木村舔了舔嘴唇。

“你喜欢她是因为她普通,因为你普通所以你选择了一个跟你一样普通的女孩子谈恋爱,所以你就理所当然地觉得她不会伤害你,更不会离开你,因为她离开你也找不到比你好多少的男人了。可最终的结果是,她找到了比你好的,还是离开了你,你的心不只是被感情伤害了,真正让你痛不欲生的是,你被一个并不优秀的女孩子抛弃了,你的自尊心崩塌了。假如抛弃你的是个美女,或许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我说的对吗?”

“听你这样说,似乎我这个人很龌龊,对待情感也很有目的性。”

“你说的那些话,就给我那样的感受。”

木村顿了顿,他点点头继续说:“我不能完全否定你的说法,我承认,我对于那段情感有你说的那种倾向,但不完全是,我更倾向于一种‘同类项’。同类项你应该懂吧,初中数学课就教过的,你也应该做过一种叫作‘合并同类项’的数学题。对,我觉得我和她就是同一类人,我不优秀我就找个跟我一样不优秀的老婆,这不应该是不道德的想法吧,因为我们是同类项。”

“那是你自己的认为,不是所有人想的都跟你一个样,你懂吗?”

“嗯,你说得也对。”

“你要知道,就算是解答数学题,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一套方法,这不用我多说你也懂的。感情上的事情只会比解题更复杂,你自认为找到了一个与自己类似的同类项,人家就可以一辈子不离不弃跟着你,你这样想未免也太天真了。”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想得太天真了,因为天真,我让我的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那都是你自找的。”

“自从那个女孩儿离我而去之后,我就开始害怕女人了,真的是非常害怕,不敢主动接近,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性,面对面说话我都会立刻心生惧意。我曾经也努力尝试过几次,可惜每次我都表现得极其糟糕,越是这样,失败的次数越多,我的勇气就越少,我也就越害怕女人。就这样,一下子过去了好多年。”

“所以你才加入了婚姻介绍所的情感辅导班,真的想学一学如何谈恋爱,如何取悦女人,然后又参加了模拟约会,然后就……就认识了我……”司徒甜的脸颊泛起一阵潮红。

“是啊,我见到了你,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牢牢地吸引住了。”木村傻傻地笑了笑,“可惜我还是没学会如何表达,如何让一个女孩子注意我从而讨得她欢心,所以我很努力地学,我希望尽早学会那一套,尽早能把你追求到手……”

“真卑鄙!”虽然这么说,但司徒甜依然挂着笑意。

“呵呵……”

“其实从我和你的第一次模拟约会开始,我就已经感觉出你想打我的主意,你接二连三地向婚介所要求模拟约会,我本来可以拒绝或是换人的,可我……可我……”

“一直都舍不得我吗?难道你也对我一见钟情了?”木村瞪大眼睛问。

“才不是呢?”司徒甜大声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