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S市的舒亦然情绪依然低落,她不明白Lee的态度为什么那么恶劣,难道仅仅是为严爵打抱不平吗?
这股低落的情绪在第二天清晨达到了顶峰,她像往常一样走出小区,却没有看到严爵那辆白色迈巴赫。
他这是知难而退了吗?舒亦然说不上心里突如其来的感觉是释然还是失落,她有意磨蹭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那个人。
到了公司,舒亦然心不在焉地做着手头的工作,目光却不自觉地往总裁办公室那边跑。
他好像整个上午都没露面呢。
舒亦然恍恍惚惚地去茶水间泡咖啡,洪红刚巧和另一个小秘书在嘀咕,看到她,热情地打招呼道:“舒亦然,我们约了下班去医院探望严总,你去吗?”
医院?舒亦然的手一晃,滚烫的咖啡洒出来一些,溅在手上,火烧火燎似的。她忍着疼,急声问道:“严总在医院吗?他病了?”
“好像是昨天在公司加班时倒下了,黄部长当时也在,吓得够呛,你没看他们今天两个人都没上班啊。”洪红眨眨眼,开玩笑地说道,“你竟然不知道?你不是和严总……”
“哪有,都说了是谣言。”舒亦然连忙打断她,心里却乱糟糟的,忍不住担忧严爵的身体。
他应该是劳累过度吧,谁大周末的还加班啊?
洪红挤眉弄眼地笑了笑,等那个小秘书走出去后,飞快地在舒亦然耳朵边说道:“你糊弄别人也就算了,还想骗过我的法眼啊,我那天可都看到了。”她说完,笑嘻嘻地跑开了,舒亦然则捧着一杯咖啡在原地发呆。
她要不要去医院看他呢?气氛会很尴尬吧?她昨天才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他大概不会想立马见到她……
怀着这种纠结的心情,当秘书部的同事相约一起去医院探病时,舒亦然并没有跟去。
严爵是很不喜欢医院的,对于一大群人拎着礼物鲜花来慰问自己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当那些员工敲开病房时,他的目光还是亮了一下,忍不住生出一股莫名的期待。
他不动声色地和众人寒暄,眼角余光却飞快地从人群中扫过,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渐渐灰暗下去,情绪也有些疲惫,他似乎一下子没有了谈话的欲望,意兴阑珊地说道:“多谢大家的关心,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这是在赶人的意思了。大家心领神会,猜想他肯定是累了,纷纷识趣地退出了病房。
“严总看起来病得很重,你看他的脸色,白得真吓人。”
“对啊,我也看着不像一般的感冒发烧什么的。”洪红随口应了一下,想了想,拿出手机给舒亦然发了个短信。
说不定爱情的力量能治愈严总呢,她就做这个伟大的红娘吧!
虽然没去医院,但舒亦然这会儿其实并不好受,她像是丢了魂似的,在家一连打翻了两个碗一个杯子。而当她收到洪红的短信时,她再也坐不住了,一阵风似的朝医院奔去。
站在病房外,舒亦然犹豫了一下,最终一咬唇,推开了门。
正在闭目小憩的严爵听到门口的动静,刚要睁开眼,听着那阵踌躇的脚步声,突然改变了主意,仍旧表现出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
他睡着了吗?舒亦然立刻放轻了脚步。
她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睡颜,有些晃神。
他睡得似乎并不安稳,微微皱着眉头,那不深不浅的褶子,顿时破坏了他脸上那种玉石般的美感。
舒亦然不知不觉就伸出手去,想要抚平他的皱眉。
当手指触及到他的眉头,顿时流连不去。那是另一种冷,是病人所特有的孱弱,丧失了正常的体温,让人忍不住想要替他暖起来。
就像受到蛊惑一样,舒亦然低下头,在他眉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这甚至算不上一个吻,她一直在轻颤。严爵的心里却不可遏制地发热,就像是忽然爆发的地震。他睁开眼,想要看看她此刻的表情。
那双湖水般的眼睛沉默地看着她,舒亦然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逃开。严爵不给她这个机会,他一把握住了她还放在他脸上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她整个人都跟着跌落,措不及防地撞到他胸膛上。
“严爵……”舒亦然轻呼。
他的吻不期而至,在她的唇齿间流连辗转,将那些没有说出口的拒绝全部封存。
他明明是冷的,却有那样火热的吻,带着异样的热度,透过两人交缠的唇齿,传递给她。他的气息也带着热意,扑扑地打在她的颈脖上,她整个人颤抖得如同蝴蝶。
“你是病人!”舒亦然好不容易挣开他,又急又恼,脸上红晕涌动,看着如同桃花。
严爵低低一笑,并不放开她,冰冷的手指在她脸上流连。他的心情似乎很愉快,低声说道:“是你先招惹我的。”
舒亦然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不去看他,红扑扑的脸比三月最灿烂的桃花还要好看,长长的眼睫毛一闪一闪的,就像两把小扇子,在他心里扇起春天的风。
严爵知道她羞恼了,他抱住她,将那小小的一团人都揽在自己怀里。
“你还是关心我的。”他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满足和得意,“舒亦然,你就承认吧,你喜欢我,对不对?”
喜欢?应该是吧,如果说当年的严爵只是在她心里画上了一道印记,就像乔家楷也留下了印记一样,那么,再次遇到严爵,他无疑把这道印记变成了图腾。那些流过的眼泪和有过的欢笑,时时刻刻地提醒着舒亦然,他和乔家楷是不同的。
她说不上他们哪里不同,但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这股不同。
严爵轻轻地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低声道:“所以你是默认了吗?”
舒亦然的嘴角无声地弯了起来,她窃窃地笑,也不知道是羞恼还是抱怨,嘀咕道:“你好像比以前更厚脸皮了。”
握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严爵的笑容渐渐褪了。
舒亦然立刻察觉到了这种无声的疏离,她愣了一下,很快挣开了他的怀抱。
“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拒绝你吗?”舒亦然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因为我想你肯定不会轻易忘掉以前的事,你看,你明明就还介意。”
“我没有。”严爵矢口否认。
“那为什么我只要一提到以前,你就不开心?”舒亦然毫不留情地指控道,“严爵,你要我给你一面镜子吗?你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么难看吗?”
既然根本不能原谅,那为什么要假装呢?或许,他只是想报复回来?
她的话仿佛雷击,一下子就让严爵僵在那里。他紧紧地攥着床单,面上却毫无表情,看似平静的眼神沉默地盯着她。
舒亦然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她不再看严爵,转身就往病房的大门走,也许她根本就不该来。
“舒亦然!”严爵立刻从病**跳了下来,他甚至没有穿鞋,一个箭步冲上前,慌不择路地堵在了病房门口。
舒亦然又气又急,伸手去推他,嚷道:“你干什么?”
严爵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他不说话,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紧,箍得她发疼,但他却仍然不肯撒手。
不是他放不下前尘往事,而是他有满腔的话都说不出口。
是谁说过,拥抱是软化女人的利器。舒亦然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慌乱与紧张,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她的心慢慢软了下来,任凭他抱着自己。
“你还是病人呢。”舒亦然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后背,“地上凉,先把鞋穿上再说吧。”
严爵依然不肯放开她,舒亦然哭笑不得,像哄小孩子一样,半拖半抱地将他哄回到了**。
他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白,因为刚刚的动作,又多了一些不正常的潮红。舒亦然看着忧心,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问道:“你真的只是感冒吗?我怎么觉得很严重?”
严爵的目光闪了闪,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他拉过舒亦然的手,紧紧地攥着,低声道:“只是感冒,很快就会好的。”
舒亦然瞥了他一眼,手上挣了挣,说道:“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脚。”
“那你还生气吗?”严爵拉着她不放,执拗地看着她。
舒亦然没有吭声,严爵的手渐渐收紧了,他低声道:“舒亦然,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这样做。”他那双生动的眼静静看着她,有光芒无声地绽放。
舒亦然心里一酸,有种流泪的冲动。如果严爵说他爱她、他喜欢她,她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触动,他说他也不知道,反而让她心酸不已。
爱情通常没有什么理由,他想爱,就去爱了。
“我也是。”舒亦然轻轻抱住了严爵,小声道,“我也是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这一刻,她愿意和这个少年时就纠缠不清的男人爱一场,不计较结果。
严爵第二天就出了院,当即便摆出一副模范男友的架势,一大早开车等在舒亦然的楼下。
舒亦然忍住嘴角的笑意,上了车,俏皮地调侃他:“如果公司的人知道我使唤严总当司机,他们肯定会恨死我的。”
“他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公司的流言,严爵也听到过,他乐见其成,当然不会去澄清。
“我算是明白了,你是蓄谋已久。”舒亦然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却没有恼怒的神色。
严爵笑了笑,没有解释,将打包好的早餐递给她。
他看了眼她身边零散的包装袋,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哦,我前两天回K市了,顺便给办公室的同事带了点特产。”舒亦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说道,“有你最喜欢吃的香干片,我给你留了好多。”
我什么时候爱吃香干片了?这句话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到了严爵的嘴边,不过短短几秒,他很快回过神来,生生将它吞回了肚子里。
“你回K市了?”严爵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对啊,我还见到了Lee呢。”
舒亦然的话音还没落,一阵突兀的刹车声响起,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严爵似乎受了惊吓,他脸色苍白,几乎是透明的,胸膛的起伏也越来越急促,一双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
“你怎么了?”舒亦然慌乱地凑上去,见他脸色痛苦,连忙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
“我没事。”严爵勉强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温柔地摩挲,“刚刚看到一条狗跑过去,吓我一跳。”
闻言,舒亦然四下看了看。哪里有狗的影子?她疑心是他最近太累了,当下心疼地说道:“要不,你再多休息两天吧。”
她话里的关心毫不掩饰,严爵慢慢露出愉悦的神色。他伸手摸了摸舒亦然的头,示意她坐好,然后再次发动了车子。
“要不我来开车吧。”舒亦然仍旧不放心。
严爵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你见到Lee了,他没跟你说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似乎在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之类的,可是如果仔细留意,就会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线条绷得紧紧的。
“他骂了我一顿。”想起这个,舒亦然气鼓鼓地说道,“他说我脸皮厚,还有胆子回去呢,还说我会遭报应……”
“不会的!”严爵有点粗暴地打断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冲舒亦然笑了笑,温声道,“他说的那些胡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严爵的态度有点儿奇怪,但舒亦然没有放在心上了。她笑吟吟地说道:“没关系,他是为你打抱不平呢,要是哪天我们一起回去,他肯定大吃一惊。”
“以后不要再去见Lee了。”严爵回答。
舒亦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为自己担心,当然也不再反驳,而是甜甜一笑,点点头。
光影交错中,严爵的眸色渐渐深了,他无声地握紧了舒亦然的手。
恋爱的时光总是美妙的,至少对于舒亦然而言,有个男朋友还是发挥了不少的功效。比如,她多了一个专属司机,也多了一个专属闹钟,下了班,还多了一个饭友。
严爵把家里的钥匙给了舒亦然,有时候他下班晚了,她就先回去,买了菜,自己动手做一桌丰盛的晚餐,然后等他回来。
这天刚好是周五,两人原本约好了要出去吃,顺便看场电影,结果严爵临时留在了公司加班。
舒亦然怏怏地回了家,她现在出入严爵的房子已经很随便了,不像刚开始时还会扭捏。
她随便给自己煮了点面,想到严爵这周常常加班,又有点儿心疼,特意出门去市场转了一圈,给他炖了一锅牛骨汤,反正她闲着没事,用砂锅文火炖着。
严爵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看到屋子里的灯光,他有点诧异,随即,一股淡淡的喜悦浮现在眼底。
舒亦然虽然来得勤,却从来不肯留下过夜,今天这么晚了她竟然还没走!
严爵微笑着进了门。客厅的沙发上,舒亦然蜷缩成一团,睡得迷迷糊糊,身上的毛毯掉了一半。他走上前,温柔地替她拉好毛毯,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安静地在她身边坐下。
面前人的睡颜安静美好,脸颊两侧微微泛着潮红,如花一般娇嫩。
他着了魔似的,低头覆住那香软的红唇,一点点地挑逗,试图叫醒她,要她回应他的热情。
“严爵?”舒亦然朦胧之间被他唤醒,被迫加入这场缠绵的嬉戏,两人忘情地在沙发上拥吻。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只有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暖色的灯光让彼此的脸看起来都有些迷离,一股食物的香气若有似无地飘在空气里。
舒亦然突然惊醒,她急急忙忙地推开严爵,嚷道:“糟糕,我的汤!”
她飞快地跳下沙发,往厨房一溜烟儿地跑去。严爵来不及拉住她,伸出的手僵在空气里。
比起喝汤,他其实更想要她待在身边。
严爵无奈地笑了笑,起身往厨房走。宽敞的厨房里,舒亦然忙着在油盐酱醋中穿梭,她小心地把砂锅端下来,掀开盖子。
汤熬得很好,奶白色的汤汁浓而不稠,骨头的油腻中还有一股党参的清苦,她拿了瓷碗,小心盛满。
严爵倚在门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左胸口的心脏也随着那碗汤渐渐热起来。
灯光在舒亦然的周身勾勒出一圈光环,她浅浅尝了一口,大概是觉得味道还不错,自己先得意地笑了。
舒亦然转过身,看到站在门边的严爵,立刻眉开眼笑地说道:“喏,你来尝尝看,我熬了好几个小时呢。”
严爵微微一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干吗呀?”舒亦然脸上有淡淡的红色。
“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严爵的头埋在她的肩窝上,他亲昵地啄了啄她的脸蛋,低声说道,“如果每天回家都能看到你,那我就是最幸福的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莫名的蛊惑,让人心里痒痒的,就像爬进了一只小虫子。
舒亦然忍不住笑了,嘴上却还嗔怪道:“嘴巴这么甜啊,跟谁学的?”
“你在吃醋?”严爵低低地笑,呼吸打在她的脖子上热热的。
“严爵,你变了。”舒亦然恼羞成怒地推开他,两只手分别捏着他的脸蛋,“你以前多可爱啊,现在变讨厌了。”
严爵的笑意有片刻的凝滞,很快,他抱住舒亦然,笑道:“那你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你好奇怪。”舒亦然扑哧一声笑了,说道,“以前和现在有区别吗,不都是你吗?”
严爵低声呢喃道:“你不懂。”
“好啦,别以为你跟我撒娇,我就答应跟你住,不行。”舒亦然推开了他,转身端起台上的汤,说道,“快趁热喝吧,是你爱喝的骨头汤。”
她顿了顿,目光看着严爵,突然又笑开了,似乎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
因为严爵以前很喜欢牛肉汤,所以她之前多做了几次,结果这家伙明明胃口变了,又不好意思说,每次都别扭地偷偷倒掉,结果被她抓到了,他才不好意思地说他更喜欢骨头汤。
真是个可爱的家伙!舒亦然心情大好,主动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笑道:“快喝了吧。”
严爵瞪了她一眼,猝不及防地搂住她,说道:“一起喝。”
两人腻腻歪歪地闹到了12点多,舒亦然不肯留下来,严爵只好提出送她回家。
车停在舒亦然住的小区楼下,舒亦然解了安全带,习惯性地在他脸上亲了亲,说道:“你开车回去小心点。”
严爵没有吭声,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缠着她不放。舒亦然顿时有点失落,谁知道等她一下车,严爵竟然也跟着下了车。
“你干什么?”舒亦然一头雾水。
“回家。”严爵手上拎了个袋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搬去和我住,那我就搬过来好了,你看,我连换洗衣服都准备了。”
舒亦然傻眼了,她不答应搬过去,是觉得两人发展太快了,也是担心大哥回来不好交代,结果现在俨然是要引狼入室了!
“不好吧?”舒亦然弱弱地抗议道,“我哥知道了,会劈了我的。”
严爵牵起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笑道:“没关系,我会挡在你前面的。”
笑容从舒亦然的眼里一点点流泻,仿佛此夜的星光。她突然觉得那些矫情的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顺从他的意愿,点了点头。
这晚,严爵睡在客房。虽然明知严爵不会勉强她,舒亦然心里还是很忐忑,她有一种在做坏事,随时会被人抓住的错觉。
“你怎么还不睡?”严爵从浴室走出来时,舒亦然还窝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舒亦然回过头,刚要搭话,脸色突然通红了。她的目光慌乱地移开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就不能穿件衣服吗?”
他洗完澡,只随手在腰上围了一块浴巾,健美的上身**着,如同古希腊的雕塑。
“舒亦然,你在害羞啊?”严爵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故意凑近说。
“我才没有呢!”舒亦然掩饰自己的羞涩,虚张声势地嚷道,“我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她其实是想说,她有两个哥哥,看点儿帅哥的**再正常不过了,况且她还在国外长大呢。而严爵却误会了,他僵在那里,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古怪,看着像是悲哀,又像是难过,还夹杂着愤怒、无奈和沮丧。
他为什么要挑起这个话题?他忘了她曾经在严家住过一段时间。
舒亦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她将手里的抱枕往严爵手里一塞,匆匆说了句:“我去睡了。”
她很快进了房间,留下严爵一个人,神色莫测地发着呆。
第二天,舒亦然是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
她穿着睡裙,出了房间,就看到严爵正把买来的早餐一样一样地摆在餐桌上。
“好香啊。”她笑眯眯地凑了过去。
小笼包、玉米粥,煎饺,还有热乎乎的豆浆,舒亦然忍不住心急地用手拿了一个饺子,刚要放到嘴里,才想到自己还没刷牙,顿时垮了脸,不一会儿又笑着把饺子喂到了严爵的嘴边。
严爵一口咬住饺子,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赶紧去刷牙。”
舒亦然应了一声,欢快地进了浴室。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舒亦然在浴室喊了一声:“严爵,帮我接下电话。”
严爵走到她房间,拿起手机一看,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
“然然,我这边出了点事,可能要晚几天回去。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大哥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段,发现电话那头没有人接话,立刻觉得不对劲了,疑问出声,“然然?”
严爵轻声咳了两声,有点不自在地说道:“然然在刷牙,你有什么事?我让她等会儿打给你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说道:“所以,你昨天晚上和我妹妹在一起?”
知道对方是误会了,但是严爵显然并没有打算澄清。他爽快地承认道:“是。”
大哥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客气地说道:“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让舒亦然马上给我回个电话!”
“希望你不要责怪她。”顶着对方的怒气,严爵认真地说道,“我对舒亦然是认真的,我会娶她。”
“你以为你想娶就能娶啊?那也得看我们答应不答应。”大哥的语气很冲,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地问道,“你不会就是严爵吧?”
严爵一愣,难道舒亦然已经跟家里人说过他了吧?
“我是。”严爵挂着淡淡的微笑。
大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我不管你们了,严爵,我妹妹跟你纠缠也这么多年了,希望你好好待她,当年的事,她也很不好受。”
他说起舒亦然刚回美国的时候,整个人郁郁寡欢,熬了很长时间才从情伤中走出来。严爵的面色越来越白,几乎没有血色,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渐渐远了,他什么都听不到。
原来她所有家人都知道她曾经的那段旧事,严爵笑了起来,她当时一定是爱过吧。
左胸口那个地方传来一阵熟悉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心脏就像要随时挣脱出来一样,不受控制。严爵伸手按住心口,整个人滑倒在地。
这是报应吗?还是警告?不属于他的东西,他一直在做非分之想。
“哐当!”手机狠狠地砸落在地板上。
舒亦然匆匆刷了牙,正兴奋地跑到餐桌前偷吃煎饺,听到那声动静,她连忙冲到房间。
“严爵!”看到眼前的一幕,舒亦然惊声叫道,“严爵,你怎么了?”
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倒在地上,手脚紧紧蜷缩着,脸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
“你别吓我,你怎么了?”舒亦然的眼泪啪啪往下掉,面色慌乱。
她手忙脚乱地抱着他,看着他满脸痛苦,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了!打急救电话!她很快回过神,哭着去捡地上的手机,颤抖着拨打了120。
严爵的神智渐渐涣散,他的手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泪水打在他脸上,湿漉漉的就像下了一场雨,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舒亦然泪眼婆娑的样子。
“严爵,你到底怎么了?我要吓死了。”舒亦然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是在为他掉眼泪,严爵的脸上浮起一个虚弱的笑意,他的唇色都是白的。
他摸索着去握她的手,虽然他没有什么力气,但依然不放开她。
“舒亦然,你喜欢我的,对不对?”他慢慢地闭上眼,心里竟然有股奇异的轻松,他不用再日夜纠结了,也不用在内疚和恐慌中度日,他会带着她的喜欢和自己的秘密永远地离开。
舒亦然的眼泪越掉越凶,她慌乱地摇着严爵的身体,泣不成声地说道:“严爵,我喜欢你,真的,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你别丢下我啊。”
救护车的鸣笛越来越近,舒亦然紧紧地抱着昏迷的严爵,她前所未有的害怕,严爵不是一向身体很好的吗?他到底怎么了?
在医院的走廊里,舒亦然再次不安地看了看时间,明明只过去了半个小时,她却觉得像过了半个世纪似的。
手术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了,舒亦然立刻蹿了过去。
“医生,请问他怎么样?”舒亦然带着浓浓的哭腔,“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啊?”
“病人之前做过手术,还算成功,不过他还是需要多多休养。”医生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是病人的家属吗?以后要避免让病人这么激动,否则很容易出问题的。”
“手术?”舒亦然愣住了,她完全不知道严爵还动过手术,什么手术?他得过什么大病吗?
舒亦然带着浓浓的疑惑,推开了病房的门。
严爵已经醒了,看到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舒亦然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他冲她招招手,像是叫宠物一样。等她走近了,又示意她在身边坐下。
“你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舒亦然红着眼眶,低声道,“你不会像韩剧的男主角一样吧?因为生病了,所以要离开我,一个人躲起来。”
严爵低笑出声,拉着她的手,在唇边轻吻,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再次掉了眼泪。
“我没事,只是老毛病而已。”他安慰她,“对不起,吓到你了。”
“真的没事吗?”想到他昏迷的那一幕,舒亦然心有余悸,“医生说你的心脏不太好,我以前都不知道。”
严爵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一下,他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以前没来得及告诉你,再说了,又不是很严重。”
“都是我太粗心了!”舒亦然低下身去抱他,眼泪在他的颈脖旁晕开细微的凉意,“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哥哥的身体很不好,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我真笨,你和他是双胞胎,我怎么没想到你心脏也不好呢?”
严爵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张苍白的脸此时近乎透明。
他无声地回抱住她,闭上眼,一种混合着痛苦和甜蜜的神情浮现出来,那是饱受折磨的挣扎。
如果这时候让他下地狱,他也是愿意的。
因为担心严爵,舒亦然隔天就搬进了他的房子。
同居的生活似乎比想象中更甜蜜,除了严爵偶尔很难搞定,舒亦然对一切都还是很满意的。
每天,他开车送她去上班,下了班,又准时等她回家。赶上他加班,她也会留下来陪他,监督他按时吃饭休息。如果是周末,两人会一起出门约会,或者躺在**睡懒觉,然后一起去超市采购,自己动手做大餐。
阳光懒懒地爬进窗户,给深秋的早上增添一抹暖意。阳台上,舒亦然新买的那盆雏菊已经开了,小小的花朵鲜艳动人。
严爵收回视线,转身又在屋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舒亦然的人影。
大清晨的,她人跑到哪里去了?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拨了她的电话,很快,客厅里响起了一阵悦耳的铃声。
这个迷糊虫又忘记带手机了,严爵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就在他决定出门去找她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他连忙又坐回到沙发上,板着脸,装模作样地拿起了一张报纸。
“你醒了?”舒亦然笑嘻嘻冲他打招呼。
她进了门,直接往厨房走。严爵有些郁闷了,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
“你去哪儿了?也不打个招呼。”他堵在门口,闷闷地追问。
说到这个,舒亦然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战利品:“我买了一只土鸡,给你炖汤。”
自从知道他身体不太好之后,她总是想着法子给他做补品。严爵很想告诉她,他只是心脏有些不好,又不是坐月子的女人。
但是看着她笑容满面的样子,严爵还是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他换了个话题:“不如我们请个保姆吧。”
舒亦然一边忙活,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用了吧,我们也不是经常在家里吃。”
“可是我不想你这么辛苦。”严爵走过去,一声不吭地抱住她。
“也没有很辛苦啊。”舒亦然甜蜜地笑了,转身在他唇上亲了亲,“而且,为了你,我愿意啊。”
“你招惹我。”严爵笑着抗议,用鼻子蹭着她的鼻子,逗得她“咯咯”直笑。
“对了。”舒亦然脸上一红,小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要每天给我做早餐的。”
听到这话,严爵动作一僵,一股看不见的暗涌从他眼底闪过。
“是吗?”他勉强笑了一下,手上却放开了舒亦然。
“你忘了?”舒亦然哼了一声,脸上是一种娇俏的怒意,既可爱又生动,她嗔怪道,“你还说要给我做一辈子呢。”
一股说不出的苦涩从舌尖漫开,严爵不知不觉就攥紧了拳头。他没有再吭声,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出厨房。舒亦然咬了咬唇。
又来了,每次她以为两个人能够亲密无间的时候,他总是表现出这种冷淡和距离。他还介意以前的事吗?还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午饭时,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看着情绪明显低落的舒亦然,严爵心里一阵懊恼,他不该那么冲动的,他可以再忍忍。毕竟,她也不是故意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
“你不是想整理出一间新的书房吗?”严爵蓄意讨好地说道,“吃完晚饭,我给你帮忙整理东西?”
家里的书房太大了,而且通常是严爵在那里办公,她很少进去,所以她一直想把睡房隔壁的储物间改造成一间小书房。
虽然心里还是有淡淡的怅惘,舒亦然还是换上了满脸的笑容,顺着他的话答道:“好啊。”
说完,她仍然低下头,自顾自地戳着碗里的饭。这时,一双筷子突然伸到她面前,给她夹了些牛肉。
“对不起,别生我的气了。”严爵心里钝钝地痛,看着她郁郁寡欢,比让他承受病痛还要难忍。
舒亦然终于笑了,她半是玩笑半是控诉地说:“你以后不许再对我冷暴力了。”
“好。”严爵满脸自责。
的确,他每一次的冷暴力除了伤害自己,也伤害了她。
“那我就原谅你吧!”舒亦然笑眯眯地,像被哄好的孩子,快快乐乐地吃下了他夹的菜,还娇声跟他嚷嚷,“我还要那个,给我夹。”
严爵乐意为她服务,给她盛了满满一碗的鸡汤,宠溺地说道:“你也尝尝,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一抹细小的诧异从舒亦然眼底闪过,快得几乎看不见,但她很快面色平静地接过了鸡汤。
严爵真的变了很多,他吃东西的口味跟以前很不一样,而且,他似乎也不记得她的口味了。她从来不喝鸡汤的,所以她刚刚一直没有碰,他是忘了吗?
“怎么样?”严爵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就像一个求表扬的学生。
舒亦然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汤,点点头,笑道:“不愧是我煮的,很好喝。”
严爵的笑容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