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澈随意地撑起下巴,挑着一条眉毛看着柯斯丁,故意问他,“你一开始就明白了吧,这个残局破解起来很简单,其实以你的能力,保守估计,连11步都不用。”
柯斯丁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棋盘。
澈不管柯斯丁是不是在听,继续浅浅地冷笑着,故意刺激他说:“破解棋局虽然简单,可是,想破解这个残局的同时还保全自己所有的棋子,可能性为零,对吧?”
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时候怎么脑子里乱成一团?澈!柯斯丁抬眼瞟了他一下,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不甘!不甘心又一次输在他手里,不甘心就这样在关键时刻放弃!不甘心!
但澈说的都对,这也正是他从走第一步棋开始就迟疑许久的原因。那个时候他还期望能找到另一条破局的途径,可以救所有人。但进行到第七步的时候,他发现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损失减少到最低点,那么最好的走法就只能牺牲艾米掩护玛卡,这是象棋里常用的招数——丢卒保车。
可是,这次担任棋子的是人,玛卡宁愿牺牲掉自己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艾米,原本顺利的计划就此落空,下一步该怎么走?
难道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我就要放弃?这不是我!这不是柯斯丁!柯斯丁重新埋下了头,将注意力全部放到了棋盘上。只要还没有失败,他就要找出办法来!
只有不甘心是赢不了我的!澈看着柯斯丁冥思苦想的样子,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哼音,摇了摇头对柯斯丁说:
“这就是莫克洛斯人的致命弱点。和寇西人不同,莫克洛斯人善于筹划,不缺乏天才,可大多数人都过于理性,空虚冷漠。你只想到减少损失,却没想到玛卡宁可自己死也要保护公主。依我看,虽然莫克洛斯现在这么繁荣,但我敢说,没有精神支持的莫克洛斯文化三百年内一定会衰败。”
柯斯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现在还谈什么民族什么文化,我不能中他的计分散精力!一定有别的办法。他紧咬着的嘴唇设法不去理会澈的话,但作为莫克洛斯人的骄傲又使他的头抬了起来。
想做些争辩,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柯斯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难受,现在还不是找理由反驳他的时候,必须把精神全部集中到棋局上来。
“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危比一盘棋局更重要!”
僵持的时刻,玛卡的呼喊声传了出来,柯斯丁回头一看,白幕上的玛卡和玛修彻底脱离了他的指挥,双双护卫到艾米的身边。整个棋局已经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不可抑制地发展下去。
“呀!破解残局的套路好像已经不存在了呢!”澈适时的嘲讽冷笑更让柯斯丁混乱的思绪打成了死结。
澈用一根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棋盘,故意挑衅柯斯丁:“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要继续吗?”
就这么认输?不可能!就算拼我也要拼出条路
来!柯斯丁一咬牙,突然起身,冲到了白幕前。统帅任何时候都要和自己的战士一起战斗,我也要!就算不能亲临也一定要站到他们的身边。
他一手撑在白幕上,一手高高地抬起,仿佛身临战场般,决绝地命令道:“炮六进五!”
“了不起的魄力!”
果然是不错的对手,可惜你还是不可能赢。澈这样想着,大笑起来:“其他棋子调不动就用自己的亲哥哥当炮灰吗?好!我成全你,将5平6。”
棋局中,在柯斯丁的指挥下才斩杀了一个机械人的柯利尔,赫然发现高举着雪亮利刃的敌方主帅已经朝自己杀了过来。主帅手中的尖刀刃上如雪的光芒照得柯利尔眼前一花。
刹那间的局势变化,战场外的柯斯丁激动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这毕竟是他的亲哥哥呀!
任何合理的思维都已经来不及启动了,这种时候他听见一个声音在他体内高喊,爆发一般,柯斯丁把身体最深处的声音喊了出来:“柯利尔!将军!”
“将军?可、可是还没有轮到我走啊!”
“不要管什么规则了!我们是人啊!”柯斯丁抓住白幕,激动地大吼,“砍倒那个主帅,诺兰就得救了!所有人都得救了!”
“不错!不错!想超越规则吗?莫克洛斯人的创造力总是让人意外呢。”
紧张的分秒间,澈却还是保持了从容和冷静。他甚至鼓起掌来,似笑非笑地冲着紧张得满头大汗的柯斯丁挑衅地说:
“只是可惜,你也太小看我亲手制作的象棋了。”
什么?难道我错了?柯斯丁惊惧地回头,目光锋利得要将澈剖开一般。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潜规则?难道……
他立即回过头,白幕上的柯利尔高举着剑,呐喊着朝面前比他高出三倍、凶神恶煞的敌方机械主帅砍了过去。可就在他的剑锋靠近主帅的身体的刹那,剑刃竟然熔化了,变成一滴滴金属的液珠滚落到地上。
失去了武器的阻挡,那把悬在他头上的敌方主帅的锋利大刀朝着他的眉心直直地劈了下来。撕裂空气的速度和力量已经让柯利尔无可遁逃,视线范围内只看见一片要命的白光。
违反规则就是这样的结果?不要!
那把朝柯利尔径直劈去的大刀就像是要砍在柯斯丁身上一样,让人窒息的恐惧感把他的视觉都夺去了。
“不!”
眼前一片漆黑的柯斯丁,痛苦地撞向白幕,揪扯住白幕,对着棋局绝望地大喊。但那把大刀却不会听他的命令停止,伴随着死亡的光芒,朝柯利尔冷酷地劈了下去。
柯利尔的眼前也本能地一黑,撕裂般的痛让他的
呼吸都猝然停止了。
咔嚓!
是金属撕裂摩擦的声音,怎么了?是我的盔甲被撕裂,我的身体被撕裂了吗?
没有痛感?怎么会?是已经超越了痛感直接迎接死亡吗?究竟怎么了?!
对奇迹残存的期望支撑着柯利尔,他勉强睁开了眼睛,看到刀刃就悬在离自己的额头一厘米都不到的地方,凝固在那里,再也没有砍下去。
白幕外的柯斯丁一直不敢睁开他的眼睛,直到……
细微的一声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晃动。又一下,晃动得更加剧烈了。
“怎么可能?!”
澈惊讶的叫声迫使柯斯丁睁开了双眼,眼前的柯利尔还活着,而他面前的机械武士就像给人点了穴一样,静止不动了。
怎么回事?啊?那种微妙的晃动声,又从身后传来,是什么东西在晃动?
他猛然回头。竟然是关押着诺兰的镜子在激烈地晃动,这是为什么?
澈的视线也被晃动的镜子所牵引,连他的身体也似乎晃动了起来。
柯斯丁盯着澈,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蒸腾而出,难道……
“难道我输了?!!”澈猝然起身,把柯斯丁心里的念头喊了出来。
棋局内,豆大的汗珠沿着柯利尔的鬓角落下。澈的帅也在他的汗珠落下的瞬间颓然倒地,散成了一摊机械的零件。零件的后面,艾米高举着长剑,紧张地喘息着,剑尖上还留着刚才刺穿主帅的盔甲所造成的钝口。
“艾米……”柯利尔的声音还带着过度惊恐的颤抖,“是你、你刺倒了主帅?”
“嗯。”艾米颤抖着收回手中的长剑,确认了一下地上的主帅绝对不会再站起来,又看了一眼安全获救的柯利尔,昂起头对着天空大声道,“寇西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说过要全力配合柯斯丁!就一定会!”
“想不到……”澈久久地盯着画面,颓然地重新回到了他的椅子上,低声喃喃自语起来,“先是莫克洛斯人冷静地控制住局面,后是关键时刻寇西人突然救援,呵呵……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呵呵……”
他低声地笑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欣赏还是自
责,嘴角的讥谑渐渐在笑声中化成平静的沉默。
他揉了揉太阳穴,取下了眼镜,白幕上的图像顿时消失无踪。
他抬手在桌上画了个图案,桌上的棋盘也顿时化成一道白烟,消失不见。而在床边镜子里的那个世界中的桌子上渐渐浮现出棋盘的模样,越来越清晰。就这样,镜外世界里的东西被传送到了镜内的世界里。
澈看着镜子里的棋盘,对躺在镜中的**沉睡着的诺兰感叹道:“看来,你身边有群不错的人呢。”
柯斯丁看过棋盘转移的过程,对澈的法术了解了许多。他紧盯着镜子中的诺兰,暗自捏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对澈说:“你该把诺兰放出来了,你不会是想反悔吧?”
“呵呵……放心,能说到做到的,不只有寇西人。”
说完,澈在镜子上画下了一个图印,镜子世界里的诺兰就和刚才桌上的棋盘一样,在朦胧的白烟过后消失不见,从镜子里的世界来到了柯斯丁所在的这个小木屋里,安然无恙地躺在了他身边的**。
诺兰安静地沉睡着,似乎还在做着一个很美的梦。柯斯丁暂时忘记了提防澈,他蹲到床边,摇了诺兰一下,轻声唤了声:“诺兰。”
“别急。”澈说着,丢给柯斯丁两个小玻璃瓶,一个翠绿剔透,另一个通体鲜红,红得让人不自觉地感到不祥。
“绿色的是苏醒剂,用法用量我都告诉过你。红色的是……”澈的表情忽然变得迷离难懂,他意味深长地对柯斯丁说,“解药。需要的时候,你自然会用到。”
“快去吧!”澈指了一下门外,最后看了诺兰一眼,对柯斯丁说,“你的伙伴都在大门口等着你与他们会合,机关我都已经解除了。”
说完这些,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消失在仙人掌栅栏之外。
柯斯丁发现原本包围着小木屋的废弃机械和昏黄颜色都被一片绿色取代。流浪汉口中的所谓的荒原在刹那间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绿色迅速在柯斯丁身边蔓延,不一会儿,连他所站立的房间,诺兰身下的床都被一片绿油油的青草所取代。原来不光是那段不存在的旅程,连这个荒原,都是澈制造出来的幻象!
虽然柯斯丁不是艾米,也不太了解秘术,但一个人能够做到这一切,他的力量真是强大得让人害怕。
柯斯丁回想起整件事情的经过,不由得蹙起了眉。他忽然发觉,如果荒原是澈制造出来的原本不存在的地方,那么把他们领到这里来的流浪汉的身份就非常可疑。
难道流浪汉也是制造出来的幻象?又或者是澈派过来的同伴?
如果这些假设成立,他们苦心设下这个局又安然无恙地让我们离开,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不想这些了,柯斯丁抬眼望着出口的方向。柯利尔他们还在等我,现在还是带着诺兰赶快回家要紧。
柯斯丁拿起绿色的瓶子,视线却在红色的瓶子上停留。澈的话是什么意思?解药?诺兰苏醒以后为什么还需要解药?
十月的阳光奢侈地铺洒在树林间的小路上,伴随着婆娑的树影和微风穿行本是一件让人非常愉快的事情。但澈却独自在树林里走着,眼神游离在四周,好像心事重重。
居然给人打败了……呵呵,原来被人打败的滋味永远都这么不好受。
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是一种失落与欣喜交错的感觉,复杂的感情让他的脚步涣散而游离。不经意间,一阵带着残留的夏日气息的微风从他身边拂过,窃窃的笑声被风带到了他的耳边。
笑声过后,头顶上一个慵懒的声音对着丛林里的澈感叹道:“第一次看到天下第一机械师、天下第一秘术师——澈·玖月露出这么寂寞的表情啊!”
澈收起脸上淡漠飘忽的神情,转过身冲着旁边的一棵大树说:“哼!我算过了,你今天一天都在为我传送画面,消耗的能力减去吃甜点补充回来的精力,现在的你应该站都站不稳,居然还爬那么高!”
说完,他一脚踹在树上,震得那棵树猛地一晃。
一条黑影嗖的一下从树冠上掉下来,砸到澈面前
的草坪上。
“哎哟!”流浪汉揉着屁股,表情痛苦地站起来,瞧着澈嘟囔道,“你这人真是冷酷!”
澈懒得理他,继续向前走去,流浪汉立马赶了上去,这一次他的脚力好得惊人。
他一边在澈身边小碎步奔跑,一边睁大了他那双SD娃娃一样的眼睛,追问他:“怎样?是不是像苏卡说的,真正能够恢复索·比昂卡之石的人出现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流浪汉把“真正”这两个字拖得又响又长。
澈嘴角**了一下,出气似的冷笑了一声,停下脚步,斜过眼睛看着流浪汉说:“我承认他们有些天分。但是在获得我的完全信任之前,我会一直盯好他们的。”
“是吗?”流浪汉将信将疑地睁大眼睛,“咦……你笑什么?”
听了流浪汉略带挑衅的话,澈不但没有任何不爽的迹象,反而笑了起来,随手扔给他一个小布包,对他说:“我使用了太多能力,是靠苏醒剂才勉强撑到现在,看来,不睡个十天半个月是补不回来了。”
一边说,他的身体也一边向流浪汉倾斜了过来,声音也开始含混不清。
“你把我……送到苏卡那去,顺便帮我带个口讯!”
凭以往的经验判断,澈即将在三十秒内昏死过去,流浪汉立刻闪电般地追问他:“什么口讯?快说!”
“关于……新的……索·比昂卡……”
“卡什么?”流浪汉急得直冒汗,可澈还是毫不犹豫地栽进了他的怀里,进入了半死的沉睡状态。
流浪汉知道这个时候不管问他什么,就算是拿他煮汤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了。
“新的索·比昂卡什么呀?!”流浪汉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怀里睡成木头桩子的澈发泄地大叫道,“笨蛋!之前说那么多废话,关键时刻就睡着了!!你知不知道,电影里的反派全都是因为关键时刻废话太多才翘辫子的!”
澈毫无反应,好像已经做梦到美国去了。
流浪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又恼怒地骂了他几个动物名词,愤愤地打开澈给他的小布包,里面居然只有一团少得可怜的李子脯。
“李子脯?还这么少!”流浪汉气得差点没把那个袋子一把丢出去,“就凭这些还想让我送你去见苏卡?”
流浪汉再也忍耐不住,一挺肩把澈推到了地上,可才往前走了两步就不忍心地回头走到了他的身边。
“哎……这个人就是这样让我没办法狠心!”流浪汉叹息着还是走回了澈的身边。
地上睡成死尸的澈比他整整高出一个头,流浪汉寻思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下手把这个大东西扛起来,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加强型冷气。
“我们两个,一个是使用完能力就要用睡觉来补,一个是使用完能力就会血糖过低。也不知道这些
李子脯能让我坚持多久,如果我们两个都倒在半路,呵……”
他自嘲地笑了声,摇头道:“那就有笑话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