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来,门口站了一个身形瘦削的小姑娘,素色的裙子和昨天穿的一样。
江湛眸子沉了沉,夏纯却没有看他的眼睛,径直走到了警察的面前,“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哦,也没什么了,交一下罚款再签个字就可以把人带走了。”看见面前的小姑娘,小李收敛了刚刚不好的语气。
他瞥了一眼神情已经有些不对劲的江湛,“这不是有女朋友吗,还不好意思叫啊?”
江湛抿了唇角,“她不是。”
正在签字的碳素笔尖顿了一下,夏纯脸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波澜。
所有的手续走完,已经到了晚上九点钟。
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一样盖了下来,今夜没有月光,只散落着些星星点点, 看起来格外的惨淡。
路边的街灯拉长了两个不般配的身影,一个踩着高跟鞋,裙摆随着晚风撩拨,另一个微垂着脑袋,抬手轻触碰了下嘴角的伤口,步子很沉。
一左一右,身高和身形都形成了反差。
夏纯憋了一路,终于开口,“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你,你还真是没变,和以前一样。”
这句话似乎包含着点别的意思,江湛听得出来,反正不会是什么夸他的话,从鼻腔轻轻哼出了一声,“嗯,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
夏纯听着这话心里不舒服,加快了脚底下的步伐。
江湛加大了些步子,没怎么费力就跟了上去,“这些年在国外过的还好吗?”
“托你的福,过的还算是不错。”
“今天交了多少,是一千吗,我回家了转给你。”
夏纯停下脚步,转过身,发丝也跟着甩,话语里带着气,“怎么转,江先生不会以为自己还有我的微信吧?”
“你,把我删了吗?”江湛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睛里划过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失落,刚刚好被夏纯捕捉。
他接着说,脸上换上了笑容,“也对,都这么多年了,谁还留着前任的联系方式啊。”
夏纯的心尖一酸,咬了咬唇,“江湛,这六年的时间里,你有没有……”
“夏纯,我给你叫车回家吧。”
夏纯的话堵在了喉咙口,委屈又愤恨,“你就一点也不想看见我?”
江湛回避她的眼神,“太晚了,我帮你叫车。”
“不用麻烦了。”夏纯阻止了他打开手机的动作,唇角溢出来一声苦笑,“江先生,你还是先照顾自己吧。”
留下一句话,她转身离开。
江湛掀起眼皮,眼神偷偷地看着她的鞋跟踩在路灯下的光圈上走远,他没有追过去。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倪红和夏成军都已经睡了,夏季的房间里面也没有了声音。
夏纯换了鞋,只打开了玄关处的小灯,昏暗光线照射,看的见在桌子上仍然留着饭菜。
她走近摸了摸碗边,饭菜已经凉透了,想来应该是早就放在这里了。
夏纯的心里顿时五感交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感性成了这个样子,就这么一桌子凉了的菜,就能让她在心里抵消了对倪红好多好多的怨恨。
只不过现在她确实没什么胃口,只能重新扣上了盖子。
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夏季的房间门口,夏纯悄悄打开了一条分缝隙,“阿季?”
她小声的叫了一声,里面没人说话,传过来了细微的鼾声,想必也是已经睡觉了吧。
夏纯眉眼舒展,打开了房顶上四角的暗灯,房间有了一丝的光亮,透着说不出的温情。
夏季正抱着小时候夏纯送给他的玩偶睡着,呼吸平稳,安静的如同一只乖顺的小鹿。
他翻了个身,被角滑落。
这家伙从小就总是盖不严被子,没想到到了现在还是这样。夏纯温柔地弯了嘴角,走到他的床边,替他重新把被子盖了上去,压的严严实实。
正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眼神忽然落到了角落里的床头柜上,不知怎的就想起来家里以前的旧相册。
在出那件意外之前,倪红和夏成军几乎每年都会带着他们两个人出去玩两天,也会让人拍一些照片留作纪念,算起来也有那么五六年的时间,所有洗出来的照片都被粘贴在了那本旧相册里。
只不过后来的事情让人始料未及,他们再没有一起出去玩过,那本相册也就自然而然地落了灰。
当时除了夏季以外家里没有人想再翻看它,所以自然而然就被夏季收到了自己的卧室里面。
夏纯垂眸想着往事,轻轻叹了口气,把手伸过去拉开立下的抽屉,果然看到了那熟悉的封皮。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抽了出来,与此同时一个老旧的记账本也跟着掉了出来,几张泛黄的纸张飘出。
夏纯眉头稍微皱了皱,俯身捡起。
记账本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里的基本上都是记录些平时的支出,但也夹杂着不少大小不一的小纸条,有钱款的收据,也有类似记欠条之类的东西。
她的第一反应是家里难不成向外面欠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债务,可是来却越看越不对劲。
这几张纸条上内容都大致相似。
2019/1/
小江打来5000元,已全部寄给阿纯。
已全部还清。
020/11/12
小江,15000元,5000留给阿季交学费,剩余转给阿纯。
已还8200元。
……
这些零零碎碎的看起来只是一部分而已,剩下的夏纯一张张看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数额也越来越大。
最后的一张是两年前的,也是最后一笔,两万元。
两年前,夏纯的脑袋轰隆一声有些转不过弯,可没记错的话,那正是自己真正开始独立,甚至每月往家里寄钱的时候。
小江,小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