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车在茶马古道岔口停下来,付立华和卿小玉带着游客步行前往古国遗址。明天就是双四绣女节寨门迎客,山歌盘夜的日子,各地游客齐聚云端,旅行社忙得不可开交。一派喜庆欢乐的气氛里,暗藏着多少焦虑忧心的故事。
卿小玉努力集中她的思想,但此时此刻,身边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无法理智地把握。六小时前,她跟杨帆在门口吻别,两小时前,杨帆的手机再也打不进去,随后他的手机始终处于不在服务区内的状态。只有她明白,杨帆卷入了一场复杂凶险的斗争之中,他的生死一直就掌握在别人的手心里面。什么时候动他,怎么动他,动了他之后留不留他一条生命?她始终在为他争取一个好些的结局。
但现在,杨帆莫名地失踪,而对她扬言要将杨帆抓在手里的人却称并不知情,看他的神情,似乎还有怪她的意思。那么,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杨帆遇到什么事了呢?
她看着付立华。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偶尔游客与他闲聊,他都没心思。他忽地停下脚步,等着卿小玉走过去,然后抓着她,手里有一股劲儿——那是为了控制对方所使出的力量。他的手指绕着她,带着天生的控制欲,让人感觉冒犯,却不容半点儿挣扎。卿小玉感到一种渐渐升起的怒火。
付立华似乎感到了她的愤怒。“放轻松,”他说道,头也没扭一下,“我们这是做给别人看,得尽快赶到地宫里去。”
“我又不是不去。”
“可你挣扎得很厉害。”
卿小玉脸色有些苍白,放弃了抵抗,手松弛下来。
“你的眼睛是真正的窗口。”他说。
“什么?”
“自然的景色映入你眼中,你的风采从眼里映射出来。”一个人坏不坏跟他的学识无关。
卿小玉听着有些恶心。
他们绕过牌楼,拐进古遗址广场。游客围着断壁残垣和纪念碑,卿小玉开始讲解。天色阴了一下,似乎飘过历史的厚重感。跟往常一样,卿小玉进入这里似乎就听到战马的嘶鸣,乡民的呐喊和鲜血淋漓的场景令她浑身打起冷战。
付立华像游客似的抬头瞻望,心中充满了敬畏。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熟悉了,如同自己的手掌。他感兴趣的是地宫。卿小玉介绍了几句,他便给她打眼色,意思是先下地宫看看。绕过一道残垣,是遮掩着秋月泉的圆形拱顶,再是垂直的柱子和三角形的廊墙。廊墙呈斜角,一直往地底里延伸,曲曲绕绕,就像走高楼的消防通道。拥拥挤挤的游客带着摄像机一路拍摄,另外一些人则用手机对着三角形廊墙,记录那复杂的维度变化。正如路口警示牌告知的那样,进入地宫便看到两名全副武装的侦察兵立正站在第一间宫殿展览室的过道上,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游人。
“看上去戒备森严。”卿小玉说。
付立华点点头,但他明显地觉得不安。带游客不是他的职责,之所以亲自进来,是有不能交卿小玉办理的事情。现在他进来了,整个景象显得离奇古怪。虽然对节日加强警卫并不意外,但他还是意识到自己已经置于危险之中了。
这点儿危险不算什么。他叮嘱自己,现在内外信息传递就只剩他这一条线,如果不能确保,后果会比失去生命更惨。“乾坤老矣新秋月,草木悠然暮丽风。”他在心里默念一遍周叙的诗,嘴角不由跳**起一丝得意。暮丽峡谷的宝押对了,说明他们对地宫历史的分析和判断是准确的。现在不仅取得了标示地宫结构的诗句,而且在暮丽发现了原始洞口。里外的行动者都是携带着红外线探测仪的,他们的对接很快就能完成。
游客只能参观五座宫殿。在这五座宫殿中,付立华的人都安排了信息联络点,他会在那里取得里面的情况汇报,又能把外面的信息传递进去。
付立华向卿小玉耳语道:“任务完成。”
“你又利用我,从来不信任我。”
“我们各尽各责。你还是多操着点儿杨帆的心吧!”
卿小玉皱起了眉头。“如果杨帆出什么事,我可是不想活了的,你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