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政府的人从没见杨帆穿得如此正式——商务T恤、笔挺的西裤，全是刚拆包的。门卫老阮打趣道：“杨帆，相亲啊？”
“是咧！”他大大方方地回答着，驾车驶出大门。
老阮猛然醒悟，杨帆这是要回戎城呢！却见车屁股径直往西头驶去，咋走反方向呢？杨帆并不在意老阮的心思，汽车转进镇医院，在住院部门口停下，他下车来到护士站，护士长签了字，又交医生盖章，然后在交费处办完相关手续，回到病房。他轻轻地敲了敲门，推开，小声喊“小玉”，好像是怕惊醒了她。
“我在这儿。”
她从门后里钻出来，高低不平地朝前走着，她至少还要一瘸一拐地走上一个月，杨帆急忙迎过去，扶着她在病**坐下来。“手续已经办好了，准备出院？”
“当然出院！你看我都走得很好啦！”
“我知道你能走，可走起路来还很疼吧？”他轻轻地按摩着她的小腿。大腿受伤，下肢失去功能，容易水肿和麻木，经常按摩可以化解。
“不好意思。”卿小玉脸红得火烧似的，眼睛盯着门口。护士正要走进来。
杨帆站起来。“好，回去吧，我们去过二人世界。”
“可……我们住在一起这事进展得是不是太快？或者我们的心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你只是可怜我而跟我在一起。”
“不，我们……”
“现在，我差不多是个残疾人，我可不想你以这种方式看见我。我要让你看到我最好的一面。”
他把手按在卿小玉的嘴唇上，“不，听我说，我爱你最真实的一面，而不仅是你最美好的一面。不论你病痛还是健康，我就是你的守护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还有，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那些事历历在目。”
杨帆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刚入院时的崩溃不都克服过来了嘛！那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了。付立华死了，小玉，整个事情都过去了。你会慢慢地把这一切都抛诸脑后，好好地生活。我会尽力把事情弄好，给你惊喜。”
“这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卿小玉说，“我不知道要持续多长时间，我什么也无法保证。一切就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让我无法入睡，让我承受这该死的头痛。”她疲惫而沮丧地摇摇头，“我不想拖累你。”
他抬起头，抵着卿小玉的头，紧紧地抱着她。“小玉，”他说，“多长时间，两个月？还是两年？和你的一辈子相比，孰长孰短？即使需要更长时间，不要紧。你不明白吗？事实上，这件真真切切发生的事，也许是一生中发生在你身上最好的事情。把一切收拾干净，这样才能翻开人生的新篇章，不管这个篇章会是怎么样。我想要的一切就是你让我也融入其中去，成为你人生中的一部分，你能做到吗？”
卿小玉已经泪流满面。
回到镇政府属于杨帆的单身公寓，远远地，就听到房间里传出美国乡村音乐女歌手泰勒·斯威夫特的歌，音响效果好得不得了。正在播放的是泰勒最畅销的单曲——LoveStory，听起来棒极了。
“罗密欧，带我走吧，一起去到一个我们可以相依相偎的地方/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天），只有逃离才能让我们摆脱束缚/（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像王子和公主一样（快乐地在一起）/这是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呀，亲爱的，对吧……”
卿小玉跟着杨帆沿着走廊走过去，穿过杂乱的公共小巷。他拉着她的手，领着她推开门，一阵花雨自天而降。
“门廊上面是什么？”她问。
“嗯，”杨帆仰面望着她，佯笑着说，“好像是花。”
实际上，除了纷纷飘落的玫瑰花瓣，室内还摆着一束束各种各样的玫瑰花，那是云端花店里买不到的各种各类的玫瑰花。
“这么多花啊！”卿小玉问，“你什么时候买回来的，你不是一直没出去吧？”
“为了迎接你，她们自发飞过来的。”杨帆玩笑道。事实上，这是他在网上订购，今天早晨首班车送过来，在他去医院接卿小玉时，由林静布置的。
杨帆单膝跪下，捧起一掬花瓣。花瓣背后还印着字：祝福小玉，一生幸福。他把花瓣交给卿小玉。“我说是她们自发的吧，你看哪有花上长着字的？”
“是啊，飞来的。”卿小玉朝杨帆娇嗔地捶了一拳，脸红了，“杨帆，你太好了，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
“这只是其中一个。”他说，“另一个惊喜让我感到有点儿紧张。”
“什么惊喜？”
“有点儿。”
“紧张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为改变感到紧张，为未来感到紧张。”杨帆轻轻地捏着她的手，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看到你中枪了，我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杀了你。那样的话，你就要永远离开我的生活了，我的心痛得难以自持。”
“你看，我不是没死嘛！”
“是的。关键是，当时你可能被杀了，很容易被杀死。过去的几个星期我都在想你扑过来的那个时刻，每一次，一想到你会因为救我而死去，我就不敢再想了。”
“杨帆，我会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卿小玉扑在他怀里，哽咽着哭了，“这就是你感到紧张的事吗？你不必紧张，已经过去了，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杨帆让卿小玉坐回沙发，自己单膝跪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丝绒面的盒子。他打开盒子，一道白光闪过，露出里面的钻石戒指，说道：“这样，像不像电视剧里演的？”
她看着戒指，又抬头看着杨帆，把杨帆的手拿到嘴边吻了吻，“这就是你感到紧张的事？”
杨帆幼稚地点点头。
卿小玉眼里流着快乐的泪水，低吟道：“谁能拒绝爱的人送的东西呢？快给我戴上吧！”
“我怕你觉得仓促，或者感到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