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下午在小餐馆吃饭的时候,俞希一直埋头进餐,沉默不语。孔韦观察了她好一阵,忍不住问道:“俞希,你今天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
其实俞希的心中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开诚布公地问问孔韦今天课间的事,现在孔韦主动问到,她便抬起头来说:“孔韦,今天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后,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啊?”孔韦愣了一下,“哦,我在顶楼的楼梯间练习运球呢。”
“你一个人吗?”
“嗯……是啊。”
不出所料,孔韦果然撒慌了。看来他果然有事情瞒着自己——俞希的心往下沉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孔韦试探着问道:“俞希,你问这个干什么?”
俞希叹了口气,说:“本来我是打算坦诚地问问你,让你跟我解释一下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你根本就不打算跟我说实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孔韦尴尬万分地说:“俞希,你……知道季晓妍来找了我?是她告诉你的吗?”
俞希摇着头说:“不是,我从何老师的办公室出来,没在教室看见你,便猜你可能在顶楼楼梯间练球。我来找你,却发现你和季晓妍在一起。”
孔韦解释道:“我本来是一个人去楼梯间练球,是季晓妍来找我的。”
“她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几句。”
俞希盯着孔韦的眼睛说:“随便聊几句?那你们怎么不大大方方地聊?在那里窃窃私语干什么?”
孔韦一脸的窘迫,不敢正视俞希,过了一会儿,他说:“俞希,你相信我好吗?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关系。”
俞希突然说道:“那你和梁婧之也没有什么关系吗?”
听到这句话,孔韦的脸色骤然大变,他惶恐地问道:“你……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我不想偷听,况且你们的声音那么小,我也听不清楚。是你们后来自己激动了,说话声音大了起来,才让我听到的。”
孔韦紧张地问:“你都听到了些什么?”
俞希反问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怕我听到什么,关于你们的那个秘密吗?”
孔韦一惊,然后紧紧地咬住下嘴唇,眼神低垂。
俞希说:“孔韦,其实我不是想要责问你什么。你是我的男朋友,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你,你只要跟我解释一下,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孔韦沉默了半晌,说:“俞希,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意讲出来的隐私,请你尊重我的隐私好吗?”
俞希将脸扭到别处,然后又迅速地转过来:“如果是你个人的隐私,我当然会尊重。可是我分明听到,这件事和梁婧之以及季晓妍有关系,而且——”
俞希看了看周围吃饭的其他人,压低声音说:“而且梁婧之在几天前被人谋杀了!孔韦,我只想知道,这跟你有没有关系?”
孔韦向后一仰,脸色煞白地说道:“俞希,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和梁婧之被谋杀的事有关系!”
俞希眯起眼睛说:“可我听季晓妍的意思,她好像认为——你起码是知道梁婧之为什么会被杀。而且她似乎很害怕,怕自己也会和梁婧之一样,所以她才急于来找你,跟你做一番表白——为的是求你放她一马!”
“俞希!”孔韦神色惊惶地喝了一声,然后迅速瞥了一眼别桌的客人,控制住声音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别听季晓妍的,她今天课间来找我,跟我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是莫名其妙,你别被她说的那些话误导了!”
“好啊。”俞希说,“我不听她的,那你就告诉我呀。你和梁婧之、季晓妍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季晓妍在知道梁婧之被杀了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
孔韦突然愤怒起来,他对俞希说:“别再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愿意相信我便相信,不愿相信就算了吧!反正我告诉你,我和她们之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至于那个所谓的秘密,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
俞希难以置信地望着孔韦——自从认识他以来,孔韦还从来没有这样恶狠狠地跟自己说过话呢。她的印象中,孔韦从来都是脾气温和的。俞希忽然觉得难以接受,她推开还没有吃完的饭菜,站了起来,对孔韦说:“好吧,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找季晓妍问个明白!”说完,她转过身,离桌而去。
“你……!”孔韦又气又急,跟着站了起来,想去追已经走出餐馆的俞希,但无奈还没有付钱。当他掏出钱包付完饭钱后,俞希早已走得没影了。
俞希赌气冲回教室,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位子上的季晓妍,但她此时面容憔悴、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而且此时已经有不少同学已经开始看书、做题,提前开始了晚自习。俞希只好将涌到嗓子尖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孔韦走进教室来。他看到俞希并没有去责问季晓妍,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即,他的眼中射出一道阴冷、愤恨的光,直刺到季晓妍的身上。大概只有不到一秒钟,孔韦又恢复到平常的神态,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知为什么,尽管孔韦并没有望自己,但接触到他那目光的霎那,俞希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感到有些胆寒。
今天的晚自习结束之后,俞希没有等孔韦,她快速地跑出校门,招了一辆出租车,逃也似的回到家中。
第九章
季晓妍晚上回到家,对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父母说了声:“我回来了。”
母亲对她说:“学习累了吧?我熬了银耳汤,你去热一碗来喝吧。”
季晓妍疲惫地摇着头说:“我不喝了。”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晓妍。”父亲喊了一声,“别忙到房间去,你过来,我们跟你商量件事。”
季晓妍有几分不情愿地坐到沙发上,问:“什么事?”
母亲说:“最近有家航空公司在招聘空中小姐,你要不要去面试来看看?”
季晓妍说:“我不读书啦?”
父亲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握能考上一个大学?”
季晓妍有些不耐烦地说:“还没考呢,我怎么知道。”
母亲对她说:“所以叫你去面试一下空姐,就算考不上大学,还能有份工作嘛。”
季晓妍疑惑地问:“我高中都还没毕业呢,人家要?”
母亲说:“那家航空公司的招聘条件上说了,对于在校的高中生,一旦面试成功,可以把名额保留到你高中毕业再去上班。主要要求是身材要高,形象、气质俱佳——我想这些你都符合嘛,为什么不去试试?”
“算了吧,我不去。”季晓妍翻了个白眼,“当空姐可是有危险的,要是飞机失事,我不就尸骨无存了?”
母亲拍了季晓妍的大腿一下,“你这孩子,怎么净挑这些不吉利的话说?飞机哪有这么容易失事呀。”
“你没看新闻吗?经常都在播,失事的还少了呀?”
父亲说:“那是全世界的飞机失事加在一起,才有那么多。单某个航空公司来说,根本就不容易出现飞机失事的情况。”
“反正我不去。就算出事的概率不高,总还是有可能啊!这种事可是遇得一回就没二回了。”
父亲生气地说道:“你这也不去,那也不去。那你就学习用功些呀,考上了大学,爱找什么工作随便你!”
母亲也帮腔道:“是啊,你要是早些学习努力点儿,考上个名牌大学,找工作不就容易了吗。也不用我们替你操心啊。”
季晓妍突然觉得烦躁无比,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冲父母嚷道:“谁叫你们替我操心了?我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们爱干嘛干嘛去!别再管我的事了!”
父亲喝斥道:“怎么说话呢!”
季晓妍不再搭理他们,提起书包冲进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
母亲走到门口,敲着门说:“晓妍,有什么话出来好好说,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了,我不去!”季晓妍在屋里叫道。
母亲并没有放弃劝说,站在房间门口苦口婆心、唠唠叨叨地说着话。季晓妍感到不胜其烦,她打开房间里的音响,播放一首快节奏的劲歌,并将声音调到最大。
母亲被近乎噪音的音乐阻挠了,她叹了口气,坐回到沙发上。父亲怒吼道:“别管她了!随便她要干什么!”
季晓妍一头扎到**,用枕头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父母的声音。
过了好一阵之后,季晓妍从**爬起来,悄悄走到门口,她没有再听到父母的说话声,估计他们可能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季晓妍吐了口气,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就在她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长裙的时候,猛然间看到了那个躲在衣柜之中,浑身漆黑、目露凶光的人,并且认出了他是谁。季晓妍双腿一软,惊恐万状地叫道:“啊,你是……”
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衣柜中的黑衣人便猛地冲了出来,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尖刀狠狠地捅进季晓妍的胸口,并快速地猛刺了四、五刀。季晓妍那因惊恐而扩大的双眼在短短几秒内便失去了光彩,她的身子慢慢滑了下去,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为她送葬的,是一首英文摇滚曲。
黑衣人不紧不慢地把沾满鲜血的黑色外套脱下来,把它连同那把刀一起装在一个塑料口袋里,然后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顺着墙边的管道爬了下去,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十点过的时候,季晓妍的母亲从房间走出来,听到女儿的房里还放着劲爆的音乐,走到门口去敲门道:“晓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把音响关掉!”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音,母亲生气地捶门:“你听到没有!把音乐关了,要不一会儿邻居都找上门来了!”
季晓妍的父亲从卧室里走出来,怒吼道:“她今天到底要干什么!胡闹还没个完了?”
母亲说:“你看,门锁了,又不理我们,还把这些难听的音乐放那么大声——她今天真是太不像话了!”
“你去把钥匙找来开门!”父亲气得满脸通红,“我看她还真是反了不成!”
母亲回自己卧室去,从床头柜找出女儿房间的钥匙。她快速地走到门前,用钥匙打开房门,推门而进。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压过了房间里的摇滚乐。
第十章
鲁新宇队长和他的两名助手赶到季晓妍家时,季晓妍的母亲在巨大的悲伤中不能自持,痛哭地几近昏厥。季晓妍的父亲神色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像是才做完一场噩梦,还没能完全清醒。鲁新宇走过去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木讷地望着警察——女儿死亡的打击仿佛令他变成了一个痴呆症患者。
鲁新宇亮出自己的证件,并向季晓妍的父亲问道:“你女儿是在哪里遇害的?”
季晓妍的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转过头,望着女儿的房间。
鲁新宇对两个助手使了个眼色,说:“走,去看看。”
三个警察来到季晓妍的房间,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地板上的死者。一个女警察用相机对死者和周围的现场拍了几张照。鲁新宇走到死者面前,观察了一下她胸口前被尖刀所刺的几个伤口,然后看了看死者正对着的、大打开的衣柜门。鲁新宇捏紧拳头,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捶了一下:“又是一起同样的凶杀案!”
一直和鲁新宇一起办这个案子的大个子警察走过来说:“很明显,又是那个‘衣柜杀手’干的。”
鲁新宇在房间内左右四顾,指着衣衫整齐的死者说:“发现了吗,现场没有被盗窃的迹象,从死者衣装穿戴完整来看,她也没有受到过性侵犯——一切都和上次梁婧之被杀时的状况一样。”
大个子警察说:“这个凶手既不为财,也不为色,但杀死的又全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只有两个可能。”鲁新宇说,“要不就是仇杀,要不就是心理不正常的变态者所为。”
“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些?”大个子警察问。
“第二种。”鲁新宇分析道,“如果是仇杀,下手的地点和方式就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要采用事先躲在衣柜中再伺机杀人这种麻烦的方法;而心理不正常的凶手往往才会采取同一种特殊的、固定的模式来行凶。”
“嗯,有道理。”大个子警察点头道。
这时,那个女警察走到窗子边上,仔细观察了一阵,说:“队长,窗边正好有根管道,凶手在杀人之后肯定是从这里逃走的。”
“嗯,这里是三楼,又没有装防护栏,凶手要作案太容易了。”鲁新宇说。
大个子警察在季晓妍的衣柜中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件校服,递给鲁新宇:“队长,你看。”
鲁新宇接过那件校服,在衣服的背后看见“华阳高中”四个大字,皱起眉望着大个子警察说道:“又是华阳高中的?”
“对,和上一个受害者梁婧之是同一所高中。”
鲁新宇放下衣服,走到客厅去,问季晓妍的父亲:“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读书?”
季晓妍的父亲精神恍惚,全身的精气神像是被抽干了似的,一动不动地坐着,没有回答鲁新宇的问题。
鲁新宇提高嗓门说道:“你们悲伤难过我理解。可是如果你们希望尽快抓到杀害你们女儿的凶手,就请暂时节哀,配合我们警察的工作。”
季晓妍的父亲缓缓抬起头来:“警官,我女儿叫季晓妍,在华阳高中读书。”
“读高几,哪个班?”
“高三十六班。”
鲁新宇和大个子警察同时一愣,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说道:“和梁婧之同一个班!”
季晓妍的父亲问道:“梁婧之是谁?”
大个子警察说:“是你女儿的同学,她在几天前以同样的方式被谋杀了。”
季晓妍的父亲忍住悲痛问道:“这么说,这是一个惯犯所为?”
“是的,是个惯犯。”
季晓妍的母亲突然扑到鲁新宇面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说道:“警官,我求你!一定要抓到这个该千刀万剐的凶手,为我女儿报仇啊!”
鲁新宇将她扶起来,说:“请你放心,这是我们警察的职责,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
将季晓妍的母亲扶到沙发上坐好,鲁新宇对女警官说:“你问一下他们一些案发前的基本情况,比如季晓妍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等等,把这些记录下来,我一会儿要看。”
“好的,队长。”女警官点头道。
鲁新宇对大个子警察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两个人走到楼下,大个子警察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抽出两支来一齐点燃,递了一支跟鲁新宇,另一支含在嘴里吸了一大口,问道:“队长,你是不是已经有些眉目了?”
鲁新宇接过烟,并不立刻抽,他不置可否地说:“起码有一些事情是绝对能肯定的了。”
大个子警察没有打岔,等待着队长继续说。
“第一,从两个被害者是同一个班上的学生这一点来看,凶手绝对不是无目的的随机杀人,而是有计划、有预谋地作案;第二,这个凶手十之八九就是被害人班上的某一个人,有可能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或者是与两位被害人有某种过节而蓄谋将其杀害;第三,我们上次去学校问到的那两个学生——俞希和卢应驰,这两个人当中肯定有一个与这两起谋杀案有关系!这两个人是我们破案最重要的切入点!”
大个子警察皱起眉头说:“可是,我们已经到卢应驰的家和附近去调查过了,他的家人和邻居证明了在梁婧之被杀的那段时间里,卢应驰确实是呆在家中的;而俞希我们之后也调查到,那天晚上我们走后,她也并没有离开家一步。况且以她这样一个柔弱女生来说,要以这种方式作案,未免有些太困难了吧?”
鲁新宇说:“就算她不是杀人凶手,也完全可能是帮凶。”
“队长,看来你还是最怀疑那个俞希?”
鲁新宇猛吸了一口烟,说道:“我一直就非常怀疑,那天晚上她打电话报警,声称家中出现了歹徒,会不会是在有意施调虎离山之计?那晚重案组值班的警察就只有我们几个,她将我们引到自己家中,浪费了一大堆时间。在吸引我们注意力的同时,分明就方便了真凶在别处作案!”
大个子警察说:“可这都是我们的猜测呀,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是有意这样做的。”
鲁新宇眯起眼睛说:“哼,这只是他们的狐狸尾巴还没有露出来,只要我们继续调查,他们早晚会露出破绽的。”
大个子警察想了一会儿,说:“队长,其实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新的切入点——如果我们能调查出这两个死者的一些共同之处,比如说她们有没有与谁产生过同样的过节之类的,说不定就能查出凶手。”
“嗯,有道理。”鲁新宇点头道,“可是我们该怎么去调查呢?如果把那个班上的学生一个个叫到面前来询问,不但有可能打草惊蛇,而且那些老师肯定也不会同意,又会说我们在高考前夕影响他们了。”
大个子警察说:“那我们就先暗中调查一下这两起凶杀案的共同点。别忙去学校问那些学生,当我们发现一些足可以怀疑某人的确凿证据之后,再去找他们问话。”
鲁新宇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然后担忧地叹了口气:“我们可得抓紧时间哪。你先别忙着称‘这两起’凶杀案。搞不好这起杀戮只是刚刚开始,还远没有结束呢。”
大个子警察怔了怔,说:“队长,你觉得……还会有这种命案发生?”
鲁新宇眉头紧锁地说:“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们不及时抓到这个罪犯,他会不停大开杀戒的。有些心理不正常的罪犯,在一次犯案之后,便会像上瘾一般,不断作案以寻求刺激,最后发展到疯狂的程度,变成杀人狂魔!”
大个子警察不禁打了个冷噤:“队长,你是说,那些心理变态的杀人犯到最后杀人就完全不需要理由了,完全把这当成一种乐趣?”
“你不觉得现在就很像是这样吗?”鲁新宇说,“想想看,事先进入被害人的家里,躲藏在衣柜之中,窥探着外面的动静——就像是在体验捉迷藏时的刺激心情一般。而当被害人打开衣柜,便立刻跳出来将其杀害,同时欣赏被害人临死前惊恐万状的表情。你想一下,如果不是为了满足这种变态而邪恶的快感,凶手为什么非得要以这种麻烦的方式来杀人?”
大个子警察难以理解地说:“队长,照你这么说,如果凶手杀人只是为了满足一种快感,那岂不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动机可言,我们又从何调查呢?”
鲁新宇轻轻摆着手指说:“我是说发展到最后可能会这样。但现在还绝对不是。我刚才已经分析了,就从两个被害人是同一个班上的学生这点来看,就可以判断凶手目前肯定还是基于某种动机或目的而杀人的。只是他的心理一定不正常,才会想出这种杀人的方法来!”
大个子警察还想说什么,鲁新宇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鲁新宇接通电话:“你好,哪位?”
鲁新宇听对方说了几句话后,眼睛陡然瞪大,表情诧异而震惊。最后,他大喝一声:“你再说一遍!”但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鲁新宇只得缓慢地垂下那只握着电话的手。
大个子警察感觉到鲁新宇接的这个电话一定不寻常,他赶紧问道:“队长,是谁打来的?”
鲁新宇神情严峻地摇着头说:“不知道,但他告诉我一些和本案有关的重要信息。”
“是什么?”
鲁新宇望着大个子警察说:“那个人告诉了我这两个被害人的共同点是什么。”
“什么?”大个子警察感到无比惊诧。他略一思索,“队长,季晓妍被谋杀还不到两个小时,除了她的家人和我们之外,还有谁知道她已经死了?这个电话会不会是凶手打来的?”
鲁新宇摸着下巴思索道:“现在还无法判断,有可能是凶手打来故意挑衅的。但也有可能是知情者在向我们透露一丝信息,打算暗中协助我们破案。”
大个子警察急切地说:“队长,电话号码是多少?我马上叫人查一下是从哪里打来的!”
“好的,”鲁新宇说。但他又摇了摇头,“不过我猜没用。那个人非常谨慎,用了变声器跟我说话,我连他(她)是男是女都听不出来;电话也肯定是在街上的公用电话亭打的。但不管怎么说,他(她)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们有了下一步调查的方向。”
大个子警察疑惑地问:“队长,那个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鲁新宇凝视着他说:“那个人告诉我,目前被杀的两个人——梁婧之和季晓妍都是她们班上一个叫孔韦的男生的前女友。而那个孔韦的现任女友,就正好是俞希!”
第十一章
俞希不明白,自己一大早来到学校,为什么又被宋老师叫到了办公室。而这次更奇怪的是,陪自己一起去的居然是孔韦。
难道宋老师终于发现自己和孔韦在谈恋爱的事了?去办公室的路上,俞希惴惴不安地猜测着。但当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心便立刻凉了半截——这是比谈恋爱曝光更糟糕的事——她又得再次面对那两位“老朋友”了。
像久识的熟人一般,鲁警官连招呼都没跟俞希打一下,他径直走到孔韦面前,问道:“你叫孔韦?”
孔韦有些不情愿的答道:“是的。”
鲁新宇亮出证件,对他们说:“请两位跟我到公安局去一趟,协助调查一起命案。”
鲁警官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俞希和孔韦根本不敢开口拒绝。
宋老师在班上组织早自习,办公室里现在就只有何老师一个老师在了。他摘下眼镜,对鲁新宇说:“警官,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又要把两个学生带走?”
鲁新宇这一次不客气地说道:“老师,我们警察办案是不需要向旁边的人解释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人民的安全尽责。”他再次对俞希和孔韦下命令道:“走吧。”
俞希和孔韦只能无可奈何地跟着两位警察走出学校,在门口坐上警车,被带到公安局。
鲁新宇并没有将俞希和孔韦带到询问室,而是把他们领进自己的办公室内坐下。他和大个子警察坐在俞希和孔韦的面前。
鲁新宇望着两人,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同学季晓妍昨天晚上在自己家中被谋杀了?”
“什么!”俞希和孔韦一齐叫出来,“季晓妍也被谋杀了!”
“她是怎么被杀的?”俞希急切地问。
“和梁婧之被害的方式一模一样。”鲁新宇说。
俞希恐惧地捂住了嘴,同时望了一眼孔韦,他也是一脸的惊诧。
“现在,你们分别说说昨天晚上九点半到十点这段时间你们在做什么。”
俞希说:“我在下晚自习之后就直接坐车回家了,大概九点二十到的家,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和我妈妈在一起——我们小区的门卫可以证明。”
鲁新宇问孔韦:“你呢?”
孔韦说:“我也在下晚自习之后就回家了,应该也是在九点半左右到的家,之后没有出来过了。”
“谁能证明?”
孔韦皱了皱眉,为难地说:“好像没有谁能帮我证明……我的父母昨晚到朋友家去了,很晚才回来。之前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俞希迅速地瞟了孔韦一眼,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天孔韦盯着季晓妍时那阴冷的眼神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鲁新宇用手指敲打着膝盖说:“没有人能证明你昨天晚上的行踪——那你恐怕就有麻烦了。”
孔韦问道:“警官,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季晓妍被谋杀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问我和俞希?”
俞希也感到纳闷:“鲁警官,是不是就因为梁婧之被杀的那天晚上我打了个电话报警,以后就只要有命案发生你都会怀疑是我干的了?”
“你们班上有好几十个人,我当然不会随便怀疑谁了。”鲁警官偏着脑袋指了指孔韦,“你问问你的男朋友,我为什么会把你们找来吧。”
俞希扭头望着孔韦。孔韦面容窘迫地说:“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
鲁新宇说:“你和这两个被害人是什么关系,要我提醒一下吗?”
孔韦的脸抽搐了一下:“我们……当然是同学的关系。”
“仅仅是同学关系吗?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警察在办案之前都不用了解情况的?”鲁新宇扬起一边眉毛说,“你可真无情啊,才和你的前女友们分手多久,你就好像对她们一点儿都不关心了。”
“什么?”俞希惊诧地张大嘴巴望着孔韦,“前女友们?她们两个都是你的前女友?”
孔韦尴尬地垂着头,无言以对。
鲁新宇问俞希:“怎么,你之前不知道吗?”
俞希没有回答鲁警官,但她对男友的责问等于是作了回答:“孔韦,你和我交往之前不是说这是你‘第一次’恋爱吗?你不是告诉我,你以前从没有喜欢过谁吗?你望着我,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鲁新宇在一旁冷冷地说:“别觉得奇怪。这种面貌英俊的公子哥儿对每一任的女友都会说这种话的。”
“不是这样的!”孔韦突然愤怒地大声吼道,“以前那些都不是认真的,但我对俞希动的是真感情,她和那些肤浅的女孩都不同!”
“所以,为了不让她们再碍事,你便杀了她们!”
孔韦面红耳赤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警官,你不要以为我只是个高中生,便会被你吓到,让你跟我妄加罪名。你要是觉得我是凶手的话,就请你去收集好可以让我认罪的证据。否则的话,就请你不要乱开尊口。警察也是不能随便诬陷人的!”
鲁新宇盯着他说:“如果你真是凶手的话,我一定会找到证据把你治罪的。”
“那你就去找吧。”孔韦说,“现在,我要回学校去上课了,你没有理由再把我们留在这里!”
鲁新宇斜靠在坐椅上,没有说话。
孔韦对俞希说:“俞希,我们走。”
俞希略微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和孔韦一起离开鲁警官的办公室。
大个子警察望着他们的背影说:“队长,真的就让他们这样走了?”
“要不你还想怎么样?把他们非法拘禁起来?”
“那个男生的气焰这么嚣张,让他们就这样走了真有些窝火。”
鲁新宇笑道:“你呀,还是缺乏些经验。你看那个孔韦说话时底气十足的模样,还有他那不可一世的口气,就能猜到他必然是有什么后台或者背景的。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要是贸然把他拘留下来,说不定会为我们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大个子警察年轻气盛:“队长,难道就因为这样,我们便不再追究他了?”
鲁新宇轻轻摆着手说:“冷静些,不要中了真凶的圈套。我们现在只是证实了两名死者都是那个孔韦的前女友,这可不能说明人就是他杀的——说不定,凶手就是故意打电话告之我这一点,好误导我们的思维——我们可不要轻易上当。”
大个子警察及时沉静下来,说:“是的,队长,你说得对——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鲁新宇深不可测地说:“拭目以待。”
走出公安局之后,俞希立刻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但孔韦快步上前,抢在俞希之前对司机说:“对不起,我们还有点儿事,暂时不坐车。”
出租车开走了,俞希望着孔韦说:“你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坐车?”
孔韦说:“俞希,先别忙着回学校,我们谈谈,好吗?”
俞希把脸扭到一旁:“有什么好谈的?我现在还敢相信你吗?我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还跟我说了些什么假话。”
孔韦把两只手搭在俞希的肩膀上说:“你让我把一切都解释跟你听,所有的一切我都告诉你原因。”
俞希把孔韦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迈开步子朝前面走去。孔韦赶紧跟上去,对她说:“俞希,对不起,我之前是分别跟梁婧之和季晓妍交往过——这件事我确实瞒了你。可我刚才都说了,我和她们都是闹着玩儿的,并不是真正意义的恋爱。自从你转学到我们班,我认识了你之后,才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爱’!”
俞希漠然地望着前方道路:“刚才那个警察都说了,这种话你对谁都可以说——天知道你对你以后的下一任女朋友会不会也说这番话。”
“俞希!”孔韦拉住她的手臂,“我不会再有下一任女朋友了!我跟你说过的,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一个人了!”
俞希停下脚步,有些忧伤地望着男友:“孔韦,我真的很想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可是,如果你是真心实意地想永远和我好,又为什么非得要瞒着我以前的事呢?你如果一开始就坦诚地告诉我这些,我反而会更感受到你的诚恳和心意的!”
孔韦低下头叹了口气,又抬起头来:“你说得对,俞希,我确实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的。可是你知道吗,我那时年少懵懂,根本就不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恋爱。只是觉得梁婧之、季晓妍人长得漂亮,有她们当女朋友会很有面子,所以才和她们交往的。也因此,我在众人的眼中便成了一个轻浮的花花公子。直到高三上期,你转到我们班来,你落落大方的外表和优雅得体的举止深深地吸引了我,我才发现你和那些浅薄的女孩都不一样,而这个时候我也长大了些,知道感情是不能仅仅用来满足虚荣的——所以,我用一种真诚的态度来追求你,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以前在恋爱方面的浮华态度,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我怕你在听了别人的流言蜚语之后,会仍然把我当成以前那个花花公子哥,所以才瞒着你的呀!”
听了孔韦这一大段感情真挚的表白之后,俞希有些动容了,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说:“孔韦,真的是这样吗?”
孔韦握着俞希的手说:“当然是真的,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说的有半句假话,就让……”
俞希捂住他的嘴。“别说了,我相信你。”
孔韦显得欣喜而激动,如果现在不是在大街上,他真想立刻将俞希拥入怀中。
俞希思索了一会儿,说:“你瞒着我倒也就罢了,但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做到让全班的人都瞒着我?尤其是舒丹、季晓妍这些无风都要起浪的性格,她们会忍得住不说出来吗?居然天天跟我说话都不告诉我这些?”
孔韦抿了一下嘴唇,说:“是我之前在班上打过招呼的,叫谁都不准告诉你我那些之前的事。尤其是梁婧之、季晓妍,我更是跟她们特别强调过。”
俞希讶异地问道:“她们有这么听话?你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
孔韦犹豫了几秒,说:“俞希,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我的父亲是孔志方,你认识吧?”孔韦说。
听到“孔志方”这个名字,俞希不由得一怔。这是一个在本市几乎家喻户晓的名字,代表的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这个人的事迹在报纸和电视上频频出现。他十几岁在商场打拼,经过几十年的时间,从一个小学徒发展成为几家上市集团公司的总裁,拥有数百亿的资产,是一个在黑白两道都能呼风唤雨的人物。俞希之前无论如何也没能想到,自己交的这个帅哥男朋友竟然会是这个孔氏财团的豪门大少。
俞希愣了半晌,对孔韦说:“你是不是利用家里的势力来威胁她们,要她们不准告诉我以前曾和你交往过的事?”
孔韦撇了下嘴说:“不能算是威胁吧,只是……告诫她们一下。”
“我觉得这是差不多的意思。”
孔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如果我不说点狠话,你觉得像舒丹那种嘴巴能管得住几天?”
俞希问:“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是孔氏财团的大少爷呢?”
孔韦说:“我怕你跟我交往的时候会有压力啊。而且……你能想到吧,我一开始都不好判断一个女生愿意和我交往是不是我那个过于有钱有势的家庭的原因了。”
俞希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孔氏财团那十几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她说:“是啊,我能想象得到。”
孔韦说:“俞希,你现在明白了吧,我和梁婧之、季晓妍约定的那个所谓的‘秘密’,其实就是这些事。季晓妍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傻了,在梁婧之死后,她居然来找我解释那些,好像以为梁婧之是因为把我之前的那些事泄露出来才遭杀身之祸似的——这简直是太可笑了!我当初只是为了让她们引起重视,才说了两句狠话。就算她们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嘴,把那些事说了出来,我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儿小事而去杀人呢?”
俞希轻轻叹了口气:“现在,季晓妍也被杀了……到底会是谁干的呢?为什么这个凶手老是盯着我们班的女生下手?”
俞希沉思了一阵,转过脸面对男友问道:“孔韦,这件事真的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
“当然没有了!”孔韦苦闷着一张脸说,“俞希,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会去沾染杀人这种事!”
俞希眉头紧锁地说:“可是,这个凶手老是对我们班的女生下手,我怀疑他就是我们身边的某个人。”
孔韦说:“俞希,你是不是把那个人彻底忘了?”
俞希抬起头来:“你说卢应驰?当然没有。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暗中注意他,可他的所有举动还是跟以往一样,不怎么说话,成天默默无闻的。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况且,他以前跟梁婧之、季晓妍她们话都没说过几句,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他有什么要害她们的理由啊。”
“可是,那天你不是说,卢应驰在警察面前说了谎,把头一天晚上跟你说过那些话全都否认掉了——而且他怎么会在案发之前就知道要发生这种事?这一点本身就相当可疑。”
“嗯,他确实很可疑。”俞希思索道,“可我相信,就连警察也没能发现他的破绽在哪里。所以今天才只找了我们两个来问话,而根本没有找卢应驰。”
孔韦“哼”了一声:“我看那两个警察根本就比我们还要糊涂,只知道找些人来乱问一气。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我看他们心里一点儿谱都没有!”
俞希叹息一声,说:“算了,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用,先回学校去吧——都耽搁两节课了。”
孔韦点点头,说:“好吧。”他们在路边招了一辆的士,赶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