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的校场上,旌旗招展,随着晨曦的金光抛洒在山河间,号角声长鸣回**。
气势恢宏的演武过后,便是骑射,除却书院选出来参赛的,不乏身着胄甲的官宦子弟,与军营出来的小将……年轻的面庞上,意气奋发。
场上十余座箭靶子,底下装了暗轮,与滑行的轨道,比往年增加了难度,愈发考验骑射的功力。
饶是如此,外行人看热闹,随着箭射中靶心,掀起一阵又一阵叫好的浪潮。
“那是谁家的公子?好身手!”
“铁骑营出来的,能有差的么,镇北侯府的男丁各个骁勇善战,与老侯爷年轻时候像极了。”
“今年可不得了了,瞅瞅那台子上的,太子殿下与贵妃娘娘亲临,镇北侯府的小侯爷监阵,要能在比试中露个脸,那可是极好的。”
“快看,快看,靶子阵型又换了!”
“真想不到那书院出来的,也不遑多让……”
作为不被看好的书院队伍,几支箭连连中了移动中的靶心,赵子越骑在马背上拉弓搭箭,一气呵成,从夺名册攒着的劲儿一股脑地使了出来,待箭筒里的箭用完之后,目光便在围观众人中搜寻,显然是在找什么人。
赵云栖站在前排,自然看得清楚,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瞧去,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一转眸,反而与看台上的华服少女撞了视线。
后者似乎也愣了愣,随即冷漠地转开了目光。
赵云栖觉出两分尴尬,亦是移开了视线,掠过之际,余光里瞥见那位高高在上的娘娘目光所及……
“怎么了?”白简瞥了一眼忽然被握住的手,问道。
“没什么,这边人多嘈杂,我怕你丢了。”赵云栖压下心底的怪异感觉,手却握得更紧了。
白简不言,自然察觉到她的心绪不平,虽目光仍注视着前方的赛事,可袖子底下的手,却是反握住。
他道:“别担心。”
赵云栖一抬眸,有些愣愣地注视着男子侧脸,线条轮廓清晰,犹如老天爷精心雕琢过,薄薄的晨光衬得光影分明,周遭的声浪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眼前的人与自己,仿佛处在静止的时空中,唯有呼吸与心跳声交错,带了几分纷乱。
喧闹声一阵拔过一阵,赵云栖再没管过场上,也未注意台子上的贵妃娘娘与小郡主一番交耳。
直到赵子越兴奋地来到身旁,才后知后觉书院的比试已经告一段落。
“姐,我表现如何?是不是替咱们书院挣了面子,那个,论功行赏,怎么着都得意思意思吧?”赵子越偷偷冲着赵云栖比划两下示意,他的零花钱没了……
“我也没钱。”赵云栖道。
“怎么可能!”赵子越满是不置信,“上回论书会赏的呢?”
赵云栖的目光落在白简身上。
“……”
已经是见色忘义,重色轻友无法形容的程度!
赵子越下意识瞥了一眼沈予安,只感觉旁边的气压越来越低,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可有看到长安,我从今儿早上就没见过他了。”
连和陆长安住在一块的白简也摇了摇头。
“算了,你们俩除了能看到彼此,还能看得到别人才怪。”赵子越没好气道。
赵云栖闻言捶了下他胸口,“胡说什么呢。”眼神却是娇羞。
赵子越捂着胸口,身心受创。
正巧,前面随着书院众人散去,落在最后的沈予临正好站在了几人面前,一看到人转身就走,被赵子越一个箭步冲在前面给拦了下来,“哟,这不是崧山书院干啥啥不行,嘴炮第一名的沈予临,沈学子吗?”
“你让开。”沈予临被戳中痛处,一阵头疼,再看赵子越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更是涌上一股危机。
果然,赵子越伸手就要扒拉他的领巾:“天还没冷,这么早就围上巾帛,你莫不是体虚之症?”
沈予临重重拍开他的手,目光扫及跟过来的沈予安时,瞳孔微微瑟缩了下,仓促撂下一句“与你何干”,转身就走。
“谁得罪他了,跟吃了火药似的。”赵子越呐呐道。
“你都说人家虚了,人家能给你好脸。”赵云栖说着,一面瞧着沈予临的背影,“不过今儿确实好说话,换以前早跟你掐起来了。”
“崧山书院这回输得明明白白的,还有什么好蹦跶的,是该夹着尾巴做人了。”
赵云栖瞥了一眼没心没肺的二傻子,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忽然一道马蹄声急促奔来,在赵云栖等人面前扬起一阵尘土,马背上的人满脸络腮胡,一身劲装,还没靠近营地就从马背上飞跃而下,直接往营帐的方向冲。
一靠近营地,就被御林军拦下,只见他取出一腰牌,御林军立马放人入内。
那人一路畅通无阻,眨眼便进了最南面的帐子。
“这嘶……”赵子越正要语出惊人之际,就被人狠狠碾了脚背,一边抱着脚,“赵云栖,你干嘛呀。”
“怕你话多,闪着舌头。”赵云栖瞪了他一眼,姐弟俩的默契还是有的,都晓得那个是凌公公的营帐,即便是旁人,都是他们平头百姓不得私下能议论的。
赵子越扬了下眉,“我才没兴趣呢,我找陆长安去。”
说罢就撇下几人走了,赵云栖看着还留着的沈予安,眼神扫过去,后者接了又似乎装作没看到。
“你,不忙吗?”赵云栖眼神暗示,问道。
“不忙,栖栖不是最喜欢林间驰骋,逐鹿追兔,陪你一起猎个兔子烤兔子吃可好?”
“兔兔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吃兔兔!”
“……”
最终沈予安没能敌得过赵云栖的眼神攻势,不得不顺了她的意,余下两人独处。
赵云栖正想带白简深林探险之际,忽然听到白简道,“死了。”
“什么死了?”赵云栖顿住脚步,循着白简的目光,正好对着凌公公营帐的方向,“那个络腮胡子?”
“嗯。”
赵云栖拧眉:“应该是那人手下,难道是京城里……出事了?”
营帐内,凌公公坐在花梨木的圈椅上,拿帕子抹着剑刃上的血迹,一遍又一遍,刀刃上的寒光映衬着蟒袍男子眸中的幽邃,没有丝毫情绪色彩,却叫人打心底里发憷。
“处理干净。”
那把剑重新收回了剑鞘,由身后的侍从保管。
凌公公掀开帘帐,正要踏出之际,一名宫人弯腰行礼,过来通传,“凌公公,娘娘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