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寰笑

第八章:道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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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臻再度出现在没有生气的无尘派时,浑身都是血,刚入殿,就摔在了地上,妖力散去,现出了原型。

她去了逍遥派,自报家门,问逍遥子索要父亲的妖丹,谁料逍遥子早就将柳央的妖丹炼化,吞进了腹中。他这些年修为大涨,皆因吃了柳央这只千年狐妖的妖丹。

吃进腹中的东西如何能还的出来,就算可以还,逍遥子也不可能让昆仑山其他修仙者知道他为了提升修炼,偷偷服用了救命恩人的内丹。此事若被传扬出去,他以后有何颜面在修仙界立足。

遂,为了永绝后患,逍遥子竟然说柳臻假装柳央女儿,命门下徒儿齐力围剿狐妖。

柳臻生性刚强,如何能忍这般委屈。哪怕逍遥子不承认,她也闻出了他体内狐妖内丹之味。柳臻当着众人的面拆穿了逍遥子的谎言,惹得逍遥子大怒,亲自下场除妖。

逍遥子乃昆仑山第一大派的掌门,修为在修仙界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柳臻岂会是他的对手,不过才十几个回合,柳臻就被他打成了重伤。

眼看这样下去,自己小命难保,柳臻不再恋战,放一狐烟,趁逍遥子不备,拼死逃出了逍遥派,躲去了无尘派。

李修阳安葬完派中众人后,原本是要离开昆仑山,重回凡间,当个书生的。但因为心系柳臻,他便在家中多逗留了几日。没想到,他这等并未白等,果真让他又等到了那只骄纵的小红狐。

听到院内响动,李修阳拎着扫把赶紧跑了出去,见一只红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他一眼认出了柳臻,连忙急得扑上前,将其抱进怀中,紧张地询问道:“柳姑娘,发生了何事?你怎会伤成这样?”

柳臻这会哪有力气与他多作解释,想到逍遥子的人铁定还在搜寻她,她忍着痛,吃力地说道:“有人在追杀我,你快找个地方将我藏起来。”

“何人要杀你?”李修阳大惊,还想追问。

柳臻已嫌他啰嗦,自己强撑着一口气从他怀里蹿了下去,直奔内院。

无尘派的人除了李修阳外都死绝了,这里已经是座空宅,不失为藏身的好地方。只要她隐蔽妖气,那逍遥子就算找到这,一时也难寻她踪影。

不过一晃眼的功夫,那只红狐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任李修阳找遍了大半个院落,都不见其踪影。

李修阳隐隐有些担忧,但念及她伤得这般重,也跑不动哪里去,也便安了心。

只要他提她瞒住追杀的人,她就没事了。

李修阳单纯地思考着,拿着扫帚继续清扫院落。才扫了没几下,他就又听到外面传来几道异响,是逍遥子带着他的徒弟们追到了这里。

“师父,这无尘派人都死了,狐妖会不会躲这里?”一名弟子问道。

逍遥子捋着长须没有应声,只见他眼神一冷,无尘派的大门就被他用法力给震飞了出去。李修阳呆愣地站在院中,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把扫帚,一脸惊恐地看着突然闯入的逍遥派弟子,仿佛被吓得不轻。

见院中有人,逍遥派弟子们也惊了一把,待认出李修阳身上穿的无尘派道服,有人率先奇怪地出声问道:“你是李修阳?前阵子还见你在山脚下晃悠,你是何时上的山?谁帮你上山的?”

李修阳认出了这名少年便是先前不愿给他送信还侮辱他的逍遥派弟子。

没想到,追杀柳臻的人竟然是逍遥派的人。

那逍遥派的掌门逍遥子早年被狐妖救过,因而对狐妖素来仁慈,就连山脚下的狐狸洞也不让除,怎突然追杀柳臻来了。

李修阳不知柳臻与逍遥子间的联系,但他一心想救柳臻,也没多想,听得那弟子的话,当即板着张俊脸,没好气地回讽道:“这位道兄问的问题有点多,你不愿带我上山,也不愿通知你师父接我也就罢了,但这昆仑山上修仙派这么多,你不愿意,也总有愿意的人,我为何要一一告诉你?”

“你!”那名弟子被气得不轻,没想到这李修阳看起来文文弱弱,一副无用的样子,一张嘴倒伶俐得很。

那弟子还想再说,李修阳打断了他,朝领头地逍遥子作揖,明知故问道:“不知吴掌门来我们无尘派做什么?家父亡故,派内众师兄弟皆一道跟着命陨,修阳又不才,不日才回来,刚替他们收敛了尸骨,吴掌门来此,是听说我回来了,念及与我父相识一场,帮忙一起安葬我父的吗?”

听出了李修阳言语中的埋怨自已,逍遥子面色一红,有些羞愧道:“吾等来此是为追捕一只狐妖,不知李贤侄有没有看见?”

“狐妖?”李修阳故作大惊,急着说道:“有妖上山,我无修为傍身,又无人保护,如何能逃得过啊!吴掌门,要不你收留我几日,待我处理完家中事宜,我便要下山了。反正无尘派也没了,我也不想再回来了。”

“这……”逍遥子迟疑,他探寻地看了李修阳一眼,又伸手施法查探了四周的妖气。

这里并无妖气,倘若狐妖真进了这里,她受伤正是需要吸食精气的好时候,李修阳哪还有命站在这里。

无尘派看守炼髓鼎不力,举派自陨,乃是昆仑山的罪人,虽说李云已经自杀谢罪,祸不及李修阳。但逍遥子素来爱惜羽毛,自然是不愿与李修阳扯上多少联系的。

不过是个废物,又是个罪派余孽,就算他被狐妖杀了,也无人在意,他何必自惹麻烦。

思虑再三,逍遥子道貌岸然地微笑道:“吾等还得去追狐妖,贤侄寄住一事,等我们缉拿了狐妖再议。”

说罢,生怕李修阳纠缠,逍遥子对手下弟子使了个眼神,便带着众人匆匆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无尘派又只剩下了李修阳一人。原本萧瑟的院落此刻显得更是冷清萧索,一道冷风从门口灌了进来,李修阳望着被打飞的院门,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是修仙问道,那些人哪来丝毫道心。他父跟同门死了那么久,都无人为其收殓,而今就连一扇院门他们都不放过。

倘若柳臻落在他们手里,哪还有命活啊!

想到柳臻,李修阳连忙放下手中的扫帚,继续回内院寻找那只受伤的红狐。

找了老半天,他终于在地窖中找到了调息养伤的柳臻。

柳臻伤得很重,光靠自己根本无法疗伤。李修阳想到他们无尘派先前也收集了不少灵丹妙药,便赶紧跑去李云的丹药房搜索了一番,果真被他找到了不少丹药。他也不知哪些丹药有用,哪些无用,全部拿去给了柳臻,由她自己所选。

柳臻果真在里面选到了几颗有用的疗伤丸,吃了慢慢养伤。

为了照顾柳臻,李修阳暂时打消了下山的念头。他留在无尘派一边打扫院落,一边照顾狐妖。

听说山上来了只狐妖,昆仑山其他门派皆派人寻找着。但皆无果,不是那些人没本事,是因为他们压根没料到李修阳这么有能耐,能藏起那只狐妖。众人都只当狐妖逃窜下山时,被神兽白泽给吞了。

不过区区一只几百年道行的小狐妖,又被打成了重伤,量它在昆仑山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吴道子携昆仑山各派紧密搜罗了几日无果后,便不再搜寻。眼下天下到处有大妖游蹿,是猎妖的好时机。他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一只小妖身上。

没了追捕,柳臻也好留在无尘派的地窖中安心养伤了,李修阳整日忙里忙外地照顾她。她想吃鸡,他就去山间给她抓鸡,甚至还自己养起了鸡。想吃鱼,他便蓄水挖了一个池塘用来养鱼。

上山容易,下山难。李修阳知道,柳臻是要在这昆仑山待一阵子了。

自打父亲柳央救仙道身死后,柳氏狐族就成了妖族中的笑话。自幼丧父的柳臻经常受到同类的欺凌,但这也造就了她要强的性子。她活了两百年,能有如此妖力,全因她分外刻苦修炼。如今,她上昆仑取回亡父的东西,却被吴道子伤成这样,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可咽不下又怎样,六界运行,素来是强者为尊,她自己弱,怪不得别人。

然她弱,世间还有比她更弱的人,比如李修阳。他好歹出身于修仙世间,竟这般无用,她要是他爹,死了九泉之下也不安心。

柳臻存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思,可李修阳并不怎么想。他这人没什么大志,一生只求平安顺遂,问心无愧。

无尘派与昆仑山的恩怨,他不想管,也不想管。

他想着等柳臻伤好,他就去后山开垦几块荒地,种点庄稼,当个散道好了。

昆仑山上仙气萦绕,柳臻若肯留下来,在他这修炼,假以时日,必定能得天恩泽,晋升成仙的。

就这样,一人一妖,在破败的无尘派相守了一年,又一年。柳臻也没说要走,李修阳自然也不提。然孤男寡女,纵使人妖殊途,长久在一起,怎能不生情愫。

一次月圆之下,李修阳带着柳臻坐在后山的茅草屋前赏月喝酒,酒醉之时,少年一时情动,吻了身旁明艳的女子。

只这一吻,便让他们就此沉沦。

“阿臻,我无父无母,你也孤身一人。你能嫁予我为妻吗?”李修阳脸色潮红地问身旁的少女,神情羞涩万分。

柳臻愣了愣,脸同样红了起来,别过头,不看他,只是不安地晃动着双脚问:“我是妖,你也要娶我吗?”

“我娶你,与你是人是妖有何关系。”李修阳急着说道。

柳臻抬眼看他,黑亮的眼眸亮如星辰:“人妖殊途,我们成亲的话,不仅昆仑山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不会放过我们,就连妖类也不会放过我们。日后,就算我俩有办法下昆仑,你想再回凡间当个书生,也不大可能了。这样,你还愿意娶我吗?”

“我……”李修阳顿了顿,他何尝没有考虑过这些。但若不是柳臻,他早已沉湖而死,又有何惧怕的。

“阿臻,我不怕死,我只怕日后无能,护不住你。”李修阳一脸真挚地说道,伸手握住柳臻的小手,恳切道:“你放心,如果真有那日,六道不容我们,我就算死也会护住你的。倘若我护不住你,你就走,别管我。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我不求与你长相厮守,只愿与你多待一天是一天。”

柳臻怔怔地看着如此赤诚的李修阳,忍不住被其感动,伸手戳了下他的脑门,嗔骂一声:“你真是个呆子。”

说罢,她将头贴在他的胸膛,紧紧地抱着他瘦弱的身体,喃喃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会拼死护住你的。你的命是我救的,小呆子,没我的同意,你不准死,知道吗?”

“嗯。”李修阳点点头,忽而反应过来,惊喜地问道:“阿臻,你这是答应嫁给我了。”

“呆子。”柳臻又笑骂了一声。

月色之下,情意汹涌,两人依偎在一起,有圆月作证,黑发相结,生死同心。

颜溟看着心中一阵动容,还想继续看下去,身旁的清音突然一顿猛咳,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他连忙紧张地扶住她,按住了她对神树施法的手。

清音对他摇了摇头,手上继续施力,那些画卷再度翻转起来。

通过画卷,他们已经知道躺在神树中的俊美男人就是李修阳了,那设下幻境的狐妖定是那柳臻。可是画卷中柳臻只是个百年狐妖,如何能有本事设下这么强大的幻境,那李修阳又究竟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们只得继续看下去,才能找到办法走出柳臻的幻境。

颜溟搂住清音的肩,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心脏一阵阵地缩紧,却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