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寰笑

第九章:别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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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百颗妖丹残留的妖力在颜溟的身体里翻腾着,这股力量与他本身携带的鬼气相结合,直接让他变成了魔。

自打神魔井被封之后,魔族已经在六界中沉寂万年。当世的人很少知晓魔族的强大,就连清音也未曾见过魔族,但所有人都知道,魔族是唯一可以与天族抗争的种族,不然天族也不会这般忌惮他们。

入魔的颜溟,拉着清音强行进入了漩涡,用长剑劈开了神树的躯干。神树体内流出大量的鲜血,受此重击,连带着李修阳一同化为黑烟消散在空中。

看着李修阳的尸身被毁,被力量冲击着的清音心中有些不忍。纵使柳臻入魔,为了复活李修阳屠杀了那么多人,但这李修阳终究是无辜的。

他不过是一个悲苦的少年郎,谁料会落得这般结局。

可清音内心也清楚,神树被污染,李修阳就算尸身不毁,被柳臻复活,也不再会是最初的李修阳,而是由浊气生出的魔物,终将被六道所不容。

想到此,清音眼神哀戚地看向身旁的颜溟,心中一阵钝痛。

她该怎么办,才能救他!

一道强光闪过,神树彻底被毁,幻境也由此消失。颜溟带着清音走出幻境,发现他们回到了无尘派中。

此刻夜色漆黑,只有一轮血月悬挂月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萦绕在空气中,颜溟扶着清音站在无尘派的住院中,望着满院子飘**的喜条,还有被摆放整齐的宴席,莫名感到几分惊悚。

清音出了幻境,身上的神力慢慢开始恢复,但因先前被吸收了太多神力,此刻还有些虚弱。颜溟将她扶到一旁的榕树旁让她坐着,自己则回去将昏睡的君墨三人扛了过来。

幻境被毁,却不见柳臻的身影,着实让人感觉奇怪。清音刚有些担心,就听到房梁上响起一道哀嚎声,那声音似哭又似笑。

她惊愕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火红色的九尾狐妖蹲坐在高墙之上,血月在她身后。它的怀里抱着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男人,嘴里喃喃:“不是夫君,这也不是夫君……”

说罢,它嘶吼一声,便徒手将那个男人撕成了碎片,随后又凭空抓了个男人过来,继续喃喃。

清音跟颜溟都认出了她现在手里抓的那些男人都是先前被捆绑在昆仑神树上的修仙者。那些人虽中了浊气,但还未死。

柳臻这番疯魔的行为,跟屠杀无异。

如今他们已出幻境,清音如何能看她继续杀戮下去。刚想上前救人,那狐妖突然朝她转过脸来,血盆大口一张,飞身落下墙来,变出一个美艳女子的样子,嬉笑着朝她缓缓走了过来。

“都说上神清音天性凉薄,没想到也有这般悲天悯人的一面。怎么,想救他们?”柳臻嘴角含笑地看着清音说道,眼里却流着血泪,言语之间,哪还有先前半分疯癫的样子。

斩月轮已经蠢蠢欲动,清音下意识地将颜溟护在身后,神色肃穆地劝诫柳臻:“柳臻,你残杀那么多人,坠入魔道,若不想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再无轮回,不如就此停手,我会向天族替你求情,助你转世重修。”

“哈哈哈!”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柳臻忍不住对着清音狂笑起来,眼神轻蔑道:“好个替我求情,转世重修!就凭你?清音,你可别忘了,你是个罪神!要说魂飞魄散,飞灰湮灭,你可比我有经验啊!当年你被天族挫骨扬灰,若非有返魂树相助,你如何还能站在这里与我装清高!”

听柳臻提起当年之事,清音心中不免又一阵钝痛。当年她为了救儿子青木,不惜忤逆天道,犯下滔天大罪,本想以死谢罪换青木一命。可谁料,她死后重生,青木却消失了。

本该消失的宴温转世成了颜溟,清音心中自然欢喜,可青木下落不明,她又如何能真的放下心来。

听闻清音当年身死,颜溟震惊地看着她,心脏一阵抽疼,忍不住拉着她的手,冷声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你当年……”

清音没有回答。

“为何?那些神仙明明已经将天罚降给了月银族,为何还要取你性命?青木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青木不见了??”颜溟抓着清音的手,激动地问道。

清音沉默,一旁的柳臻看着他们,忍不住哈哈大笑,眼里笑出了血泪来:“堂堂神女与凡人私通,诞下孽子,天族岂会饶过她。那些神仙满口都是道义,可谁真的来主持过天道。我父救潇湘子惨死,潇湘子不感恩也就罢了,竟然私吞我父内丹,对我赶尽杀绝。这种人也配修仙?竟然还修成了昆仑山第一仙派的掌门?十几年来,他暗杀同门无数,天上的那些神仙管过没有?非但一次也没有,他们还任由魔道杀我夫君,灭我无尘派满门。看着无辜人惨死,而无动于衷。这就是他们的天道,那高高在上的天道,根本护不了众生,就该被毁掉。”

说罢,柳臻素手一挥,当年清音在九重天所受的磨难皆历历显现在颜溟的面前。

看到青木携鬼妖杀上天,被囚在宝华天尊的宝炉里焚烧痛苦嘶吼的场景,颜溟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攥住一般,疼得说不出话来。

纵使他现在转世重生,可青木是他孩儿的事不管怎样都不会变。

他从未想过,前世他拼死相护的孩子最后会被天族折磨成这副模样,顿时一股怒意从他的身体里滋生出来,他身上的魔气更重了。

待认出焚烧青木的领头大仙竟然是师父沐子瞻时,颜溟又惊又恼,顿时明白了为何这一世清音与沐子瞻这般不对付。

原来皆是因为如此。

颜溟将拳头攥得脆响,他感到身体里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来,双眼通红地继续往下看去。

清音想阻止柳臻的术法,但被柳臻拦了下来。

随之,清音逃出神狱,因救青木,被天族百般折磨致死的画面也全都被揭露了起来。

清音一脸担忧地看向颜溟,只见他周身魔气上涨,双目赤红,脸上皆是愤怒。

她知他是被扰了心境,魔性大方,赶紧抓着他的手,安抚地说:“颜溟,不要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颜溟此刻哪听得进她的劝告,猛地一把甩开她的手,对着天仰天长怒道:“天道如此残忍,杀我妻儿,屠我族人,他们凭什么!凭什么!”

熊熊怒火自颜溟心底燃起,他身上魔气大涨,直接将身旁的清音都给冲飞了出去。

清音摔落在地,看着颜溟身后现出的黑色九尾,惊恐地睁大颜溟,朝一旁又哭又笑地柳臻望了过去。

“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何他也会有九尾!”清音惊问道。

柳臻笑,红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四周瞬间全是她诡异的狂笑声:“清音上神这般聪明,竟然也看不明白吗?我怎会舍得拿我夫君的身体做阵眼,你们毁掉神树,一同毁掉的不过是修阳的肉身。他的魂魄早就被我吞了,藏在了我的心魄之中。整个昆仑山修仙派都被我屠戮殆尽,无尘派中前去迎接玉虚宫几名小弟子的人都是由我狐族小妖所扮。那日,沐思烟那丫头片子给颜溟喂的汤药里有我割的心头血。颜溟一旦喝了就会受我摆布,成为我的狐徒。现在只要我让他杀了你,毁掉他的残魄,再将我夫君的魂魄放入他的体内,我夫君便能用他的身体复活!试问,普天之下,六界之中,还有什么肉身,比得上这具你用百颗妖丹喂养,又天生自带鬼气,不惧浊气侵染的身体更适合我夫君的呢?”

看着柳臻猖狂大笑的样子,清音神情一冷,手中燃起一道冰莲朝那狐妖打了过去:“有我在,想夺颜溟的肉身,柳臻,你简直在痴人说梦!”

柳臻敏捷地躲开清音的攻击,再度变身成九尾红狐,朝房梁蹿去,蹲坐在圆月下,狞笑着:“上神恼什么?如今颜溟成这副样子,就算你舍不得将他让给我,九重天上的那些神仙也不会放过他。与其让他们毁了,倒不如让我捡了他去!”

“你休想!”清音恼怒,双手绽放冰莲,朝柳臻飞了过去。

清音的法力才只恢复半成,而柳臻则吞了太多修仙者的修为,如今妖力远在诸妖之上,清音与她一战,根本占不了丝毫优势。但眼下,她只能拼命牵制柳臻,阻止她施咒控制颜溟。

清音与柳臻打得不可开交,颜溟这边,被恨意吞噬的他,已经完全魔化。因饮了九尾狐妖之血,他的身体也开始妖化起来,几声嘶吼过后,他竟然变成了一只黑色的九尾狐,身上散发的却是魔气,四肢是鬼爪,模样万分可怖。

清音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一阵疼痛。他现在非人非鬼非妖非魔,若被天族发现,定会立刻将其诛杀。

六界之中突然出此邪物,就算沧霄不想管昆仑山的事,此刻也不会再袖手旁观。天族的人很快就会赶到,清音心情沉重,她必须得在天族的人赶到之前,将柳臻除去,解除她在颜溟身上下的禁术,再带着颜溟离开这里。

想到这,清音出手更是心急。柳臻见她慌乱,忍不住再度尖笑出声道:“清音上神,你这是何苦?你既杀不了我,也带不走颜溟。与其在这跟我浪费时间,倒还不如早点离去,将颜溟留给我,或许,我还能看在他这副肉身的份上,替你在天族面前救下他呢。”

柳臻语气狂妄至极,让清音心生厌恶。清音素来清高,就算天族亏待于她,但她生来便是神,即使神陨,也永不会与妖鬼同流合污。

清音懒得与柳臻多费唇上,斩月轮飞出,直接砍断了柳臻一条尾巴。

柳臻吃痛,大怒,凝聚全身妖力,一掌打在清音胸前。清音受创,重重地摔倒在地,嘴里喷出大口鲜血来。

不等她从地上爬起,柳臻追了下来,化出人形,眼神发狠,手指捏诀,开始口念咒语,意图操控颜溟。

清音如何能让她得逞,见状,她连忙爬起,施法布下结界,将柳臻挡在结界之外。

柳臻不屑,讥诮道:“你身上灵力只剩不到三成,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清音不答,继续咬牙硬撑。身后,变成妖狐的颜溟慢慢朝她走来,张着獠牙,审视着清音。

清音一手撑着结界,一手施法,将自身灵力朝颜溟身上输去,试图用神力净化他的邪性。

颜溟果真安静了会,妖形散去,又变回人形,但看清音的目光依旧凶狠至极。

一边是柳臻,一边是颜溟,清音两边都不敢放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清音脸色越来越白,正当她快坚持不住时,一个宝炉突然朝柳臻飞来,沐子瞻跟孟章从天而降,将柳臻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