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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朧朧中,他睜開了惺忪的耳朵,聞到了一連串五彩斑斕的音符。興奮勁兒在他心裏撲騰,咕咚咕咚。他伸出了曲曲折折的舌頭,想要抓住那些生得極為狡猾的氣泡(或者是音符?)。氣泡們卻如登上沙灘的彈塗魚一般,用臀鰭和尾鰭點在沙地上,矯健地跳開。急切間——也可能是故意的——它們嘻嘻哈哈地撞在一起,碎裂成無數比銀河還多的星星,飄落如填滿溝壑的雨霧。
看上去有,摸上去無。
在有與無之間,他觸摸到了蓬蓬勃勃的酸甜苦辣鹹,泛著抹香鯨的龍涎香,咧著森林狼交錯的犬牙,喊著一句浩淼又寂靜的重重疊疊的話。
他醒了,一個全新的宇宙在他周圍展開。
四方上下,古往今來。
他(孔念鐸?鐵心蘭?)的意識迅速一邊延伸著,一邊震**著,一邊無限擴展著,一邊又把多到不可計數的細節整合成一幅幅井然有序的流動畫麵。
地下室裏,珍妮的栗色眼睛閃動著關切的目光。“成功了嗎?”她的呢喃比春風拂過柳枝還要溫柔。另一張**躺著的殘缺肢體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那是誰?
珍妮診所位於主幹道附近的支街,當初選擇這裏是因為交通方便。
航空港的忙碌一如既往。一列太空列車隆隆向著高而遠的天空爬升。他們都知道自己在忙什麽嗎?
薩維茨卡婭仿佛漂浮在火星大地上一片葉子,晶晶亮亮。
火星鐵鏽色的地表宛如鮮血凝固了千年的戰場。隨處可見的龍卷風和沙塵暴,就是不肯安息的亡靈。軌道上,數以百計的空間站仿佛是舊日上元節人們許願後放出的河燈。
木星與火星之間的距離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他曾經去過木星,那次飛了多久呢?兩者的中間漂浮著一些可以忽略的塵埃和石子。所謂的小行星帶,這可不是歧視,而是事實。他往太陽所在的方向眺望了一下。那個龐然大物向著冷漠的空間發射著光和熱,還有各種高能射線……水星幾乎隱匿不見。金星亮得不可思議,而最動人心魄的,無疑是蔚藍色的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