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秘卷之青玉案

第十一章 奇怪的客人

字体:16+-

荆州城内,天然居。

花非花站在包间外,做了一个深呼吸,给自己打打气,告诉自己,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之前说了,花非花跟伙计打听了一下,掌柜褚一白正在这个包间接见贵客,谁都不能打扰。这个时候,花非花贸然进去,那必然会造成一个对自己不利的第一印象效应。但是,花非花艺高人胆大,她有信心走着一波钢丝。

“啪!”屋子里忽然传来了酒杯摔碎的声音。

“哈哈哈……”一个浑厚的声音想起:“我店里的酒水不好,不合您的口味,但您也不能这么大脾气吧。”

很明显,说这话的人就是这家店的主人,褚一白。

“这是……”花非花楞了一下,心中暗道:“我知道褚一白在这里请客,但是,看这个架势,是酒席之上一言不合吵起来来了吗?”

想到这里,花非花轻轻迈步,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转到了墙角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包房门口的情况。同时,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房间里的声音。”

“您可以考虑一下,对您对我都有好处,算我求您。”褚一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从他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有一丝一毫恳求对方的意思。

“再者说,您有把柄在我的手里,我也不是要挟您。”虽然这么说,但褚一白的语气,客观地说,就是要挟。

“吱——”

包房的门发出刺耳的响声,花非花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屏住呼吸地观望着包房里的场景。花非花很幸运,她所在的这个墙角,因为角度的问题,她微微探头,可以看到包房,但站在包房门口,却看不到他这里。她有些好奇,褚一白和他的客人在讨论什么事情,是什么生意吗?那位客人又为什么突然生气,摔了酒杯离去?还有,这个客人是什么人?褚一白是荆州的首富,能让他请来吃饭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屋子里是两个人,一胖一瘦,一黑一白,前者是富商大贾,后者身份不明。前者穿绸裹缎,衣着十分华丽。后者是白色素衣斗篷,而且,他还把斗篷的帽子盖在头上,尽可能地把头压低,完全看不到他的样子。花非花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前者就是褚一白,目测是五十多岁。至于后者,如果不是能看到他脖子上的喉结,连确定他的性别都做不到。

“太奇怪了,褚一白怎么会请这样一个客人?摆明着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面容。”

褚一白站起来,微笑起来,对着自己的客人说道:“您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这位神秘的客人依旧没有说话,转身便走。在走了几步之后,这位客人……忽然站住脚步,轻轻地歪了一下头。花非花站得这个墙角,因为角度的缘故,那个客人即使回头往这边看,也是看不到她的。但像这样的偷窥,心理上是处于一种不安全的状态,花非花理所当然地躲了回来,紧紧地靠在墙壁上。

“等一下!这不对!”花非花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位客人摔掉杯子,是在自己站在门口的时候。然后,屋子里说话的声音,就只能听到褚一白一个人的独白,这是不正常的。一般你有来言我有去语,才是正常的对话吧。而且,那位客人如果是带着帽子并压低脑袋,是不想被人看到,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可屋子里只有褚一白一个人,他没有必要对褚一白也这样做。除非,这个客人知道,在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在场。

他在屋子带上帽子压低脑袋;无论褚一白说出什么样的话他都不做回答,不发出自己的声音;之前摔碎酒杯,然后借机不欢而散……种种迹象表明,这个客人,是发现了门外存在第三者——花非花。

花非花倒吸一口凉气:“心思缜密到这个程度,褚一白的这位客人,我倒是稍微感点兴趣了呢。”

就在花非花胡思乱想的时候,褚一白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大摇大摆地出来了。而且,褚一白是往自己这边走的。这个走廊有两个出口,走哪个都能出去。但是,往花非花这个方向走,要近很多。而那位客人,舍近求远,避开了花非花这边的道路。这更让花非花坚信,那位客人发现自己。

“行了,先不管那个客人是什么人了。我的任务是找机会接近褚一白……”

花非花猛然从拐角里出来,然后意料之外之中地和褚一白撞了一个满怀。花非花顺势直接扑进褚一白的怀里,两只手臂假装为了防止跌倒,搂住褚一白。一对硕大的(。)人(。)紧紧地贴在褚一白的胸口上。

“啊!”花非花娇嗔一声:“不好意思,这家店的酒水很好,奴家一时没忍住,多吃了一点。”

褚一白立刻说道:“这位娘子,你的房间在哪,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那有劳您了。”

花非花做出醉眼朦胧状,魅惑地望着褚一白,褚一白都有一种花非花的眼睛在闪光的错觉。这个架势已经很明显了,花非花打算一步到位……

……

兰花寺所在的山脚下。

宋青玉和宋世昆两兄弟肩并肩地往回走,不知不觉,就已经日落西山,天近黄昏了。

老话说,望山跑死马,这一点就体现在两兄弟身上了。他们从荆州城里出来的时候,看兰花寺所在的山并不是多远,就没有骑马,觉得路边的风景很好,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闲庭信步地往过赶,也挺不错的。可是,走出一段路之后才发现,这个路着实不近了。但是,都走出这么远了,再回去换马也来不及了。

两个人倒也不是很着急,一边闲聊,一边慢慢往回走。因为他们不用担心回去得晚了,城门会关起来。宋代这个时候,经济发展得很迅速,为了方便商贾往来,是不关城门的。

宋青玉:“世昆,你也看到那块兰花石了吧。”

宋世昆:“很神奇,那块石头真会流血。”

宋青玉紧锁眉头:“但是……为什么?”

宋世昆随后说道:“按着你从荆州居民那里听来的传说,这个兰花姑娘每到盂兰盆节就会回来,他的血曾经渗入过那块石头的缝隙里。明天就是盂兰盆节了,兰花石这个时候流血,那准是兰花姑娘回来了呗。”

“别胡说八道的了。”宋青玉停下脚步,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说道:“我们歇一歇,真后悔没骑马过来。”

宋世昆:“行。”

宋世昆出身军伍,身体素质很好,他没感觉多累。但宋青玉不行,他每天坐在桌案里,和卷宗为伍,几乎没有什么锻炼,身体素质自然就差。老说文弱书生文弱书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

宋世昆看着满天大汉的宋青玉说:“大哥,我终于明白小和尚为什么老是想让咱哥俩在那个破寺庙留宿了。”

宋青玉看看宋世昆:“你也发现那个小和尚很希望我们在兰花寺留宿了吗?”

宋世昆:“太明显了,我估计他看咱们没骑马,考虑了一下回荆州城路程,所以好心想让咱们在那里留宿。按着这个路程,走得慢点,回去天都黑了。”

宋青玉点头:“嗯,你说得……”

就在这个时候,天色忽然瞬间暗了下来。抬头看一下,墨染一般的乌云遮住了天边的残阳。如果注意一下,空气也变得有一些稀薄。

宋世昆:“唉?这里天的怎么说变就变啊!大哥,不能再歇立刻,咱们得快点走,这是要下雨了。”

宋青玉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神情:“你说得不对!”

宋世昆:“怎么不对?这明显是要下雨的。”

宋青玉:“不,我是指……小和尚怕咱们回去天太晚的事。”

宋世昆:“不是这样吗?”

宋青玉:“回想一下,他似乎很确定咱们一定会在兰花寺留宿,都准备为我们整理房间,安排伙食了。而且,告诉我们不要住右边的房子,右边的房子屋顶是破的。”

宋世昆也意识到了这个小和尚的神奇之处:“这是为什么?”

宋青玉认真地回答:“因为右边的房子……会漏雨!”

宋世昆:“那这么说来,这个小和尚老早就知道,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雨喽?”

宋青玉看了看天上的乌云:“我们赶回兰花寺和赶回荆州城相比,去哪花费的时间少一点?”

宋世昆:“那必然是赶回兰花寺快一点。”

宋青玉:“世昆,回兰花寺。”

……

荆州城内,用现在的时间说,晚上七点多,花非花的房间门口。

“慢走哦,褚掌柜的。”花非花扶住门框,掏出一个手绢,在手里抖了抖,送褚一白出门。

褚一白点头:“嗯,我回去了,你早休息啊。”

花非花把胸前的衣服往上提了提:“西城十字街离这不近,您也早回去。我看着天色,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褚一白:“哦,我去整理一下今天的账簿,本来下午就应该整理完的,可是光顾着跟你聊天了。要是真下雨了,我就不回去了,反正这里的客房还余下很多。”

花非花用老朋友之间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什么账簿那么重要,不会是偷税漏税的黑账吧?”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褚一白一脸正气,然后停顿了一下,瞬间变成一脸坏笑:“就算我有偷税这类见不得光的账本,也不可能放在店里啊。”

花非花仔细观察着褚一白的表情,他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像是在说谎。“看来,他说得是真的,他不可能把这种账本放在店里。”

花非花继续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着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放在家里了?”

褚一白摸了摸鼻子,连忙说道:“没有……我做得都是正经的买卖,哪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账本啊。”

花非花娇笑:“奴家和您开玩笑的,慢走。”

花非花确实是一个交际上的人才。从下午的时候假装碰到褚一白,把褚一白领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褚一白就没能从花非花的房间里出来!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反正到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在褚一白的眼里,花非花就是他多年的好友一般。现在,花非花知道褚一白家住哪,家里几个老婆,有多少家丁,养了什么宠物,他一般什么时候去粮行,几天来一次客栈,他喜欢吃什么,爱看什么书,账本平时都放在哪里。就算把褚一白拉到大堂上,赏给他三十大板,他都未必能交代这么多。

最重要的是,褚一白最后的那句话,明显很不安。很多男性在说谎时,会不自居地摸一下鼻子,这是男性说谎时常见的肢体语言。花非花不可能懂这些,当她常年和人打交道总结了这种经验。她确定,褚一白的账本,很可能就藏在他家里。

……

兰花寺,宋青玉和宋世昆冒着瓢泼大雨冲进兰花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果然,如小和尚所说,兰花寺不关寺门。

“二位,你们果然回来了。”

小和尚一手撑着一把油纸伞,一手提着一个灯笼,就站在宋青玉两兄弟的面前。脸上,还带着他招牌式的微笑。

宋青玉:“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回来……不,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定会下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