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激动地站起来,却又被官差们按了回去,他大声地喂自己辩解:“不是我!我不知道真凶是怎么模仿出了我的字,但是,凶手不是我,我不是蒋忠的叔叔!”
尤二明:“沈先生,你就不要狡辩了。就算你不是蒋忠的叔叔,对本官的推理,也无伤大雅。整个血字试卷的案子,起因是蒋忠,这是无可辩驳的。杨茂才和韩廉被杀,明摆着是有人为蒋忠报复二人所下的毒手。血字试卷上面的内容虽然是蒋忠的叔叔回来复仇,但那也可能是凶手为了混淆视听。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凶手必然是蒋忠的近亲之人,而且,写下这个血字试卷的人就是凶手。”
白纸红字摆在那里,血字试卷上的字和沈先生的字太过相似。而且,讽刺的地方是,沈先生很有才学,他的书法造诣成了他的催命符。二十三张白纸都能力透,这个水平已经初窥王羲之的境界了。他这书法一般人短时间内还真是模仿不了,想模仿的话,最起码得有个一两年的苦练。
尤二明:“好了,来人!让沈先生签字画押!”
“慢着!”宋青玉的声音忽然响起。
镜头旋转过一百八十度,定格在宋青玉身上,陆务观和宋世昆一左一右站在宋青玉身边,宋青玉则拿着一把纸扇,缓缓走近大堂。
“我有异议!”
“咔!”折扇打开。
尤二明拱了拱手,讽刺的语气:“哦,这不是名扬天下的大理寺少卿,宋大人吗?失敬失敬。”
宋青玉直奔主题:“尤大人,沈先生的事上有疑点,还不能贸然定案。”
沈先生听到宋青玉为自己出头,万分的感激:“宋青天!”
尤二明嘲讽的一笑:“沈阳!你也不用谢他,下令把你抓起来的就是他!”
沈先生不可思议地看着宋青玉:“宋大人……这是真的吗?”
宋青玉不做任何隐瞒:“没错,是我下令把你收押的。”
尤二明仰起头:“宋大人,传闻中你铁面无私,不是一个世故的人。但是今天看来传闻可不能信啊。你让秦捕头给我传话,让我把这个沈阳抓起来,等我要定案的时候,你跑出来又假扮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得罪人的事情都让我来做,民心你来赚,你真是太精明了。”
宋青玉阴沉着脸说道:“我不会什么人情世故,我只是例行公事。沈阳的嫌疑确实大,把他收押是理所当然的。人命关天,任何案件在没有十足把握前,都不能贸然定案,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只是让你暂时把他收押,可没让你草草结案,拿他当替死鬼。”
尤二明不屑地说道:“草草结案?你刚才没听到我的推理吗?不要不承认,我刚才推理案情的时候,你就站在门外,我都看到了。”
没错,宋青玉早就到了,一直在听尤二明对案件的推理。他来是想让尤二明帮忙寻找一下下落不明的朱庆。毕竟是求尤二明帮忙,宋青玉不能让尤二明这里下不来台。所以,宋青玉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管,直到看到尤二明准备结案的时候,才站出来。因为再不拦下尤二明,这个还有诸多疑点的案件就结案了!
宋青玉很不高兴:“蒋忠的死因尚未明确,韩廉蜷腿上吊的死亡方式也还没有解开……”
尤二明不听宋青玉说完,就打断宋青玉:“宋大人,那两个人的死法确实诡异,但是,只要证明沈阳是凶手,那些弄不明白也无所谓。他的字和血字试卷上的字一模一样,不就是你发现的吗?”
宋青玉不否认:“确实是我发现的,但是,如我所说,他只是有嫌疑。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疑点。疑点就在于,一模一样!我发现天虹书院试卷上的问字,和血字试卷上的问字,一模一样。而你用让沈先生写李易安诗词的方式,让他放松警惕,写下血字试卷中的字。你看一看,是和血字上的字一模一样吗?”
尤二明无法辩解:“不是一模一样,但是很相似。”
宋青玉继续说道:“没错,很相似,但不是一模一样。这么说吧,如果是你写字,同一个字你写两次,会完全一模一样吗?多少会有一些不同的吧。所以,刚才沈先生写出的字只是相似。而我在天虹书卷上发现的‘问’字,则和血字试卷上的‘问’一模一样。这是因为,血字试卷上的字,很可能是拓写下来的!也就是说,即使功力不够,凶手写不出沈先生的字。他还可以用白纸铺在沈先生的字上描摹。我们看一下血字试卷的纸张,确实比一般的纸张要薄,这是为了方便描摹。”
尤二明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的意思是……”
宋青玉斩钉截铁地说道:“沈先生,还是存在被陷害的可能。”
尤二明自信地说道:“不愧是大理寺的少卿,心思果然缜密。但是,我还有另一个证据证明沈先生是凶手。至少,他是杀害杨茂才的凶手!”
宋青玉做出一副饶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哦?尤大人请讲。”
尤二明:“宋大人,想必你还记得在杨茂才被杀的案发现场,发现过一个调色板,是吧。”
杨茂才擅长画画,画技还不错。他被杀时曾经和凶手有过一次撕扯打斗,那时,调色板被打翻在地,掉在了一个角落里。然后,在杨茂才的手指上发现了一些颜料。这是为什么?很可能是,杨茂才在和凶手厮打过程中,用手抓起调色板去打击凶手。因为这个原因,手指在抓调色板的时候,手指沾上了颜料。这个想法是非常有可能的。
尤二明的意思是,如果杨茂才曾经用调色板打过凶手,这样的话,凶手的身上会不会留下什么伤痕?
尤二明看着宋青玉问道:“宋大人,我来问你,这个可能有没有?”
宋青玉没有驳尤二明的面子,轻轻点头,因为他这次说的内容很有道理。
尤二明得到了宋青玉的肯定,继续说道:“是的,杨茂才很有可能用调色板攻击过凶手。这样的话,凶手身上……”
说着,尤二明突然走到沈先生身边,一把把沈先生的囚服扒了下来。沈先生**着上本身,跪在地上。
尤二明:“请上眼吧,宋大人……”
宋青玉轻轻回头,看到了在沈先生右肩膀上,有一道淤青,很窄,大概是一捺长。宋青玉看到这个伤痕,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尤二明解释道:“沈先生是一个先生,平时都是坐在书桌里读书写字。他的肩膀上,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淤青。如果是他杀害了杨茂才,在和杨茂才厮打的过程中被杨茂才用调色板打到……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宋青玉看了看尤二明,从容地说道:“说完了吗?”
尤二明看到宋青玉不慌不忙的样子,不由心里打起了鼓,难道是我说错了吗?
宋青玉叹了一口气:“尤大人啊,这个淤痕,可不是杨茂才留下来的。”
尤二明反问:“你怎么知道?那是怎么来的?”
宋青玉:“首先,我看过杨茂才的画,他年纪轻轻,画功却着实不错。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茂才的画无论是布局还是落款位置。以及他房间其他的细枝末节,都证明了杨茂才的惯用手是右手。我来问一下沈先生……”
沈先生立刻回答:“是,宋大人,杨茂才确实是右撇子。”
宋青玉继续说道:“沈先生的淤痕是在有肩膀上,两个人面对面,杨茂才用调色板打击沈先生,淤痕应该是留在左肩膀上才对。”
尤二明无法反驳:“这……”
宋青玉指着沈先生的淤痕说道:“你看,沈先生肩膀上的淤痕,非常窄。我们见过杨茂才的调色板,厚度大概是一个指甲盖那么厚。这么厚的调色板,怎么会留下沈先生肩膀上这么窄的淤痕?”
尤二明知道,自己又弄错了:“那……那你说他肩膀上的淤痕是怎么来的?”
宋青玉走到了一个鼎州衙门的官差身边,说道:“小兄弟,把你腰间的佩刀借给我一下。”
这名官差立刻解下腰刀:“大人请用。”
尤二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禁倒退了一大步,然后恶狠狠地看向了当天把沈先生抓回来的秦捕头。尤二明咬牙切齿,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再看秦捕头,额头上冒出了层层汗珠。
这时,宋青玉已经拔出了官差的佩刀,把刀背放在了沈先生的肩膀上。刀背的厚度,和沈先生肩膀上的淤痕,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宋青玉缓缓回头,厉声地对尤二明说道:“看到了吗?尤大人?”
杨茂才和凶手的厮打是生死搏斗,就算是没有什么效果,也会拼尽全力攻击致命的地方。比如太阳穴,后脑的脑干。只有这样,才能治对手于死地,才能活下来。好不容易能攻击到对手,却选择了不痛不痒的肩膀打?
沈先生肩膀上伤痕,应该是这样来的。秦捕头去抓捕沈先生,为了吓唬沈先生,拔出了佩刀。秦捕头只是抓捕沈先生,他不敢用刀刃砍,也不敢砍脑袋。他只能用刀背去砍一个不会造成太大伤害的地方。
宋青玉把刀随手扔在了地上,上前一步:“你们平时抓人,都要先对嫌犯进行一次暴力恐吓吗?”
尤二明和秦捕头都站在原地,一句话不敢说。
宋青玉说道:“这件事,我暂时不追究你们。沈先生确实有嫌疑,还是要暂时收押,但是不许你们再对沈先生使用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