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
府中气氛沉重,下人纷纷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府内里外戒备森严,持刀内卫林立杀气浓浓,厅堂正座一遮面女子端坐轻吟一盏香茗,丁外人伫立在其一侧沉默无言,上官父子在堂中深躬行礼。
“上官大人,那事可稳妥?”正堂之上女子谈谈问道。
“长公主,拜爵一事···此事···”,上官桀老脸青紫,话语吞吞吐吐。
“怎么?”,女子将香茗放下。
“霍光不批”,上官桀犹豫一刻,如实说出。
“不批?为何?”
“他说不合礼制”。
长公主轻笑一声:“不合礼制?你们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告诉我,上官氏只要入宫做了皇后,此事便可成,现在上官氏成了皇后,你却又说不合礼制?”,她目光变得凌冽,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丁外人。
丁外人面色一变,连忙说道:“上官大人,之前你可是答应我好好的!”
上官安回到:“长公主、丁外人,二位请息怒,不错,我与父亲之前确实答应过只要我家女子入了宫,就担保丁外人拜爵,我与父亲也是一直在奔走此事,但···但就是霍大人不批,我与父亲多次上门,但都无功而返。”
“他可知这是我的意思?”长公主问话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知道,仍然不准”,上官桀回答。
“好,好一个霍大人,我汉家的天下何时起落到一个外姓人说了算!”长公主威严顿起,长袖一扫桌上杯盏,茶汤瓷碗爆碎一地。
上官桀父子顿觉其中味道,连忙跪倒在地:“我上官家虽与霍家儿女是亲家,但全族皆受于汉室天恩,其心天地可昭,还望长公主明鉴!”
上官桀又说道:“霍家长期大权在握专横强势,为丁外人拜爵一事,我长期奔走,朝堂之上人尽皆知,他明知如此但仍弃我们两家亲情于不顾,让老臣今后无颜再见百官,他也知晓老臣是替长公主说话,但还是果断回绝,将长公主您完全不放在眼中,其中缘由意味···”
上官桀点到为止,再不吭声。
长公主面色冷淡,看着厅堂之外,轻轻吐出几字:“我记住你了,霍光,霍大人”。说罢转身拂袖离开,丁外人连忙跟上,上官桀父亲在一侧恭送。
长公主走至上官桀身旁停下问道:“我听闻霍光原本不想让上官氏入宫?”
上官桀低头小声说道:“不错”。
“那我看上官氏入宫很好啊,这个皇后还就得她坐”,长公主说罢意味深长看了上官桀一眼,上官桀抬头与其对视,心中一阵大喜,长公主再不回头带众侍卫离府。
上官桀向长公主背影大声回道:“谢长公主!上官全府恭送长公主!”
长安城外
官道上人流熙熙攘攘,摊贩农夫、商贾士卒络绎不绝,赵广汉、霍沐雪、公孙骞、陈九、桑灵儿和管家何泽一行人经过数日奔波,已经马上到了长安城。
“子都我们送别刘兄时还说不知何时才会来长安,但却没隔多久便到了长安城。”公孙骞对赵广汉笑着说道。
“是啊,世事无常,不知在长安城会不会和刘兄再次相逢”。
“灵儿,过会进城了,我带你去吃长安最好吃的桃花酥”。
“好啊好啊”,桑灵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在一旁的何泽轻咳一声,文雅客气的对霍沐雪说道:“霍小姐,昨日老爷遣人送信,今日府内已经备下宴席,几位一进城就要回御史府,他已经期盼很久了。”
“那好吧”。霍沐雪有些扫兴。
“没事,等我们吃完饭,我们去霍府找你”,桑灵儿在霍沐雪耳边小声说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二人小声计划。
“到了到了”,陈九向众人喊道,不远处的长安城墙巍峨高大,气势雄壮,直面映在众人眼眸中。
“前面是宣平门,我们在这进城”,何泽向众人说道,他扭过头定睛一望,远处好像有一队人马在等待,他认出队伍前方之人正是当今御史大夫桑弘羊。
“老爷竟然在城外等我们”,何泽让众人加快了步伐。
“父亲,他们来了。”
桑迁看到远处一队人马向这里赶来,领头之人正是何泽,他搀扶住起身的桑弘羊,桑弘羊早晨出城查验吏事,想起今日赵广汉、公孙骞等人正好到达长安,便索性留在城外等候,桑弘羊已是古稀之年,在城外等待了一个时辰,体力有些吃不消。
“父亲,没事吧?”桑迁看到桑弘羊额头豆大的汗珠。
“无妨”,桑弘羊挺直腰,看着越来越近的人马:“我与弟弟已经数十年未见,我该去涿郡接他的···”,桑弘羊声音低沉,桑迁在一旁面色有些愧意:“父亲,何老前几日来信说,叔叔没有一起来”。
桑弘羊扭头看向桑迁,他听到有些惊讶,顿时又一种失望、挫败的气息弥漫在脸庞:“我当年决意要来长安,他说此生都不会踏入长安城,这么多年过去,他难道还不肯来见我这个哥哥?”
“父亲”,桑迁并不知晓这个从未谋面的叔叔和父亲之间当年经历了什么,他只能小声轻抚已经年迈的父亲。
“没事,孩子们来了也好,岁数越大,就越喜欢和年轻的后生在一起”,桑弘羊看着儿子笑了笑。
“老爷!何泽拜见老爷!”
一行人已经到了城下,何泽快步上前行礼,公孙骞、赵广汉等人也连忙上前行礼。
“公孙骞拜见御史大人”
“赵广汉拜见御史大人”
“灵儿拜见大伯”
“陈九拜见御史大人”
“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桑弘羊笑容满颜,亲自将他们一个个扶起来,他仔细端详每一个人,桑迁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如此高兴了,公孙骞、赵广汉几人虽初见桑弘羊,却没有感到任何生疏,反而看着面前这位容貌与师父几分相似的老人,从心底生出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桑弘羊慈祥又和蔼看着弟弟培养出的这几位少年,心中积郁以扫空大半。
“我听闻弟弟此生只传教于你二人,视你二人为亲子,你们以后私下与灵儿一起叫我桑伯伯即可。”桑弘羊转头看向桑灵儿,其亭亭玉立,桑弘羊想说什么却又未说出,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各位公子,这个是我们大公子,桑迁”,何泽向众人介绍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
“桑大哥”,众人行礼。
桑迁热情上前与众人打招呼:“我比几位虚长几岁,就以愚兄自居了,诸位在涿郡破获的木偶杀人案传回长安可是声震朝野,世人皆赞,父亲甚为开心,你们此行来到长安,在长安一切事宜皆吩咐与我即可,到了长安也是回到了另一个家,不必有任何拘束,家中已备下酒宴,我们这就回家吃饭”。
桑迁的豪迈热情,让众人心中也放下了最后一丝来时的生疏。
“公子,你们等多久了?”何泽小声问道。
还未等桑迁说话,桑弘羊却回道:“清晨有事出城刚回来,没多久”。
霍沐雪则留在队伍后面一直没有上前,她知道这是桑弘羊一家人相聚的时刻,她不便此时闯入,便在队伍后面默默观察那个朝堂上赫赫有名的御史大夫桑弘羊,她虽久居长安,以前却从未见过桑弘羊,但是在家中可一直听说此人,此人是父亲霍光最大的政敌,二人常常政见不用,学派不同,治国理念也有出入,同为辅政大臣,因此没少产生争执,二人也是一直针尖对麦芒,两家气氛一直很尴尬。
前面众人准备转身回家时,桑弘羊却停下了步伐,他侧过身,冲队伍后面走神的霍沐雪唤道。
“沐雪,不想出来见见我吗?”
霍沐雪听闻有些惊讶,一时不知所以,只得在队伍后侧出来:“沐雪拜见御史大人。”
“我听何泽传信说,回来的队伍中你也一起同行,现在算算,我们已经好多年没见了,转眼间,你也长大了”,桑弘羊话语中有些欣慰。
霍沐雪有些云里雾里:“桑大人,我们见过吗?”
“见过,是在你刚出生时,我与你父亲申将军是故交好友,他当年带军征战沙场时,我为大农丞,数十万大军的粮草军饷都是我统筹运送,因此我俩结下深厚情谊,你当年出生在军伍,当时我正在押运粮草,你父亲将你抱到我面前见过一面”。
霍沐雪听闻心中有些百感交集。
“有时间常来家里玩,不必忌惮,我们大人的事与你们无关”。
“是,桑伯伯”。
“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桑灵儿邀请霍沐雪。
“不了,我外出也很久了,家里一直在等我”。
“那别忘我们约定啊”。
“不会忘”。
二人又相视一笑,陈九好奇过来问道:“什么约定?”
“吃完饭你就知道了”,桑灵儿笑道。
两方人马就此告别,分别进入了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