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潘嶽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家中的**,穿著舒適幹燥的中衣,蓋著溫暖柔軟的被子。就仿佛在大將軍府中經曆的一切,隻是一個太過逼真的噩夢。
“檀奴!”母親邢夫人的聲音驀地在耳邊響起,帶著無法抑製的哽咽,“你可嚇死娘了!”
潘嶽在枕上輕輕轉頭,頓時看見了母親深黑的眼圈。聽著母親一疊聲打發人去叫父親潘芘和兄長潘釋,潘嶽努力地發出聲音:“我怎麽……回家了?”
“你失足掉進了大將軍府的池塘裏,是二公子跳下水,親自把你救上來的!”邢夫人慶幸地撫著胸口,“大夫說醒過來就沒事了,否則你讓娘怎麽活?”
失足落水?潘嶽忽然想起那道冷冽的帶著殺意的目光,那些在岸上默默圍觀自己的人群,還有那個緊緊抱著自己的溫暖的小身子,皺眉忍過了一陣陣襲來的頭痛:“桃符他怎麽樣了?”
“不知道,大將軍府的馬車送你回來時,沒有多說……”邢夫人剛說到這裏,潘芘已經聞訊走了進來。他走到床邊看了看兒子茫然枯寂的眼睛,終於忍不住問出了盤桓良久的疑問:“檀奴,你真的是失足掉進池塘裏的嗎?”
潘嶽抬眼看著父親憔悴的臉,明白父親定然已經猜到了端倪。可是他仍舊不明白,既然司馬昭已經對自己起了殺心,為什麽還會好好地把自己送回家來?這個問題對八歲的孩子而言太過深奧,於是潘嶽隻是疲倦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雖然在冰冷的池水中受了寒,但在家人的精心照顧下,潘嶽的身體一天天好了起來。躺在**發呆的時候,潘嶽常常會想起司馬攸,想起那個在絕境中讓他感到勇氣和善意的擁抱。他想自己以後大概很難再看見那個男孩了,高都侯司馬昭能放過自己一條命已是僥幸,怎麽可能重新讓自己擔任大將軍嗣子的伴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