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潘嶽恭領聖旨。”潘嶽料不到此刻驟然降下聖旨,連忙從裏屋走到庭院中,跪下聽旨。
“天子詔雲,茲爾潘嶽,文才卓著,治能超群。呼冤衛公,赤忱可嘉。故征潘嶽為長安令,即日啟程赴任,不得有誤。望爾勤謹愛民,不負天子厚恩。”那朗讀聖旨的內侍念完了,雙手一合,笑吟吟地道,“恭喜潘郎君,趕緊接旨謝恩吧。”
“敢問中貴人,所謂‘即日啟程’,所指為何?”潘嶽沒有接旨,卻隻是望著那內侍問。
“‘即日’自然是越快越好,十天時間,應該足夠郎君一家收拾行裝了吧?”那內侍假笑著回答。
“可是我夫人剛剛生產,就算等上十天,嬰孩也尚未滿月,怎麽可能經得起千裏顛簸?”潘嶽朝那內侍拱手道,“中貴人稍待,在下這就草擬一份陳情奏表,請中貴人代為回複朝廷。”
潘嶽自認為自己這封奏表入情入理,足以打動朝中負責官吏任免的大臣。然而兩天之後,他收到的回複措辭卻更為嚴厲:即日啟程,限一個月內到達長安赴任,否則以違旨論處。而他辭官不受的申請,也被斷然駁回。
“對了,朝廷還特意說了,長安乃關中重地,為示守土之誌,潘郎君務必攜家眷赴任。”傳詔的內侍板著臉強調。
“臣領旨。”潘嶽雙手接過任命詔書,隻覺這薄薄一卷青紙,竟逾千斤之重。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那個躲在“朝廷”兩個字背後的,究竟是怎樣一個決絕的人。她告訴他“阿時死了”,就再也不會對他心存同情,她變本加厲的施壓,隻是要讓他後悔莫及。
“要不,我單獨去向皇後求求情?”終於,在楊容姬的臥榻邊,潘嶽沉重地道。
“不,不要去求她!”楊容姬明白這麽多年來賈南風對自己的嫉恨,也明白一旦潘嶽低頭,就是走上一條不歸之路,最終會一點一點匍匐到塵埃中去,萬劫不複。“檀郎,我和孩子沒關係的。雖然習俗裏不到滿月不能出門,但我自己略通醫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