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容姬略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這些日子來雖然隻是客氣地稱呼他“潘公子”,私下裏卻確實呢喃過“檀郎”這個昵稱,否則剛才情急之下也不會脫口而出。可是她卻不願放縱他這點小小的得意,故意反駁道:“天下人都喚你‘檀郎’,我喚一聲又何妨?”
似乎看見了她故作強硬的模樣,潘嶽輕輕笑出聲來:“知道為什麽隻見過你一麵,五年之後我卻一眼就可以認出你嗎?”
楊容姬沒有回答,也沒有動。她明白自己不應該聽下去,可他的氣息卻匯聚成了深深的河流,讓她沉溺其中,無法自救。
“因為,這五年之中,我無時無刻不在回想見到你的那一刻,甚至在紙上偷偷描摹你的模樣。每一年我畫的你都會長大一點點,這樣就會感覺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和我一起長大……”說到這裏,他忽然笑了,“那個時候你穿著胭脂紅的衣裳,一張臉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兩隻手不知怎麽的沾了些泥土,就悄悄地想擦在身後的裙子上,偏又怕被人看出來,隻好趁人不注意時一蹭,再一蹭,就像一隻偷偷藏食物的小鬆鼠……”
“怎麽,你都看見了?”楊容姬一窘。那時候她正在後院侍弄藥草,被叫出來見客時來不及洗手,隻好偷偷地想將泥土在背後擦幹淨。那時候她自認為動作隱秘,不料卻被潘嶽看了個一清二楚,不由羞紅了臉。
“既然是我以後的妻子,我自然要看得清清楚楚,一絲一毫也不肯錯漏。”潘嶽依舊沉浸在溫軟的回憶中,唇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仿佛浸潤了清甜的酪漿,“那時候你頭上還梳著雙鬟,如今卻已經及笄了。長大了的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美麗……”
在你麵前,誰還敢自稱美麗?楊容姬心中暗歎了一聲,口中卻淡淡問:“我們的婚約不過是父母之命,卻不知你為何對我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