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嶽一向拗不過她,隻好慢慢打開了那張紙,一字一字看下去。沒錯,這是他離開邙山茅廬時親手所寫的退親文書,雖然光憑他們兩人還不能做最後的決定,可如今自己到了這個地步,楊家也斷不會同意將女兒嫁給他了。
鼓起勇氣,潘嶽終於把眼光落到了字紙末端,那裏有他親筆簽下的名字,親手按下的指印,旁邊就應該是楊容姬的名字和指印了吧。
可是,沒有楊容姬的名字,也沒有指印,有的,隻是十六個蠅頭樣的小字,雖然局限於狹窄的紙張邊緣並不十分工整,卻一筆一畫力透紙背,看得出書寫之人內心澎湃的感情。
楊容姬見潘嶽隻是定定地盯著文書出神,似乎不相信他看到的一切,索性一字字念了出來。“寵辱不驚,貧賤不移。生死不顧,安危不懼!”
念完了,見他還是默不作聲,似乎根本沒有聽懂自己在說什麽,楊容姬柔聲道:“檀郎,聽到了嗎,這十六個字,就是這一生我對你的承諾。無論你日後是升入九天還是墜入黃泉,我楊容姬都跟定你了!”
“不,不是這樣的!”潘嶽仿佛從夢中驚醒,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盯著楊容姬,“你放棄我,是深思熟慮三年的結果。現在隻是短短三天,你切不可太過衝動!”
“我沒有衝動,我已經下定了決心。”楊容姬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地簌簌落下,唇邊卻依然帶著笑意,“你確實隻離開了三天。可是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那三天對我而言,就如同九年那麽長。”她大膽地抓起他冰冷的手,連著寫滿十六個字誓言的紙片一起貼在自己臉上,“檀郎,我花了三年的時間決定放棄你,可我更願意花費九年的時間把你找回來。你願意回來嗎?”
潘嶽呆呆地凝視著她,張了張口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要確認自己並不是在夢中,也並不是產生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