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皇帝和齊王在太極東堂內為潘家的前途爭執之時,一襲華貴的馬車已經停在了潘嶽家門口。在眾人的前呼後擁之中,新封的琅琊王司馬倫踏下馬車,邁步走進了被侍從叩開的潘家大門。
“安仁,本王來看你了。”將成群結隊的侍從都留在潘宅外,司馬倫熟門熟路地就往宅中走去。這裏他已經來過多次,早已以潘嶽的朋友自居,親切地稱呼他的字“安仁”。此番料到潘嶽的父兄都在官署辦公,司馬倫更是語氣輕鬆,舉止自在,渾不把自己當外人看待。
“潘嶽見過琅琊王殿下。”潘嶽聽到聲響,沒奈何放下手中書卷,將不請自來的司馬倫讓入房內。這些日子來司馬倫一直刻意示好,潘嶽礙於他的身份不得不一次次虛與委蛇。可司馬倫雖然一直未曾逾矩,口中言辭卻越來越親密放肆,讓潘嶽心中厭惡得仿佛吞了蒼蠅,恨不得將司馬倫涎笑的臉摁在泥地裏,才能一吐心中的憋悶之氣。
然而他什麽都不能做,對方再荒唐無行,畢竟也是晉朝王爵,當今天子的九叔。若是反應過激,不僅會觸怒司馬倫,隻怕還會連累整個家族。於是潘嶽隻能強打精神,請司馬倫在房內上首落座,微微苦笑道:“殿下駕臨,不知有何指教?”
“我哪裏能指教你,我當然是來請你指教的。”司馬倫盯著潘嶽,嗬嗬地笑著,“最近聽說了一件事,不甚明了,所以想求安仁指教。”
“殿下請講。”潘嶽垂下眼避開司馬倫的目光,遠遠地坐下。
“就是關於大名士嵇康和阮籍的事情,他們兩個都是安仁尊敬的人吧?”司馬倫見潘嶽點頭,便興衝衝地朝他探過身去,“聽說嵇康和阮籍契同金蘭,關係非比尋常。有一次他們去山濤家裏喝酒,山濤的妻子韓夫人故意把他們灌醉,好讓他們留宿在自己家裏。晚上韓夫人偷偷跑到嵇康和阮籍所住的房間窺視,竟然流連忘返,整整看了一夜。這我就不明白了,若說韓夫人是傾慕嵇康和阮籍二人的風姿,也斷不至於能看上一夜,何況兩個人都睡著了有什麽好看的?所以安仁你說說,那天晚上嵇康和阮籍住在一起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