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正看得入神,卻不妨潘嶽猛地睜開了眼睛,正對上了他如癡如醉的目光。孫秀心中一凜,慌忙低下頭,生怕潘嶽發覺到自己心中的秘密。
然而潘嶽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站在角落裏的孫秀。他在胡**坐直身子,目光凝聚著似乎還在思索著什麽,忽然開口吩咐:“拿紙筆來!”
孫秀不敢怠慢,慌忙從屋內搬來一張書案,將筆墨紙硯一一備好。而潘嶽似乎早已迫不及待,不等孫秀壓好鎮紙,便提筆在紙箋上一口氣寫了下去,就仿佛他剛才醞釀的情感已經全部湧上了喉口,隻有全部傾吐出來才能暢快地呼吸。
孫秀在一旁看著潘嶽筆走龍蛇,很快一行行詩句便出現了潔白的紙箋上:
“獨悲安所慕,人生若朝露。
綿邈寄絕域,眷戀想平素。
爾情既來追,我心亦還顧。
形體隔不達,精爽交中路。
不見山上鬆,隆冬不易故。
不見陵澗柏,歲寒守一度。
無謂希見疏,在遠分彌固。”
一直寫完最後一句,潘嶽才覺得在心中憋悶許久的思念和愛欲終於得以全部渲泄,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轉臉卻看見孫秀正探著腦袋,盯著自己剛寫好的詩句發呆。
“看得懂嗎?”潘嶽忽然問。
“看得懂。”孫秀使勁點頭,抬眼卻發現潘嶽的眼光已經轉向了遠方,似乎想透過天邊的浮雲看到什麽。
“公子這首詩,是寫給某個女子的吧?”見潘嶽不作聲,孫秀小心翼翼地問。
潘嶽似乎被這個問題扯回了思緒,他微笑著點了點頭,重新提起筆,在詩句的末尾添上了兩行小字:“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潘嶽思楊氏而作。”
“能得公子如此用情,這位楊小姐,想必也是傾城傾國的容貌了?”孫秀仍舊陪笑著,想要從潘嶽口中知道更多。
“你不懂的……”潘嶽剛搖了搖頭,忽然一陣風來,將案上詩箋吹得騰空而起,仿佛一隻白鳥向著牆頭蹁躚而去。孫秀一聲驚呼,跳起身就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