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下室是一块不大的地,里面的结构很眼熟,分别就是地上实验室的翻版。
只是此时里面的器械多保存相对完整,虽然是废墟的形态,灰尘不少,看得出很久没有人使用,但也看得出主任对它保存的完整。
吴任天毁掉了上面实验室所有的器械,唯独保留着它,却又不常常使用。朱洪涌在心里想着,难道是吴任天对这个实验室有什么情结?
徐旭飞首先在地面上发现了几个脚印,脚印是新踩上去的,根据尺码推测,很有可能是连环凶手的。
“所以那个凶手是真的下来过。”徐旭飞看着脚印,顺着脚印的步伐,显示凶手曾走到了实验器具那边,然后到了书桌旁,最后脚印又沿路折返。
为什么凶手走到书桌旁,就离开了?
书桌上的灰尘有一处遗失,这很快吸引了肖虎的注意力。看着缺失灰尘的形态,这个书桌上原本放着的,应该是一张照片。
凶手拿走了一张照片?
肖虎皱了皱眉,林英雄指着一旁的一个仪器,突然出声:“这个实验室,原来是辛孔奇的。”他说着,“李莫合之前有说过,辛孔奇最著名的一次玫瑰实验,就是彩色玫瑰,你看这个染料罐,里面的颜料溶液还没有洗掉。”
所有人凑过脑袋,这时徐旭飞在一边大叫:“天啊!你们快来!!”
这是一个在角落里的大玻璃缸,呈长条形,顶上无盖,四面透明,还有一面是一个风扇,上面杂乱地绕着一些线。原本大玻璃钢有一大块黑布遮盖着,此时被徐旭飞掀开放在地上。
里面插得满满是一大缸玫瑰,玫瑰被冻了起来,密密麻麻地摞在一起,好看却又多了一丝的怪异,它们像是插在泥土,可盯睛一看,缸子中间,泥土之中,居然蹲着一个人!!
换句话说,这些玫瑰,是全部都是插在这个人身上的!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到了。
也不知是谁踩到了一边的开关,玻璃缸旁边的风扇突然转动,缠在上面的线跟着滚动。原本蹲在玻璃缸里的人,接着被慢慢吊起,朵朵冰冻的玫瑰受到了空气的温度,一朵朵埋在人身上的玫瑰慢慢绽放开来,朵朵艳红的花儿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这场景艳丽无比,却既诡异又骇人。
林英雄看着面前吊在半空中的人,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们看,这些玫瑰,有的是长在这个人身上的。”
“连环凶手。”徐旭飞呆愣地吐出这四个字。
杜高依很快就带着法医组进入现场,这个死状诡异的人,很快通过DNA对比证实是之前许丽坠楼案、邓建国死亡案的凶手。而待他身上的泥土与玫瑰被洗净后,他原本的样子,也让人惊骇无比。
即使之前林英雄就推断过,凶手是一个长满了玫瑰的人。但如今亲眼见证,还真的是让人们觉得不可思议——一枝枝玫瑰就像是以他的皮肤为泥土一般,肆意地在他的身上长着,但花朵并不鲜艳健康,或许是因为人体的营养不够,这些玫瑰不少都畸形了,样子怪异无比,长在人的身上,更加的狰狞。
即使之前有再多推测,再多证据佐证,不到真亲眼见到这一幕,季航之也无法想出长满玫瑰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季航之的震惊之余,心里也跟着跌至谷底,这个凶手死了,那么那张放在他钱夹子里的照片,他父亲失踪的真相的线索,也跟着断了。
杜高依说话的声音打破了这种磨人的沉默,她带着法医组,将死者运回去尸检:“我会查清他怎么死的,还有玫瑰究竟是怎么长在他身上的。”她看着朱洪涌说。
朱洪涌深吸了一口气,挥手让三队的成员集合:“该再去见见吴任天了。”
这一次,面对被找出的尸体,吴任天无法躲藏。
再一次到达地下实验室,吴任天显然是很不习惯。他颤抖地抽了根烟,终于开口:“辛孔奇是一个变态。”他说,“他是个很专业的植物学者,但同时也是个疯狂的科学家。他立志研究植物各个方面的极限,包括玫瑰。他之前一直就在研究,玫瑰到底能和多少东西嫁接。”
“嫁接玫瑰预言。”朱洪涌说。
吴任天点点头:“对。”
他吐了一口烟,继续说:“一开始,我是支持他这么做的。毕竟我们公司做的就是玫瑰产品,玫瑰方面的创新,当然是越多越好。但我后来发现,他做得举动越来越歪,他开始在人的身体上,种植玫瑰。”
朱洪涌蹙了蹙眉:“为什么?”
“没有原因,他只是为了猎奇,与想知道玫瑰嫁接的极限。”
长满玫瑰的人。
朱洪涌很快想到了这个死者,他就是辛孔奇的实验品?
吴任天陷入了回忆,他仿佛回到了第一天见到那个被种满玫瑰的实验品一般。那是一个男孩子,名字叫郭兵。干瘦,个子很小。他二十出头岁了,可看上去,却才十多岁的年龄一般,皮肤偏黑,一双眼睛却特别大特别亮。
远远地看,这还算是一个正常的人,可当他一转过身,只见他满目疮痍的背上,玫瑰花正张牙舞爪地扒拉他的皮肤,争先恐后地窜出,在他的背上开出一朵朵娇艳的花朵。
吴任天不记得那时是几月几号,只记得自己惊恐的表情,和慌张失措的动作。
也不顾辛孔奇的苦苦哀求,吴任天直接与辛孔奇解约,要求他离开博天企业。辛孔奇那时候的话,吴任天还记得。
辛孔奇从没有如此这么低贱地求过他:“我走可以,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好不好?我没有钱,买不起这么多玫瑰和器材,没有这些,这个孩子会死的。他跟了我十多年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抛下他!”
十多年?这三个字再一次刺激吴任天的神经。辛孔奇是博天企业的老员工了,吴任天万万想不到,他们家的头牌科学研究者,居然是一个变态了十多年的神经病。
吴任天一想就更气了,他直接将辛孔奇和郭兵扫地出门。
就在吴任天以为,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时,他才发现,这一切居然只是噩梦的开始!
辛孔奇离开时候的样子,还在吴任天的脑海里反复浮现着,而那个被种满玫瑰的男生,郭兵的表情,更是在他脑海里不断地重复播放——那不是如辛孔奇的憎恨,却是一种无助,随即转换成浓浓的怨恨,就像是吴任天做的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一般。
之后,吴任天又聘请过了几个植物指导师,希望可以代替辛孔奇的职位,可是这些人,最终却全部都落荒而逃。而且他们统一口径,都说地下实验室闹鬼!
“闹鬼?这是是什么意思?”朱洪涌问。
吴任天继续说:“他们都说,实验室在晚上,会出现莫名的鬼影,蛮高的,模模糊糊。”
“是那个郭兵。”吴任天闭上眼,表情变得很是痛苦:“我一开始以为是辛孔齐不甘心。可听说他离开博天企业后,很快就过世了,而所谓‘闹鬼’的情况,却一直没有改善。那一段时间,实验室里面的很多药剂和物料都会被盗,我怀疑,这个男生屡次晚上回来,就是来偷东西的。”
朱洪涌很快就想到之前吴任天说的,辛孔奇在离开时,乞求他的话。看来,郭兵是需要依靠实验室里面的原料和试剂才能苟活下去。也难怪,他们在被吴任天赶出博天企业后,还会回头来偷东西。
吴任天没有注意到朱洪涌的表情,他还沉浸在过往那一段恐怖的回忆里:“所以后来,我怕他们被发现吓到别人,更怕他们暴露影响到博天企业的口碑,就干脆把这个事情全部扼杀在摇篮。”
“所以,你就换掉了所有可能的知情人,封闭了实验楼,关掉了地下实验室。把这件事情彻底封杀了?”朱洪涌道。
吴任天痛苦地点点头,在他将博天企业大整改之后,确实有了效果。他再也没在博天企业见到过那个怪物般的郭兵了,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直到两年后,许丽案、邓建国案、付和案依次爆发,玫瑰节也跟着状况频出,吴任天终于确定,两年前他的噩梦再一次回来了。
“为什么不报警?两年了,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报警?”朱洪涌低着脑袋,在纸上记着什么。
吴任天满脸是愁云:“这是企业的污点,我怎么敢报警?别人要知道了,博天企业还能开下去吗?”
“知情不报也是犯法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