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还是正事要紧。”
欧阳木脸色也有些古怪，但秦川止住话题，他也只得借坡下驴。
“柳坊主，这天青坊的蜀锦生意，能不能交给我们来做？”
视线转向柳寒烟，欧阳木也不由出言试探道。
“蜀锦市场这么大，我们天青坊也不过是其中一家罢了。”
“四海商行这个交给，是何意啊？”
柳寒烟端起手中茶盏，轻珉一口茶水，淡淡道。
“柳坊主果然快人快语，当真女中豪杰！”
欧阳木微微一笑，当即接话。
“我们四海商行，希望能接手天青坊所有的蜀锦产出。”
“不知柳坊主意下如何。”
眼下拿到了王氏商行的渠道，又有秦川这个名义上的保皇党做后盾，他也不隐瞒，径直开门见山道。
“所有？”
“欧阳先生这是想垄断？”
柳寒烟也是聪明人，欧阳木寥寥数语，她便听出了其中意味。
瞥了面前连带笑意的欧阳木一眼，语气更是有几分惊诧。
“你我同为商户，自然知道官家的态度。”
“若是小惠小利也就罢了，垄断这么大一门生意。”
“恐怕就算我们天青坊答应，西川官家也不会答应！”
她皱皱眉头，虽说欧阳木的提案在她看来是天方夜谭，眼下依旧还是耐心回应道。
毕竟各国对待商户的态度不同。
东海以商业起家，又位于沿海，海外商户数不胜数，对商户就颇为宽容。
北蛮地处中原，西域、东海商户众多，态度则是较为中立。
唯独西川，因为川蜀地形问题，耕地稀缺，军粮更是连年短缺。
从立国之初，便采用重农抑商的方针。
这么多年，西川能拿的出手的商品，唯有蜀锦一类。
“在东海做买卖，官方会支持。”
“在北蛮，官家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西川，世家大族甚至会横插一手...”
柳寒烟眉头皱起，静静阐述道。
这些事情，人尽皆知。
怎么面前的四海商行，似乎没睡醒一般？
“四海商行想要垄断蜀锦，奴家小门小户，自然不好说些什么。”
“但西川官家，恐怕不会容忍这等行径...”
听完柳寒烟分析，欧阳木脸色如常。
他敢提出垄断，便是有秦川站台，眼下柳寒烟的犹疑，反倒成了他的助臂！
“柳坊主深谋远虑，小生佩服。”
“若是我说，垄断这事，本身就是官家提的呢？”
欧阳木眼神扫过秦川，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官家提的？”
“官家支持你垄断？”
柳寒烟黛眉微蹙，脸色一凝：“你是许诺了官家好处？”
她冰雪聪明，欧阳木一开口，她便猜到了其中原委。
能让官方站台的商户，定然许诺了官家好处。
联想到如今西川态势，新帝即位，北蛮叩关，朝堂中，司徒陈明狼子野心...
内忧外患下，官家想将蜀锦收归国有，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我许诺了什么，柳坊主无需介怀。”
“你只需知道，四海商行垄断蜀锦，背后站着的人，是官家便是。”
欧阳木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柳寒烟猜想。
能做到如此规模的商户，都是头脑精明之人。
官方站台一事，并不复杂，略微思索，便能理清其中利害关系。
“官方背书...那我若是拒绝，岂不是也会招来官家打压？”
柳寒烟语气一肃，脸色顿时也有些难看起来。
欧阳木语焉不详，她却不得不多想几步。
官家既然想让四海商行垄断，那他提出的条件，若是不同意，那岂不是跟官家作对...
“柳坊主大可放心。”
“我们四海商行，跟王氏商行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欧阳木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这蜀锦生意，更不似其他行业。”
“若商户并非自愿，不论产量，还是质量，皆有大做文章之处。”
“眼下，我既诚心登门造访，柳坊主自然无需担心强迫一事。”
“买卖不成仁义在。”
“更何况，我开出的条件，未必会比其他人差到哪去...”
哪怕欧阳木如此保证，柳寒烟依旧眉头紧皱。
虽说蜀锦质量跟手艺息息相关，但官家一旦入局，事态就立马不一样起来...
哪怕官家为了不让你在质量上动手脚，并不刻意打压。
只需几条政令，扶持一个新龙头，并非难事。
“既然四海商行有官家做保，我天青坊又是西川本土商户。”
“我们自然愿意优先跟四海商行合作...”
犹豫半晌，柳寒烟苦笑一声，开口道。
欧阳木看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但实际上，她能做的选择，并不多。
就算她拒绝了，其他小商户上了官方这条大船。
日后，有官家一路开绿灯，谁能做到龙头，真未可知。
更何况，官家不会打压她，去打压其他收购蜀锦的商户，提高关税，刻意扣押...
有的是办法让众多行商知难而退。
跟官家作对，并非明智之举。
“坊主果然英明。”
欧阳木眼神一亮，虽然柳寒烟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但他还是没由来松了口气。
先前不动用特权硬闯，怕的就是女子掌柜过于刚烈。
醉仙楼一事，便可见一斑。
王富贵用包厢相逼，她抵死不从。
秦川主动赠予包厢，反倒获得了特权。
“既然坊主愿意与我等合作，那我们便来洽谈一下具体事宜...”
“柳坊主放心，其他行商给你开出的条件，我们四海商行只会给的更高。”
欧阳木微微一笑，当即保证道。
口头协议既然达成，接下来便是细节磋商。
他既然准备做垄断，利润方面，其他行商自然拍马难及。
他能开出的条件，也必然会优待不少。
接下来几个时辰，都在二人反复争论中度过。
虽说柳寒烟受制于四海商行的官家背景，但在细节磋商上，还是展现出了一家掌柜该有的锱铢必较。
一直到将近深夜，一份大体计划方才堪堪成型。
“柳坊主当真商界奇才，提前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欧阳木长出一口气，缓缓起身，笑道。
“四海商行家大业大，奴家也很期待这次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