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儿子找不见了。
村里都传遍了,直到深夜,大家都拿着手电筒四处在寻找,村子里农田里马路上,所有的地方都能看见人们手里闪着的灯光,嘴里喊着的名字。
林明川躲在桥洞底下,他不敢出声。
不是因为打伤了人,而是他不再敢去面对,这个村子给顾惜的伤害。
他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知情,他不知道顾家的人,是不是都是知情者。
他愤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个5岁的孩子。
直到他的神经再也坚持不住,在这个肮脏的地方,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在自己的**了。
映入眼帘的是妈妈已经哭肿的眼睛,还有周围一群人,围着他看的那种吃惊的眼神。
“醒了,醒了!”一屋子的人都沸腾了起来。
“这孩子怕不是中邪了?”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小川妈,找个神婆给看看吧。”
“对,我娘家那村的嬷嬷,看得很准……”
“是呀,这孩子最近跟疯了一样……”
“还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孩子……”
“……”
屋子里乱极了,林明川只是睁大着双眼,空洞而无神,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群愚昧无知的老百姓。
“行了,都别说了!”妈妈开始说话,“谢谢大家给我找孩子,现在孩子没事了,请大家回去吧。”
“是是,孩子找到了就好,大家先回去吧。”主事的一个奶奶对屋子里的人说道。
大家也就纷纷散去了。
“小川妈,找个神婆给看看吧。”主事的奶奶见人都走光了,也这样对林明川的妈妈说。
“我知道……”妈妈忍住哭声说道。
“叫小川爸爸回来吧。”主事奶奶又说。
“他爸来回一趟好几百呢……”妈妈心疼钱不敢叫林明川爸爸回来。村子里的男人好像都是这样的,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后,就出远门打工,一年回来一次,林明川的爸爸是这样,顾惜的爸爸也是这样。
“唉……”
随着一声叹息,屋子里不再有动静。
林明川就这样躺在家里,被妈妈禁止再出门。
顾家小叔叔并没有追究这件事,因为他做贼心虚,他或许已经猜到,林明川为何会对他这样充满敌意。
“我来找哥哥玩。”
“进来吧,在屋里。”
林明川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说话,他仔细听,听出了是顾惜的声音。
然后就看见顾惜推开门,朝着他这边望过来。
“顾惜!过来!”林明川坐在**,朝着顾惜招手。
顾惜乖乖地走过去,坐在了林明川的床边。
“你怎么了?”顾惜问他。
“我没事,你没事吧?这几天你没事吧?”林明川伸手去摸她,在她的头上、脸上、胳膊上、背上,全都摸了一遍。
“我没事,我妈妈一直在家。”顾惜说道。
“你懂吗?”林明川靠近顾惜的耳边,问她。
“懂什么?”顾惜不明白。
“你的小叔叔……”林明川不知该怎么跟她说,她还这么小,似乎不懂这样的事,到底是羞耻的还是好玩的,亦或是……
“我不知道。”顾惜回答她,但是她却低下了头。
妈妈好像每天都不开心,除了给她做饭洗衣服,就是去地里干活,她和小朋友玩,和邻居叔叔玩,只有他们,会陪着她。
她不知道怎样是好,怎样是坏。
“以后我陪你玩,你别去你那个小叔叔家,再也别去!”林明川对她说。
“哦。”顾惜小声地回答她。
“来,拉钩。”林明川把手伸过去,对着顾惜说。
“嗯,拉钩!”顾惜笑了起来,扣上了林明川的小拇指。
……
“惜惜,过来。”小叔叔拿着一个布娃娃,在不远处对着顾惜晃来晃去。
“我不去。”顾惜小声的说道,然后就要转身,往家里跑去。
“惜惜!”小叔叔在她后面喊着,可是顾惜再也没有回头。
跑出好远,顾惜才停住自己的脚步,她在路口的拐角处,在一座围墙的后面,偷偷看过去。
她看见,她的堂姐,跟着小叔叔进了他的家门。
堂姐比她大一岁。
林明川的爸爸回来了,他被父母带着去城里看病了。大人都怀疑他生病了,眼看着面黄肌瘦,整日郁郁寡欢,不吃东西,再这样下去,他们林家就要断后了。
林明川被带走了三天,住在城里的亲戚家,为了早点能回来,他积极配合医生,大口吃饭喝水,向他的父母证明到他安全没有事。
医院的各项检查结果也都表明,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去看了精神科,也证明他的精神没有任何问题。
“这下可以回家了吧?”林明川对父母说道。
“你早这样,咱也不用花这钱来医院了!你这孩子真是……”妈妈一阵埋怨。
“没事,来看看检查检查也挺好,孩子身体没啥事,高兴才对!是吧,小川?”爸爸摸着他的头,耐心地说道。
“这孩子是不知道挣钱难!”妈妈埋怨一句,也不再说什么了。
“带你们在城里玩玩再回家吧。”爸爸提议道。
“不行!”
“行啊!”
母子俩同时说道。
“怎么你们意见还不一样?”爸爸看着他们娘俩,一脸的疑惑。
“我不要玩,我要回家!”林明川坚定地说道。
“怎么不玩?你不是很想去动物园看动物吗?”爸爸说。
“我不想了,我要回家,现在就回家!”林明川说。
他们回到家,已是下午5点钟。
林明川在村口下了车,就疯了似的朝着村子里跑去。
一路上,他的脑袋特别乱,他好担心,好害怕,在他不在的这几天里,顾惜怎么样,她每天都和谁在一起,她有没有被欺负,她是不是安全的……
来到通往自己家的那条小路上,林明川急速奔跑的脚步,在拐弯处差点惯性摔倒,他稳住脚步,一刻也没有停,朝着家的方向就跑去。
来到家门口,他看着紧锁的大门,又看向他家对门,顾家小叔叔的家门,也是紧闭着。
他走过去,试图推开,但是推不动。
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有哪家的大门会这样,从里面锁住。
他知道,顾家小叔叔,肯定又在做坏事。
他看着不高不矮的院墙,他决定要翻墙进去。
身材矮小瘦弱的他,努力攀爬着,在院墙外,他似乎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声音。
小孩子的笑声,男人的声音,还有……
他一个用力,才爬上了墙头。
此刻林家父母已经拐进了这条小路,但是林明川却消失在了这里。
跳下院墙,林明川朝着屋里走去。
他推开门,就听见有人说话。
“你别动,对,就这样,别动哦,要不这个娃娃就不给你,给惜惜了……”
“顾惜!”林明川大喊一声。
果然,他在里屋的**,看见了顾惜!
她的裙子被撩起,露出了下半身。
林明川几乎都要疯了!
他发出恐怖的吼叫,“啊——!”的一声,朝着里面跑去。
他怒吼着,爬上床,拉起顾惜的胳膊,就把她拉了下来。
顾惜一下子从**掉在了地上,她被摔得好痛,她哭了起来,她被林明川吓坏了。
“你干嘛,你干嘛,你干嘛!”林明川怒吼着,连问了三遍“你干嘛。”
接着他又拿起地上的木头凳子,朝着那个男人砸去。
可是小小的他,细细的胳膊,他几乎抡不动这个木头凳子,凳子被扔出去一点点距离,只是砸到了床边。
顾家小叔叔被吓坏了。
他赶紧提上自己的裤子,拉起还在**躺着的顾惜的堂姐,走下床,一把拎起林明川,拽着他的胳膊,朝着外面走去,来到门口,就像扔小鸡一样,一下子把他扔了出去。接着又回去屋里,给**还没穿裙子的女孩,穿好裙子,又把地上的顾惜拉起来,对她们说:“赶紧走。”
顾惜和堂姐胆战心惊地走出了门。
林明川的头被撞到了地上,他几乎快要晕倒了。
他看见顾惜从他的头顶上走过,看着顾惜还没系好的鞋带,他的精神几乎崩溃了。
他站起来,想跑进屋里去,想拿着刀,把那个男人捅死。
他吼叫着,像疯了一样。
顾惜和堂姐站在大门口,她们打不开门锁。
顾惜的小叔叔走出门来,一脚踢开林明川,朝着大门口走去。
他打开门锁,把顾惜姐妹俩推了出去。
此刻林家的父母刚刚走进家门,听见对门这家有声音,并没有在意。
“小川?”妈妈走进屋里,却没有发现儿子。
“啊!啊!”林明川痛苦的在地上不断吼叫。
为什么,他只是离开了三天,就三天而已,却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此时38岁的他,第一次感到无力,对人生,对所有的一切,倍感无力。
他做什么,他穿越3000次,却一次也没能救得了顾惜。
他像疯了一样,像个疯子一样,在地上不断翻滚,用头不断撞击着地面。
顾家小叔叔被他这副模样吓坏了,他赶紧跑出自家门,对着林明川的家喊道:“你家儿子出事了!”
刚好赶来门口的林家妈妈,听见他这样喊,问道:“你说谁?”
“你,你家儿子要死了!”他对林明川的妈妈说,然后就转身跑掉了。
林明川的爸爸听见声音,跑了出来,他问道:“怎么了,小川呢?”
然后就听见在对门家的庭院里,林明川撕心裂肺的吼叫。
“在他家?”林家父母赶忙跑进对门家的庭院。
这时已经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聚集在这里,林明川的吼叫惊动了他们。
“这是怎么了?”
“不是前天还去城里看病了吗?”
“这孩子又犯病了?”
“我看八成了中邪了!”
“怎么不找个神婆给看看?”
林父抱着不断吼叫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林明川,走了出来。
大家被林明川这幅模样,着实吓了一跳。
“真是,真是中邪了!”
“完了,完了,这孩子完了……”
林母已经哭得眼睛通红,几乎站不住了。
林家的儿子得了精神病,林家的独苗中邪了,林家要绝后了。
林明川被爸爸抗在肩上,朝着自己家走去。
他突然就止住了喊叫,在爸爸的背上,他头朝下,极力抬起头,看向在不远处站着的顾家小叔叔。
“啊!”林明川又喊了起来,他仿佛就要杀人一般,双腿双脚不停地挣扎,爸爸都按不住他。
“是他,是他,是他在……他……”
林明川说,他想说,但是他该怎么说?
说那个男人猥亵顾惜,说他侵犯顾惜,说他强奸顾惜……
……
林明川的眼睛几乎要流出血来。
他不能。
他知道他并不能这样说。
一个5岁孩子的话,谁又会信呢?
一个5岁孩子的话,谁又会不信呢?
不管众人信与不信,这都将会是对顾惜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