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就在假山贼准备捏断许君欢脑袋时,老者忽然走出来拦住了他。
“怎么了大人?”
“待我问问他。”老者看向许庆,“你刚刚说,你家是武安侯府门下专门做丝绸生意的?”
“是啊,我爹娘都是最早一批进锄社的工人,我爹负责养鸡,我娘负责织补养蚕,赚了可多钱了。”许庆连忙叫道,“别的不敢说,拿出一万两也是可以的,我可是他们的独子,没有我,他们就得绝后!”
锄社是武安侯府十年前创建的组织,类似于农庄互助的模式,收留流民在自家农庄里,以桑基农业为基本,循环运作。
十年下来,它不仅解决了几十万流民的安置问题,还为长安乃至关中提供了廉价的肉蛋和布料。
而且锄社还间接帮助朝廷大军后勤,减轻了他们的供给压力。
而最早一批进入锄社的流民也跟着发家致富,里面出了不少富商大贾,这也是众所周知的。
听到许庆这么一说,老者和山贼都动心了。
说不动心都不行,主要是许庆选取的目标太精准了。
首先不是那种鼎盛豪门,如果许庆敢说自己是天水许家的嫡孙,那它绝对活不下来,因为他们不敢保证放了他,许家会不会放了自己。
然后也不是普通的权贵,就是那些能够秋后算账的那些人。
许庆便选择以世家中的那些普通商贩,首先他们是普通人,没有足够重要道让官府全力去抓捕自己。
其次,他们很有钱,而老者他们非常落魄,之所以要对暖风斋动手,说到底也是为了利益而已。
跟谁拿钱不是钱呢!
“小子,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我知道,肯定不敢骗老爷爷,我要命,您要钱,咱们互取所需。”许庆带着哭腔笑着说。
听到这个老头在恐吓自己,许庆知道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如果他还是好好先生那样说话,那就要掂量着怎么办才行。
老者满意地点头,心里也暗自佩服这个小子,明明身处险境,还能挤出笑容来说话。
“好好好,既然你这么配合,我肯定不会杀你的。”老者转身走出山洞。
“大人,咱们去哪?”
“去哪?当然是带着我们的财神爷去取钱啦!”老者乐呵呵地笑道。
老者没有带其他人,只有山贼头子跟着一起出去。
许庆这时才发现,虽然老者年迈,但是实力不弱,自己被山贼头子扛在肩膀上,看着那个老头健步如飞,从山林原野穿越,不大一会就抵达天水城。
“说,你家里人在哪!”
许庆闻言毫不犹豫地指向前面,“隆庆街,多思坊壹肆陆号陈家。”
说着,他抬起头补充道:“不知老大人需要多少银两,如果很多,也得让我父母多留时间准备才是。”
“小子有理。”老者点点头,“先拿三千两,给三天时间凑足一万七千两,如何?”
“这个可行,不如让小子手书一封带过去,如何?”许庆问道。
点点头,老者带他来到外面的一家酒楼,寻来纸笔,“写吧!”
五岁启蒙,八岁已经认识两千多字,许庆的功底还是很好的,写出来的字让老者频频点头。
“等等!”突然,老者摁在纸上,“你小子怎么给自己爹娘写字要用这么多暗话?”
许庆一怔,然后缓缓笑道:“老大人说什么呢,小子听不明白。”
“你这句话,钱不足可向府上支取,怎么,你们家还有本事向国公府拿钱?”老者冷声道,“怕是想向国公求援吧?”
“老大人说笑了,国公爷是什么人家,那可是当今上品大户,我们家可没有资格攀扯关系,只是借着和武安侯田管家以前的情谊,方便凑钱而已。”许庆回答。
“哦?那你这句话,万不要让天水伯知晓此事,怎么,你还认识天水伯?”老者问。
许庆没有否认,点点头,“天水伯喜欢小子画的山水图,曾言有事可以找他,我就是担心爹娘吝啬,寻许家压人。”
“哼,你脑子倒是挺好使,知道我们会因为忌惮许家,从而杀了你。”假山贼闷声道。
老者想了想,继续问道:“你家中排第几?”
“家中排行老三,上有两位姐姐,下有一位弟弟。”许庆干脆利落道,“不过有一位姐姐早年夭折。”
“行了,你去他们家附近打听一下。”老者说道,“顺便把信交出去。”
“是!”假山贼盯了一眼许庆,“你敢骗我就弄死你。”
假山贼出了酒楼的大门,两匹马从许家大院冲了出来,差点和他撞上。
然而一向温和示人的许家却没有停下来说话,直接跑了。
在酒楼坐了一会,客人开始变多,老者有意将许庆藏在角落,这样即使有熟人上来,也不会看到他。
不知道过去多久,看着有些等不及了,假山贼怎么去了那么久?
忽然,城里好像被点燃了似的,热闹起来。
不多时,假山贼跑上来,气喘吁吁。
“外面怎么了?”老者忙问。
“不知道,我本来打听着这小子家里情况的,然后街头里长突然敲锣喊着什么,里面的街坊开始闹哄哄的。”
“喊什么?”
“听不懂,他们说的是当地土话。”假山贼道。
老者阴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放下几块铜板带着人离开了酒楼。
按照约定,他们在城外断头山亭等许庆父母送钱过来,然而直到天黑,除了看到成群结队的天水百姓进出城镇,却没有见到有人来山上。
“你到底有没有把信交过去。”三人都有些饥-渴,老者更是愤怒问道。
“给了啊!”山贼委屈道。
“怎么还没来人?你到底放哪里了!”老者怒声道。
假山贼理所当然地道:“安全的地方。”
“哪里!”
“我翻墙进去,放在他们主卧的枕头底下。”
闻言,老者和许庆同时扶着额头。
三人只好重新进城,不过等他们来到许庆的“家”时,里面灯火通明,一个留着三瓣胡的男主人急匆匆跳上马车向外面驶。
看来信终究还是被看到了,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许家大院的灵台,因为没有找到弟弟,许循被娘亲赶到这里面壁,顺便告知不知道在哪里的父亲,自己即将奔赴江宁。
“哎,我那素未谋面的老爹哟,保佑你亲儿子能活着吧……”许循唉声叹气地坐在地上,亲弟弟失踪,他也没什么心思远行。
“咚”
许循闻声抬起头,自己那不知道在哪里的亲爹显灵了?
“咚咚咚”
几颗珍珠从案台掉落下来,慢慢滚到自己的脚边。
“哇,亲爹显灵了!”
“哈哈,说什么的!”案台上,一个身影跳下来。
许循认得眼前的人,有些惊喜,“无尘叔叔!”
来人正是叶无尘,初春很冷,他却穿着一身侠士单衣,下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蓄着小胡子。
“这几颗可是金珍珠,从南海深处鲛人那拿的。”叶无尘笑道。
许循摇摇头,叹口气,“没心情啊无尘叔叔,许庆不见了,找不到人全家都不安生。”
“许庆不见了?”叶无尘一愣,“难怪这么多人进进出出。”转而又笑道,“没事,等你爹出来,哪怕许庆去了地府他都能给捞出来!”
“真的!”许循闻言大喜。
“喏。”叶无尘抬抬下巴,许循这才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我靠,谁呀!”
“我是你爹!”许君欢走出阴影,烛光下,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依旧那么俊朗。